突然之间,王紫竹觉得无边的黑暗向自己袭来,把自己包裹其中无法挣扎。
其实他这么想也没错,时至今日,惠北市能让刘飞阳倒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或者说上至最顶层、下至环卫大妈都不希望他倒下,某些因素从微妙的变化中就可见一斑,惠北高速路入口那块广告牌,代表的是惠北的形象,十几年从未变过,全都是歌颂某个立场的,而现在却换成了极具私人性质的飞阳地产。
这是刘飞阳独自能办到的事?
有句话叫:上面说你行,你就是行,不行也行,上面说你不行,就是不行,行也不行!
想当初与齐老三闹出那么大动静,最后从大局角度出发,处理了一些人物,却始终没伤及到刘飞阳自身。
这又代表着什么?
王紫竹摇摇头,越来越觉得恐怖,尤其是在钱书德患了脑血栓这种大背景下,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外部因素能让他交代后事。
有个女星叫白梦洁。
当下正义火速向一线明星进发,隐隐有在一线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架势。
刘飞阳与她之间的矛盾王紫竹没经历过,但是听说过,他天马行空的想到这个女星身上,可又没听过这方面原因,哪怕是只言片语。
他回过身,伸手从后座上拿起公文包,打开之后从里面抽出笔和纸,在纸上快速写数字,密密麻麻,整整推演了一篇。
不像是短命之人!
他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又把自己给搞糊涂了,甚至怀疑自己所学的东西究竟有没有用,如果说内外部因素都没有影响,那他现在所有的反常表现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缓缓摇头,嘴里嘀咕道“不行,得找个机会号脉…”
就在王紫竹陷入迷惑之时,刘飞阳倒显得清闲,正带着吕婷婷沿着他近一段时间经常来的护城河边漫步,吕婷婷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女孩一样,背着手,身上披着刘飞阳的外套,非但没觉得清秋的后半夜有多冰凉,倒是身上热血涌动。
“谢谢了…”
刘飞阳轻笑道,他联系吕婷婷确实没告诉任何人,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也只是震场而已,这一群玩超跑的父辈,加在一起别说刘飞阳,就连市里领导都得亲自相迎,这群过江猛龙他也招惹不起。
跟一个两个能谈谈,跟一群就天壤之别了。
“跟我矫情?”吕婷婷抬起头,撇撇嘴道。
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在海边坐着,听着海浪、吹着海风,看着远处的波澜壮阔,没想到在涓涓细流旁边是一种意境“我可跟你说啊,我这次可是把我们海连的超跑协会最好的一批车都带过来了,那些三百万以下的我都没让他们过来,但是吧,如果再晚两天我那个死党徐璐的迈凯伦就能到港,可惜时间不够了,要不然那一个家伙就能当两台用…”
刘飞阳扭过头看向她,发现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满脸炫耀的表情,并不可恨,单纯的可爱。
随口道“等她车到港了,你开惠北来借我玩两天”
“没问题,她的就是我的,给你都行,只是可惜了,她这次没过来,要不然这个花痴看到王紫竹,说不准两人还能发展出一段故事,我跟你说哦,她也是独生女,而且她家是她爷爷做主,老头子开明的很,说不准王紫竹从此嫁入豪门了…”
王紫竹还用嫁入豪门,他本身就是豪门。
只是豪的低调而已。
“哈哈,好,等你再来惠北我让他陪你那个闺蜜吃喝玩乐一条龙…”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步,眼看着快到九月份,可从节气上来说已经过了立秋,算是秋天,气温居高不下,树叶也没黄,在夜风中摆动很是讨喜。
吕婷婷偷偷瞧着他,这妮子有那么精明的父亲,自己也不是傻子,以前多次要来惠北玩,都被他给拒绝,这次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并告诉自己一定要带超跑过来,来到之后的结果她看到了,是想让自己带来的这些震慑惠北。
全东北,称得上大城市的只有四座。
而惠北所在的省的省会还排名最后,在前的就是海连,所以从海连过来的这批人,已经不是资产的问题,而是背后代表的关系、人脉的问题。毫不夸张的说,假如京城二环以里的四合院出来一个老大爷,站在惠北骂街,没人敢阻拦,因为摸不透…
还有一点让吕婷婷更上心,那就是洪灿辉在桌子上问的,你是不是有事。
她盯着刘飞阳的侧脸,想了想也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事?”
“嗯?”刘飞阳一愣。
“感觉你和上次见到不一样,笑容都很牵强,虽然身上的那股霸气还是我喜欢的,可是总觉得霸气中多了点杂质,就像是…要快刀斩乱麻?”
吕婷婷很恰当的形容出来,也确实是这种感觉。
他顿了顿,随后抬手一指旁边的长椅,走到边上率先坐下来,看着护城河里的流水“这次不能让你的朋友白白帮忙,有一些…”
“这么说话没意思了昂!”吕婷婷没让他说完就开口打断“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他们根本不差你那点,赶紧说,要不然不把你当我男神了昂!”
他想了想,随后又苦笑着摇摇头。
因为心里的事太过复杂,他倒不是自负,相信如果把这话说出来,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最正确的答案,即使纵览古今,也没有任何一本书籍能教他该怎么做,哪怕是把古代两位圣人请出来,他们二人都会产生分歧。
他想来想去,最后俗套的问道“你爱过一个人么?”
“你不就是?”吕婷婷让人崩溃的反问。
刘飞阳把这句话自动过滤,又问道“那你爱过两个人么?”
吕婷婷黑脸道“我爱过三个人...渣!”
刘飞阳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突然死亡了,或者突然间变得一无所有了,这时候该怎么办?”
“厄…”
这个倒是把吕婷婷给问愣住了,从小到大基本没受过什么苦,至少别人口中的龙虾鲍鱼她能当零食吃,毕竟家里就是干这个的,要说如果有一天一无所有,还确实没想过,老吕能破产?应该不能…
“不知道,难道是你?”
“不是我,只是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思考”他说着,向后一靠,把双手放在脑后,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吕婷婷跟他接触次数不多,当然不知道这是他习惯性的掩饰伎俩,如果是张晓娥在、哪怕是接触越来越少的张曼,都能看出来。
他缓缓道“你说人,生不由己,死不由己,光秃秃的来,又光秃秃的走,有理想能说这中间要做点什么,狭隘一点想,做什么又为了什么?我们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啊?”
刘飞阳的言论让吕婷婷目瞪口呆,她听不懂,如听天书一般,瞪眼睛瞧,并没看出其他端倪,只是看出来月光下的脸庞,境界又提升了很多。
她说死党徐璐是花痴,自己又何尝不是。
刘飞阳说了一堆,却发现她根本插不上话,随后转移话题道“你过来,老爷子知不知道?”
“啊…”吕婷婷还有些没缓过来,呆萌萌的样子“他知不知道不重要,即使知道我过来找你也不能说什么”
她顿了下,又神经大条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俩在书房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让你给他当乘龙快婿?”
看她一双狡黠的眼睛就知道,眼里满是答案。
“想什么呢,就是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再就是我向他学学怎么做生意,关于私人问题,提都没提”
“骗人?”
徐璐用眼神咄咄逼问。
“走吧,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安排灿辉陪你们到处逛逛,我们这里可是出了一位臭名昭著的皇太后,听说她家乡正在改造,要建成旅游区,到时候味道都变了,趁现在原汁原味正好去看看…”
他说话间,已经站起来。
“哎哎…我爸说了让你娶我是不是?然后你不同意…”
徐璐像个小孩一样在后面夸张叫道。
刘飞阳开车把她送回萱华园,楼下的超跑已经整齐有序的停放在停车场里,直到现在还有人拿着相机拍照,这么多聚在一起,别说惠北会少有,就是放在海连也不常见,不得不佩服吕婷婷这妮子的人脉关系。
水浅养不了真龙。
这还只是挂着滨海牌照,要是挂着京城牌照,可能市里对他是某位大佬私生子的猜测,更加深信不疑。
当晚,凌晨三点。
钱书德换上脑血栓的消息终于发酵。
这可能是惠北几十年来最大的事,要问两千年奥运会的万米长跑冠军是谁,可能有一大部分人知道,要问亚军,那就寥寥无几。
钱书德是首富,更是象征,所以他患病的消息放在明天早上,可能小学生都会炫耀的说一句,我听我爹说,惠北最有钱的人倒下了…
而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一位年纪在五十多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人刚刚来过,他毫无疑问是惠北南波万,在病房里坐了足足四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