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望讨厌过年,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的过年就是集体催婚,眼瞅着过了今夜她就迈进了三字头,舅舅舅妈给她安排了五个alpha,初一到初五。
好想念爷爷还在的时候,最起码躲在爷爷怀里不用面对这一切,爷爷也不会逼她结婚。
一早起床给过世的爷爷奶奶和alpha母亲omega妈妈上了香,墙上挂着四张照片,除了爷爷,其余三个人夏听望都没见过,奶奶是在alpha母亲还没上大学就去世了的。
她的母亲和妈妈也在生下她的第二年因为她的耳朵去国外请医生遭遇了空难,双双殒命。
从小没有母亲和妈妈对于夏听望来说除了偶尔会羡慕其他小朋友外,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触,爷爷将她捧在手心里的那份宠爱让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悲哀。
脑海里对母亲妈妈没有任何印象,从爷爷嘴里知道她们是爱她的,就够了。
孤独感总是会在这种团聚的日子里不自觉迸发,想爷爷了,爷爷给了她所有亲情和爱。
夏听望祭拜完独自进了爷爷的书房,书房里的一切都没变,爷爷生前喜欢的佛珠还摆在书桌上。
她坐在红黑色檀木椅子上,椅子宽大,小时候爷爷坐在桌前办公,她就爱爬上来坐在一边看着,爷爷不管多忙,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会将他手里的工作慢慢讲给她听。
夏听望打开桌子上一个文件夹,里面的资料是五六年前的工作,下面还有爷爷的署名。
看着这个亲切的签名夏听望没出息的鼓了嘴,抱着膝盖埋起头。
她可以很潇洒很大咧咧,却还是需要亲人,这栋房子到处都有人,可是哪个都不是与她血脉相亲的亲人。
没有亲人的孤独是存在于灵魂里,在某个特殊的日子或者节点突然崩裂,她不想当一个三十岁的大人,她想回到那个与爷爷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孩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是没有了亲人,舅舅一家是她的亲人,尽管舅舅一家对她很好,可到底是隔了一层。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我是许管家,小姐,您在里面吗?”
夏听望抬起头,摸摸眼睛,还好没哭。
“嗯,在。”
许管家推开门,“猜到您在这儿,尹家和李家打来电话邀您过去吃年夜饭,您看要去哪家?”
尹家人口众多,是夏听望想起来就头疼的地方,舅舅家稍微清净点,但是会给她张罗相亲,烦。
“都不去,”夏听望说,“告诉他们我去了对方家。”
“都不去啊?”许管家没想到,“小姐要一个人留在家过除夕吗?”
不怪许管家惊讶,对于过年这种特殊的日子自从老爷子去世后,夏听望要么去尹家要么去李家,每回夏听望虽然痛苦,却也都去了。
许管家直觉不对劲,走上前,“小姐,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我给您分析分析。”
夏听望靠在木头椅背上,“就是想爷爷了。”
其实每年都会想,今天却格外想,夏听望有些郁郁寡欢,许管家心疼这样的她,走到她身后,手指伸进夏听望头皮里,轻轻给她按摩。
“小姐要开开心心的,夏董在天有灵看见小姐这样会心疼的,”许管家声音轻轻柔柔,“今天除夕,思恋是难免的,小姐可不要过度思恋。”
许管家不仅声音声音轻柔动作也轻柔,夏听望舒服地闭上眼睛,在她心里许管家不单单是管家一般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妈妈。
也是唯一一个她能根据许管家那轻柔缓慢的音调区分出她声音的人。
“嗯,”夏听望头一歪,靠到了许管家的肚子上,“我就思恋一会会儿,马上就能好。”
许管家笑着,“小姐这是孤独了,要是有了alpha,大概会好很多。”
夏听望睫毛颤了颤,她心里那股隐隐的不舒服又涌了上来,她蹭了蹭许管家的肚子,“许管家希望我找一个什么样的alpha?”
“嗯”许管家想了想,“有担当有责任心,可以包容小姐的一切,优点缺点她都接受,脾气要好,最最重要的,就是要一心一意爱着小姐对小姐好。”
“家世呢?”
“那自然要门当户对,您一人掌管着诺大的公司,对方最好能帮您分担。”
夏听望摇了摇头,“可是我不需要有人替我分担这些,我虽然讨厌他们的声音,但是工作本身对于我来说是开心的,我要是想要找个替我分担工作的,我找专业的人才不是更好?我不想我的alpha这样。”
“哦?”许管家低头看着她,“那小姐希望什么样的?”
“她可以不用和我门当户对,”夏听望调转坐姿,侧过身子双腿搭在一侧扶手上,上半身靠在许管家怀里,“她可以有自己的爱好,我会支持她,只需要她是真心爱我,当然,如果她对管理公司有兴趣我也可以交给她,她开心就好。”
桑影穿着白大褂站在仪器前的声音闪现出她的脑海,她的幻想戛然而止。
【有,此刻我正在思恋她。】
“啊!”夏听望突然叫了一声。
许管家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没事,”桑影从厨房伸出一颗脑袋,“锅铲掉地上了。”
桑呈无奈摇摇头,“小心点。”
“好。”桑影关上厨房门,笑容消失在嘴角,爸爸的检查结果不理想,肝有硬化的趋势,肾脏也有点衰竭。
她捡起锅铲在水池前冲洗,大学几年离家远,爸爸为了不让她担心从来不和她说实话,每次总是一切都好。
当年高考完她就不想离家太远,可惜本市没有好大学,文大化学系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爸爸再三和她保证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此来逼迫桑影,桑影才不情不愿填报了文大。
万幸的是发现还算早,爸爸的身体如果好好治疗是可以的。
下学期已经没课了,如果不是已经和夏听望签订了合同她已经没了理由再回学校。
年夜饭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吃饺子,他们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多年,桑影不觉得有什么,桑呈却叹了口气,“家里还是冷清了些,什么时候领个omega回家就热闹了。”
“您还是多操心自己的身体,”桑影有些无奈,“我还小,不急这事儿。”
“不算小了,”桑呈喝了一口酒,“我就是二十二岁生的你。”
桑影拿过酒瓶,“只准喝一杯。”
“唉。”
“叹气也没用,医生怎么说的就忘了?”
“好好好好,”桑呈举手投降,笑道,“你打从会说话就一直在管我,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才是长辈。”
桑影低头笑,往嘴里塞了个饺子,桑呈打开电视机,正好在放春晚,他盯着看了几分钟,“现在的春晚越来越没劲儿,这些明星我一个也不认识。”
“就看个乐,”桑影说,“要不要再来些饺子?”
“不了不了,撑了。”
“这才吃多少,十个饺子都没有吧?”
“有,”桑呈笑眯眯比了个一和二,“十二个呢,都撑到嗓子眼儿了。”
爸爸饭量越来越小,十二个饺子就让他撑着,桑影也不逼他,拿着空碗去厨房洗。
待收拾好,桑呈还在津津有味看着春晚。
“来,”桑呈拍拍一边的沙发,“坐。”
桑影坐过去,桑呈从盖腿的毛毯下拿出一个红包塞给桑影,“压岁钱,希望我宝贝女儿岁岁平安。”
红包很薄,桑影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依旧是一副绣好的平安符和一张一百块。
每年如此。
桑影转身抱了抱桑呈,“谢谢爸。”
“小音要永远平安。”
“爸!”
“哦哦哦,”桑呈抿着唇笑,“忘了你不喜欢这个小名。”
“不是不喜欢,是觉得我长大了不太适合。”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挺可爱。”
桑影拿出钱包,换下去年的平安符放进新的,她摇头,“就是太可爱了,不适合我一个成年alpha。”
“你啊,”桑呈笑着摇头,“思维固执。”
桑呈晚上睡得早,十点多吃了药就上床睡了,桑影站在卧室窗前,这里是县城,没有禁烟花爆竹的明令,窗外是热闹的鞭炮声。
她不可能放着爸爸一个人在家,要么她留下,要么爸爸就得跟着她去文市,文市是大城市,医疗水平不是小城市平城可以比。
她更倾向于带着爸爸去文市,桑影在手机上看着出租屋,想要离直播室近一点儿,既能照顾爸爸又能兼顾工作。
vw公司位处于经贸区中心,周边倒是有三家三甲医院,可惜房租太贵了,没有便宜的小区,经贸区方圆二十里都是新商业。
最便宜的房子一个月房租好几千。
太贵了,她负担不起。
桑影坐在飘窗上,如果不去文市,留在这县城,没有一个工作的薪资可以供得起爸爸的医药费。
她开始后悔,当初自己没有答应夏听望的提议。
丁寒说得对,何不等到青灯有了知名度和口碑后再降价,平时脑子挺好使的她,那晚执拗一根筋怎么也转不过来弯儿,不仅让自己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还让夏听望再也不理她。
爸爸说得对,她思维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