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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如意回宫,赏罚分明

如意再入宫之时又将阿月一并带了过来,如芝大婚的第二日,她取了慕容思的心头血制成了一碗甜羹送与如芝喝了,唯有此,如芝体内才不会残存情降之毒,慕容思在恐惧和不甘之中身死异处,而如芝和寂凭阑携手游历天下,她与玄洛一起回了京城。

她微微抬眸,巍峨宫宇前,三个金铸大字“正安殿”在暮色的斜阳下灼灼耀目,踏上汉白玉台阶,台阶上精雕细琢的莲花纹样,两侧扶拦莹白如玉,映着阳光温暖无比,高庸笑盈盈的迎回来道:“早起皇上就念叨郡主要回来了,这会子龙心大悦,还说郡主立了大功要赏郡主呢。”

如意笑道:“高公公有心了,如意还未来得及谢谢公公呢。”

高庸一双眼微微眯着,打了拂尘道:“郡主说的哪里话,奴才不过是尽了自己本份罢了。”

“高公公,如意的话你自然能明白。”如意目露感激之色,低声道,“玄洛之事有劳公公了。”

高公公花白的眉毛略动了动,唇角牵出深深纹路,又是叹息又是高兴道:“郡主,奴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说完,高庸便引着如意入了正安殿,只见皇上正端坐在那里,融融暖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背上,他正低头披阅奏折,如意恭敬的示了礼,皇上抬眸和颜悦色道:“如意,你总算回来了。”说着,又问道,“这一趟宁西之行,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如意浅浅微笑道:“皇上心里明镜似的,臣女这趟回来是请罪来了。”

皇上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笑问道:“朕正要赏你,你怎么反倒请起罪来了?”

如意唇角微勾,烟眉淡淡扬起,小巧的耳垂上蓝翡翠滴珠耳环轻轻晃动,映着光,衬着她别样的清冷娇美,她平缓道:“宁西之行,虽是为了给父亲治病,但也还为了臣女二姐姐的事,当时臣女也未向皇上如实言明,实乃犯了欺君之罪,所以臣女请罪来了。”

皇上眉色松动下来,只点头笑道:“你倒是个实诚的孩子,不过此罪可大可小,有功要赏,有过要罚,朕就罚你做个厨娘,日后朕的一日三餐由你负责。”

如意笑着福了福身子道:“臣女甘愿受罚,只是怕皇上吃厌了臣女做的东西。”

皇上伸手指着如意,连眉宇间都有掩不住的喜意,只笑道:“这些日子未尝到你制的茶,做的糕点美食,甚是想念,就连太后也时常在朕的面前念叨着你的好,太后还怨怪朕将你这样一个伶俐通透的小人儿白白送了别人当媳妇,这几日太后身子一直不松快,待会朕还要去寿康宫去瞧太后,你到时随朕一起过去便可。”皇上略了略又笑道,“朕倒扯远了,你立下了大功,使得朕收了那半枚虎符,还让朕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天云寨的事,朕正想着要如何赏你,如今你已贵为郡主,又是朕身边的女医官,朕就赐你丹书铁券,到时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错,朕都可免你一死。”

如意连忙跪下道:“臣女叩谢皇上隆恩,只是丹书铁劵是颁发给功臣,重臣的奖赏,臣女何德何能怎敢受这丹书铁劵。”

皇上笑道:“朕说你受得就是受得,你使妙计助朕得虎符,解了朕的心头大患,这是有功于社稷的大功劳,今早刚传一为捷报,朕的暗影骑兵已斩下平南王的首级,平南和三王之乱不攻而破,这又免了多少生灵涂炭。”说到此,皇上起身亲扶了如意道,“你这孩子跪着做什么,朕说过在朕的面前你不必太过拘礼。”

如意眼里微有泪意,只笑道:“如今听皇上这让夸赞臣女,臣女竟真觉得有些飘飘乎了。”

皇上转口笑道:“朕既赏了你,罚也是不能免的,这几日朕的膳食你还是要做的。”

如意笑道:“臣女自当竭心尽力管好皇上一日三餐。”

皇上笑了笑又默默沉思片刻,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之色淡声问道:“朕还有件想问问你,那降术之事果然是真?”

如意如实道:“果然是真。”

“那倘或真有等级高的降头师,岂非可以任意控制想要控制的人了?”

“若真是一等降头师的确可以任意控制想要控制的人,只是臣女也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一等降头师。”

皇上“哦”了一声道:“朕听闻那降头师是慕容剑从南疆找来的,厉横在南疆兵败被慕容剑斩杀,皇后为了此事着急上火,就连太后也伤心的两夜不能入眠,朕又命离忧带兵征战南方,离忧大败慕容剑,还俘虏了他手下上万战俘,只是慕容剑不知所踪,朕怕他去又找了什么降头师,到时兴风作浪却是后祸无穷。”皇上说着又叹道,“朕原本从不相信什么降术,只是寂凭阑之事我听尘希都细细说了,事实在眼前由不得朕不信。”

“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佛神庇佑,何况一等降头师有没有臣女也不敢确定,就算有慕容剑也未必能请得动,若他能请来一等降头师他何苦还要弄出这么多事来请了个四等降头师,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皇上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是有理,只是放虎归山终是祸患,慕容剑一天不死,朕心里始终难安。”皇上略沉了沉眉又转口道,“这会子也不说这些,你先随朕去寿康宫吧,太后身子不适,朕却是忧心的很。”

如意跟着皇上御辇一起到了寿康宫,太后见了如意自然高兴,只是她身子虚软,只侧着身子半躺贵妃榻上,明然正替她按揉着太阳穴,如意行了跪拜之礼,太后脸上溢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太过怆然了些,她对皇上道:“这些日子如意这朵解语花不在,哀家倒觉得伤神的很。”太后蹙了蹙眉头,又叹道,“一年之后,如意就要出宫嫁到清平侯府,到时哀家这把老骨头还能放心交给谁去。”

皇上默默垂首片刻笑道:“如意,你瞧瞧,太后让现在还怨怪朕给你赐了婚事。”

如意目光微微一动,已含了几分动容之色,只诚然道:“太后爱惜如意,是如意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一年之后如意出了宫,只要太后不嫌弃,如意也还会时常入宫来与太后说说话。”

太后因心里隐着事,又不好在皇上面前提起,所以近日总是觉得有些伤悲,兴许是她觉着自己老了,连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又或者是她身边如今也只有皇上和平阳一双儿女,她不忍再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了事。

平阳的事愈演愈烈,为着此事,她亲自去了一趟霞隐影,她更加害怕了,那无情竟和无心一个模样,怪道平阳那样执迷不悟,也就是在她见到无情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再也无法说服平阳,原本她想着或以利诱或以情晓理说动无情离开平阳,不想无情油盐不进,她自己甚至动了杀意,却不想平阳竟胡闹到跟她说今生今世要与这个无情和尚同生共死,她动了大气却也无可奈何,就算她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平阳和无情,但皇家颜面绝不允许堂堂一国长公主和一个和尚偷情,皇帝这些日子为了国事根本没心事再管别的事,如今平南王和慕容剑之乱已解,皇帝岂不能不知平阳与无情之事,这样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要烧灭她的女儿。

想到此,她心里益发难受,不由的眉心皱到一处,又按住胸口咳了两声,如意赶紧走到太后面前为她号了脉开了药方,又亲自给太后顺气,皇上劝道:“母后再伤心也该顾着自己的身体,这些日子如意不在,母后的身子都交给御医调理,不想却调理的一日不如一日,竟不知太医院这帮御医是怎么做的,竟一个个都成了庸医。”

太后摇头道:“与御医无碍,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不过都是老毛病罢了,如今如意也回来了,哀家的身子也有望大好了,皇帝你不必忧心。”

如意瞧着太后一脸憔悴病容,脸上灰蒙蒙的似染了重重哀意,殿内一时静默片刻,唯有檀香的安宁香味淡淡袭来,这檀香是如意为太后特意调制的,这当中还夹杂着几味草药的草香,太后到底是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那眉宇间也有掩不住的细纹和苍老,只是她尽管病着,却半分不减威仪,那威仪从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纹里都自然散发出来,由不得叫人不恭谨敬重。

刚她给太后号了脉,太后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兴许是平阳公主的事让太后一直悬心不下,再者太后历经白发人送黑发人,晋西王身死,厉横兵败被杀都足以让她忧心忡忡的,如今再加上平阳公主的事,她更是郁结在心,这件事太后不主动跟她提,她也不好说,正想拿别的话来劝慰,忽然听到一个极清脆了的声音传来,如意心中一喜,却是明欣。

太后见明欣来了,紧拧的眉心微微一松,也只是刹那,眉头复又隐着愁思,只是脸上作出笑来道:“这小猴儿一听说你回来了,就忙不迭的跑来了。”

正说着,一抹粉色已到了正安殿,明欣跟皇上和太后行了礼只笑道:“太后又打趣明欣,明欣可是想着太后身体不适,特意进宫来看望太后的。”说完,她嘻嘻一笑,颊边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又道,“不过明欣也是顺便来看如意姐姐的。”说完,她走到如意面前又道,“如芝姐姐大婚,明欣得了庚贴,只是一时竟发起热来,连如芝姐姐的婚礼也未能参加,明欣心里懊恼的什么似的,这不,一听说如意姐姐你回来,明欣可不就急赶着跑过来了。”

太后笑道:“这会子哀家看你还能抵赖不成,明明就是你急着找如意,还偏说是来看哀家的。”

皇上亦眉开眼笑道:“这会子母后有了说话的人,儿子瞧着母后高兴心里也可安了,儿子这就先回去了。”

明欣笑道:“怎么明欣一来,皇帝伯伯就要走了?”

皇上笑道:“莫不是你还有话要对朕说?”

明欣道:“这会子明欣瞧着皇帝伯伯高兴,要求皇帝伯伯一件事?”

太后和如意疑惑的看着明欣,太后心中一紧,生怕明欣求了什么不该求的事,她微咳一声道:“明欣,皇上这会子有政事要忙,有事也等到皇上闲下来再说。”

明欣笑道:“太后,明欣所求之事其实也不难,明欣想求皇帝伯伯赏赐明欣一匹最好的千里马,省得后日秋狩之时,明欣落于人后。”

太后脸上松懈下来,笑嗔道:“这是多大的事,也犯得着求皇上。”

皇上又道:“离忧刚得了两匹千里马,你不如去找他。”

明欣撅了撅嘴似有赌气道:“正因为离忧哥哥那里有,明欣才要跟皇帝伯伯求,那个楚夏公主帕英莎整日介的缠着离忧哥哥,刚明欣来的时候撞见她,她还趾高气扬的跟明欣说她得了离忧哥哥那里最好的千里马,还说秋狩之时要与明欣赛马,一定把明欣打个落花流水。”说完,又拉着如意的手道,“如意姐姐,你回来就好了,离忧哥哥还能听你两句劝,你去给我说说离忧哥哥,他有了楚夏妹妹就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如意还未说话,太后却伸手指着明欣摇头笑道:“真真是小孩子儿口没遮拦,哀家当你有什么大事要求皇帝,原来是跟帕英莎赌了一口气,这会子还撺掇着如意去说离忧。”

如意笑道:“七皇子殿下怕是要夹在明欣和楚夏公主帕英莎之间为难了吧?”

皇帝又笑道:“倒是如意你通透,平日里但凡明欣来宫里总要跟帕英莎斗嘴,在离忧未离宫之前,这两个丫头时常在离忧面前争个高低,就连玉贵妃也为着这两个人伤透了脑筋,昨儿个离忧刚从南方回来,怕是又要没得清静了。”说完,略想了想又道,“帕英莎是楚夏公主,明欣和如意是我天纵国的郡主,自然不能输给她,赶明儿朕就赐你们一人一匹千里马。”

明欣拍手笑道:“还是皇帝伯伯最疼明欣了,皇帝伯伯你实在太好了,昨儿个我跟父王求千里马,他还说怕把我的牙栽了。”

太后伸手刮了刮明欣的粉色细润的脸颊笑道:“你平日里总没个安静的时候,你父王担心的也对,倘若你有如意的一份沉静,你父王也不会怕你栽了牙。”

明欣笑道:“幸亏明欣和如意姐姐最是要好,不然听了太后的话明欣要吃酸捏醋了,明欣比不上如意姐姐明欣很是服气,只是明欣不能比不上那个帕英莎,反叫她得意了去,她竟然在明欣面前说公主姑姑的坏说,说公主姑姑……”

太后脸色一动,连忙打断道:“左不过是你们小孩家的嘴里没个遮挡胡闹着罢着,你公主姑姑素来与玉贵妃交好,可不会计较这些事。”

皇上正要离开,又回头问道:“朕好些日子没见平阳了,朕恍惚听人说平阳现在时常去霞影寺拜佛听经,朕知平阳素日里是不喜欢去佛寺听经的,怎好的转了性子了?”

太后和明欣一怔,二人俱变了脸色,太后还好片刻便恢复如常,明欣只敢低着头死死的绞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却惊的汗涔涔,太后淡笑一声道:“平阳见哀家身子不适,特地去霞隐影为哀家拜佛祈福的,倒难为了她的孝心了。”

皇上也未再多问,只告辞的先行离开了,明欣方才松了一口气,太后脸上带着薄怒道:“明欣,下次不可在你皇帝伯伯面前说你公主姑姑的事,你如今也不小了,也应该知道轻重了。”

明欣自知失言,满脸愧色道:“太后,明欣知错了。”

太后抬手揉了揉鬓角的发,若有深意的转头又看向如意徐徐道:“哀家知道依明欣的性子,再加上她与你的关系,有些事必瞒不住你,所以哀家也不想故作隐瞒,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比明欣分的明白,哀家心里愁的很,这件事终归要东窗事发,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太后说着脸色便黯淡下去,寿康宫内有淡光流影千回百转落在薄薄的空气之中,透过轻纱帷幔,最后一缕斜阳似要将一天所有的光亮全都燃烬一般映照着殿内分外的红,殿内略显厚重的檀木屏风蒙上一层红光,益发带着一种陈旧的铁锈之色,暗沉沉的带着落寞的幽暗。

如意静静道:“太后,如意也曾上得霞隐寺见过无情和尚,外表看去却极清远的高僧,虽然如意不了解公主与他之间的纠葛,但此事确实非同小可,连太后都为此事烦忧郁结,想来公主执念已深,太后瞒着皇上也一心是为公主着想,皇上贵为天子,但也有身不由已之处,即使他想放过公主和无情,但也压不住悠悠众口,这件事怕就怕在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到时事情一旦闹大就难以收拾了。”

“如意,你的话句句都说到哀家的心坎里了。”太后浑身一震,又伸手拍了拍如意的手道,“哀家可不就担心这件事被人利用了,那个无情定然不简单,哀家听明欣说他可是要拿刀杀了平阳的。”

明欣连忙点头道:“那个坏人就是要来对付公主姑姑的,偏生公主姑姑不肯信明欣半句。”

太后又摇了摇头,略深思片刻道:“按理说无情若想害了平阳,有的是机会,那一次他被明欣撞见失了手,平阳连明欣的话也不肯,平阳这般信任他,他想害死平阳不过是朝夕间的事,怎么到现在他都没有下手,难道他还有别的打算?”

如意微微蹙眉道:“这件事怕还要从无情的根底细细查起才能摸出点头绪。”

太后叹息一声,又想到无心,她转头看了看明欣,其实细细辨知明欣的脸长得与无情与五分相似,她心内一阵凄然,也不好说起明欣的身世,这件事毕竟牵联太多,当年的事已是过眼云烟,但若明欣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叫无心的和尚,而无心又是被皇上下旨毒死的,这让明欣如何面对,为免节外生枝,她只能瞒着明欣,只幽幽道:“哀家倒查了些,也无多少可疑之处,无情是来自天竺,在天竺这时就已是名声雀起,他游历各国弘扬佛法,来到我天纵也不足为奇。”

明欣接口道:“这个该死的坏人来就来了,偏生寻上我公主姑姑,他六根未净,徒有虚名算什么高僧,明欣真不明白公主姑姑为何那样执迷,皇帝伯伯就算现在不知,也不需多日便要知晓了,那个可恶的帕英莎竟然在明欣的面前说公主姑姑与人私通,连她都知道了,皇帝伯伯怎么会不知,或许皇帝伯伯早已知晓,只装作不知罢了。”

太后叹明欣嘴快,什么话都敢说,不过明欣的话也不无道理,皇帝虽被国事羁绊着,但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反正这件事也瞒不多久,不如索性跟皇帝说开了也好,她想了想又对着如意道:“如意,哀家知道皇帝信任你,器重你,平阳的事还怕要你多费心了,你找个适合的机会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哀家才好知道怎么办,若皇帝跟哀家一条心,这件事也好办了许多,只是哀家怕皇帝……”

太后的眼里竟有泪意,那悲凉的叹息在萧杀秋光中几乎是凄怆的,虽然老五的事不能怨怪皇帝,可她心里到底还是过不去,皇帝是她的儿子,她对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虽然皇帝是个性情中人,但该狠戾的时候绝不手软,她担心皇帝会像处置老五一样处置平阳,她的指尖带着微微凉意颤抖着,平阳和老五虽然都是咎由自取,但到底也是她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平阳受死,何况就算皇帝能饶过平阳,也定不能饶过无情,当年皇帝赐死了与他相交颇深的无心,今日只会以更冷酷的手段杀了无情,无情死不足惜,只可惜了平阳要随着他殉情,她又痛又气,怨平阳的不争气,可再怨也还想伸手救她一把。

后面的话,她未再说出口,只静默的看着如意,她知道这件事是为难如意了,可如今除了如意谁还能得皇上的圣心,她作为太后自然应该知晓大义,凡事要顾全大局,就如当初老五的事一样,即使她去说了,最后也只是徒劳,而如意是个聪颖的女子,由她去说最是恰当。

如意心中叹息,太后果然把这个烂瘫子交给了她,也罢,这件事总要有个了局,不管是为明欣,还是为太后和公主,她都要尽力一试,想着,她点了点头道:“太后,皇上待平阳公主一向就好,这件事只要不被人刻意闹大,总有解决的法子,就算是皇上也不想扬了这件事,只是如意怕即使皇上有心放过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也不肯放手。”

“正是呢。”太后苍老的容颜抖了抖,复又平静下来道:“哀家怕就怕平阳死心眼,皇帝若知道无情定然活不成,哀家怕平阳为了无情跟皇帝当面顶撞,到时皇帝岂有不恼的,这世上要是有种药能叫人忘却情感,哀家倒愿意让平阳饮了,也省得哀家日夜为这个孽障悬心了。”

如意心内一动,这种药确实有,就是她自己也能配制的出来,只是一旦饮了忘情之水,平阳便会忘记一切,可她不了解平阳与无情之间的情感,这当中是真是假,她都无从得知,又怎能冒冒然的给平阳下药,更何况她也没有权利给平阳下药,她定了定,只觉得还是不要冒然说出的好,她只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生死相许。”

太后道:“你小小年纪怎的有这般感慨,莫不是这回定了亲事回来就长大了。”

明欣迷茫道:“明欣只觉得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虽然是良药苦口,却能医人的心,过得久了,感情也会淡的,倘或无情这会子就死了,公主姑姑兴许只会觉得伤悲,并不一定会真的随无情而去,明欣总想着,这件事为何会变得这般复杂,不如吩咐人杀了那个无情,叫公主姑姑长痛不如短痛,只是明欣又害怕公主姑姑真的会殉情,到时明欣倒哪里再去找一个公主姑姑去。”

太后微微颔首,看着明欣的目光有几分温和,明欣的嘴快是她的好处也是她最大的坏处,她喜欢明欣也就是喜欢她的毫无心计,何况明欣还是平阳的女儿,在这偌大的深宫里如明欣这般的性子倒算是弥足珍贵了,可也因为她这样的性子也最叫人不放心,所以有许多话她也不可能跟明欣说,她只以平淡的口吻劝戒道:“明欣,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哀家和如意面前说起,切不可再跟其他人提起。”

“明欣知道了,明欣保准在别人面前连公主姑姑四个字都不提了,除了太后和如意姐姐,还有明欣的父王和母妃,明欣对谁都不说。”

“这才听话。”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哀家老了,能过一日是一日,哀家一世所求的不过是平安二字,唉……只不知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最难求的。”

如意心里叹了口气,又劝道:“太后哪里老了,如意正得了一样最好的东西,保管太后用了会越来越年轻。”

“哦?”太后兴意盎然,“如意,你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如意笑道:“如意此去宁西在山上采得铁皮石斛,如意正想着要为太后配制养颜良方,却独缺了这味药,不想竟得了,该方乃沿袭了六朝御医叶法善献给武则天的养颜良方,将铁皮石斛制成干品铁皮枫斗,以藏红花为君药,铁皮枫斗,灵芝二味为臣药,可养血滋阴,益气活血,平衡阴阳,令太后气血舒畅,最是养颜的圣品,保管太后用了长寿美丽。”

“你这孩子怎怨得人疼你。”太后不无感动道,“哀家听闻那铁皮石斛生长在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之上,皆因你心里想着哀家才会冒险采药。”说着,太后又拉着如意的道,“日后可不能这么着了,哀家知道你心里有哀家就够了,可不能为了哀家涉险采药,倘或跌坏了叫哀家心里怎过得去?”

如意笑道:“太后不必挂心,如今如意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明欣道:“虽然明欣不懂那铁皮枫斗,但听着太后所说必然极难采,如意姐姐以后若要用药这宫里什么没有,万不可再冒险了,明欣只把你当作亲姐姐,若你有个闪失,明欣会伤心死的。”

如意又笑道:“正因为这药难采又稀少才珍贵,况且宫里的药膳房里也缺这味药,如意正好瞧见了,岂能不采的。何况有玄洛在如意身边,如意不会有事的。”

太后笑了笑道:“哀家倒忘了,如今如意身边有了护花的人了,只是哀家听闻玄洛公子身子骨不好,连皇帝要召见他都不得入宫,莫不是如意你医好他了?”

如意眸色黯淡,只叹道:“玄洛身子时好时坏,这次又去了宁西劳累着了,这次回去又不大大舒服,如意心里也担心着。”

“那真是难为你了,既这么着,哀家准许你能自由出入皇宫,到时哀家再跟皇帝说说,就算玄洛公子有事,你也尽可以去清平侯府瞧他了。”

如意正想着皇上已赐了她丹书铁劵,自己反倒不好再求皇上恩典让她自由出入皇宫,如今在太后面前提起,不过是想在太后这里求个恩典罢了,她感激道:“如意多谢太后成全。”

太后笑道:“倒不是哀家成全了你,而是你成全了哀家,若不是为着皇帝,还有哀家这把老骨头你也不必在宫里苦熬。”说完,又笑对着明欣道,“如今如意都有了着落,你比如意也不小多少,哀家也该操心着你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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