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应该死去。
这句话如同一记冷箭射丨进祁青暮的心窝。
如果理解的没错,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顾屿的母亲离去的原因令人感到意外。
或者绝对点说,就是死于非命。
他呆愣地看着许晋刑,许是刚才烟雾缭绕的缘故,他总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带有迷幻性的雾气,使他看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包括这个充满了危险的世界。
“您……”张了张嘴,心中的疑惑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出来,可是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许晋刑见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圈子里很乱,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
由衷的劝阻在祁青暮听来,反倒像是警告。
警告什么呢?
让他知道,靠近了顾屿,身上就会发生不幸的事吗?
掩埋在眼底深处的恐惧逐渐被冷淡所替代,他快速整理好情绪,嘴角轻勾,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看起来有些凉薄。
“谢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
且先不论他和顾屿之间的关系能否达到相知相守的程度,就只说他自己,身边的不幸事还少吗?
没有什么会比他过去的人生更可怕了。
他的态度让许晋刑感到一丝微妙,不过青年一如既往的乖顺,让他挑不出错来。
他后退一步,让出路来,“去工作吗?”
“要去的。”祁青暮点了点头,道:“您要去楼上的包厢吗?”
“不,我去你老板那拿点东西。”
许晋刑率先朝外面走去,祁青暮跟在他的后面,闻言说道:“我们老板今天不在。”
“我知道。”许晋刑嗓音压得更低,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知道我要来。”
“那好,您去吧。”
许晋刑跟军哥的关系不错,军哥在这边开酒吧,自然要攀附许晋刑。
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说过的话,即使杰里气急败坏之下曝出来,祁青暮也不想知道。
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做主把他送给谁。
许晋刑上楼之前,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青暮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便让祁青暮心里有了谱。
今晚的聊天看似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但其实许晋刑早就开始期待他的‘反应’了。
当然,这种反应不是在当下释放,而是……
在顾屿那边得到回应。
许晋刑是一个有手段的男人,他想要的东西不会轻易放弃,人也一样。祁青暮不想给自己戴高帽,但是对方从不掩饰。
——许晋刑好像觉得他是一只乖巧的、没有脾气的兔子,所以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心思,反而被祁青暮捕捉个正着。
回到工作岗位上,井蓝远远地瞧见,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
祁青暮正在擦拭杯子,余光瞄见身边多出来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就没抬头。
“你没事吧?”井蓝开口第一句就是关心他。
祁青暮被这声感情充沛的询问逗笑,浅色的嘴唇勾起来,说话间隐隐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我能有什么事啊。”
井蓝复杂地看着他,忍不住说道:“你心真大。杰里都那么说了,你还敢跟许先生单独说话,我真的服你。”
“那能怎么办呢?军哥也不在这,你们又不能牵扯进来。”祁青暮顺着他的话说:“况且杰里的话也未必是真的,或许他听错了呢。”
“我觉得他没听错。”井蓝哼了一声,“他肯定也是听见了这些,才气成这样,不然光是我自己气他,根本不至于当场闹起来。”
一边觉得自己二把手的位置被井蓝占了,然后又偶然间听到许晋刑向军哥要人,再回忆起井蓝和祁青暮关系很好,杰里心里气愤的同时,也滋生出了铺天盖地的嫉妒。
人在嫉妒之下总会觉得周围所有人都亏欠自己,会为自己感到不甘委屈。
所以杰里是敌视所有人的,包括今天刚跟他见过一面、过去也从未有过节的祁青暮。
对此,祁青暮不能完全不在意,这个人注定要在他的黑名单里躺平了。
“所以许先生没找你麻烦?”井蓝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如果真的有问题你可要说出来啊,别自己憋着。我觉得告诉军哥也行,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军哥倒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他自己店里的这些员工,不管男男女女,他对着都不错。
祁青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军哥,许先生又不会对我怎么样。”
“难道真的要等出了事再说啊。”井蓝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下,没用力气。
“不会出事的。”祁青暮转头看着他,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色,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跟顾屿在一起了。”
井蓝瞳孔地震。
“你说什么?!”
“我说……”祁青暮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道:“我跟顾屿现在是恋人关系。”
“真的假的?!”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祁青暮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小声点。
井蓝连忙拍了拍胸脯,自我安抚了一番,目光灼灼地盯着祁青暮,“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段时间。”祁青暮继续受伤的工作,语气随意,仿佛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过程有点奇怪,不过结果就是我们在一起了。”
井蓝静默半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现在是真的长大了。”
祁青暮:“……嗯?”
“长大了啊。”井蓝满心满眼的都是欣慰,抬手拍了拍祁青暮的肩膀,一副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语气道:“无所畏惧,哪里是风暴,你就要往哪里去。”
祁青暮:“……”
听出来了,说他傻呢。
因为对方是井蓝,所以祁青暮也愿意多解释两句,“许先生还是很看重顾屿的,所以我跟顾屿在一起,他多多少少会收敛一点,就像今天,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吗?”
本意是想让井蓝安心,却不想他从这句话中解读出了其他意思。
“所以你为了这个才跟顾屿在一起的?”
“……不是。”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喊井蓝帮忙。
工作比较重要,井蓝给祁青暮打了个手势,然后匆忙赶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祁青暮眸光微闪,脸上神情也不似刚才聊天时那般灵动,垂头麻木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告诉井蓝他和顾屿感到关系,不是因为炫耀,而是……
利用。
他和顾屿在一起这件事,最初是想要瞒着所有人的,要不是孟洋洲从家里回来意外撞见了他和顾屿在一起,或许连舍友都不会知情。
顾屿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是一个祁青暮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意外,就像那条突兀的组队邀请。
总感觉事态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让井蓝知道这件事,也是为了告诉其他人,他从未在两个或多个人之间周旋。
只是抱着这样的目的,稍稍有些对不起井蓝了。
许晋刑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过来打招呼,他好像很忙的样子,一边匆匆走下楼,一边跟谁打着电话,神色严肃,薄唇紧抿,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祁青暮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自这次后,井蓝时常在手机上跟祁青暮汇报许晋刑的动向,只要他去了酒吧,井蓝就会兴冲冲地发微信给自己,像个人型监控一样,有时候把许晋刑喝了什么都如实相告。
也是在闲聊的时候,井蓝对祁青暮说,杰里被军哥开除了。
具体原因他也不太清楚,但他猜测里面可能有许晋刑的手笔。
井蓝:杰里走的时候可憔悴了,我要说他哭过了你信吗?
祁青暮:……不信。
井蓝:好吧,确实没哭,但他很不甘心,还瞪我一眼。
听他这么说,祁青暮倒是觉得许晋刑没掺和进来……
当然,不排除他跟军哥‘告状’,暗指你们这里面有个胆大的服务生在议论我。
时光流逝,一晃便到了祁青暮交设计稿的日子。
周六,祁青暮早早来到工作室,今天值班的人是冷梦苔,看见祁青暮,她眼前一亮。
“听邹贤说,傅先生交给你了一个单子?”
祁青暮:“嗯。”
“行啊。”冷梦苔笑起来,“能让傅先生高看的实习生可不多,可见你实力不错。”
“没那么夸张,可是只会为了磨炼我吧。”祁青暮谦虚地说完,下意识地朝楼梯口的方向望去,“傅先生来上班了吗?”
“没有,他要下午才能过来。”冷梦苔说:“他好像给你留了点东西,在你设计室里,你去看看。”
祁青暮:“好,我这就上楼。”
回到设计室,祁青暮发现干净的写字台上放着两个文件袋。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文件袋,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是一份旧档案,跟服装设计有关的文字档案;他随意翻看了两下,然后又去拿另外一个袋子,这时,一个金属薄片一样的东西从文件袋里掉出来,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祁青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捡——
“你在干什么?”
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突然响起,祁青暮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
祁青暮愣住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空荡荡的设计室,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的情况。
诡异的沉默蔓延,他抿着唇,决定再试一次。
他慢慢地弯下腰,想要去捡金属薄片,耳朵微动,仔细辨别周围的情况。
这一次,他成功捡起了从文件袋里掉出来的异物。
而周围始终安安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无灵异事件,不用乱猜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