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保时捷,池年难免有些兴奋。
直到回到半湾公寓,把车停下,她才反应过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副驾驶的喻泽。
“有事?”喻泽看着小姑娘的表情,饶有兴致地发问。
池年抿了抿唇,解开安全带转过头说:“我能问问,你刚刚为什么要说再考虑一下吗?”
毕竟她能看出来,喻泽对这次合作是真的挺有兴趣的。
喻泽想了想,笑了一声:“昨天才拒绝了,今天因为创思加了钱就同意,”说到这儿,他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说,“我艺术家高风亮节的品性往哪儿放?”
池年:“……”
是她白白自责了。
喻泽看出她的无语,笑得更开怀了:“放心,不出明天,创思的合约就会发来。”
池年点点头。
“不过,”喻泽转了转手里的空酸奶瓶,想到刚刚祁深紧盯着这瓶酸奶的眼神,“以前你经常给祁深准备这个?”
“啊?”池年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懵,继而心里慌乱了下。
喻泽笑了笑,换了个问题:“你和祁深是什么关系?”
看之前祁深的反应,半点不像上下级,毕竟没有哪个员工离职了,boss会追过来继续合作。
这两个人之间,更像是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牵扯和暧昧。
池年眨了眨眼睛,安静了两秒钟反问:“喻泽,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被拍摄啊?”
喻泽也愣怔了一秒钟,继而摇摇头笑开:“没想到我还挖来个伶牙俐齿的,”说着打开车门下车,“行了,不问了。”
池年笑眯眯地跟着走下车,摆摆手:“再见。”
喻泽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进了自家公寓楼。
池年回到公寓,甩掉小高跟倒在沙发上,想到刚刚喻泽的问题。
她自己都不知道和祁深是什么关系。
她口口声声说是前任,可细究起来,他们从没真正地度过一天情侣生活。
上下级?似乎也没有哪个下属像她一样追求自己的上司追四年的。
仔细想想,熟悉的陌生人还挺适合他们的。
就像相交线,这四年不过是相交的那一点,而后终将越走越远。
池年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锤了下独角兽抱枕,光着脚去了洗手间。
洗澡,睡觉。
第二天果然像喻泽说的那样,创思的合同中午时分就拟好发了过来,随合同一块发过来的,还有创思和代言人的基本资料。
喻泽特意给她看了看,毕竟是曾经最了解创思合约的人之一,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之前你代表创思和我签合约的时候,没想到再签合约是代表我和创思签吧?”
池年默默地点头。
的确,放在一个月前,打死她也想不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池年仔细地将合约通看一遍,没有问题,喻泽竟然也没有再多翻看,直接签了字:“好了,回去好好想想,过几天和团队定一下拍摄方案。”
池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去几天,池年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喻泽的团队。
除了程诺这个宣传总监外,还有造型师,时装搭配师,场务……
以及知名灯光师原平,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不论多么苛刻的图像需求,他总能创作出绝佳的光影效果。曾经为了一个几年前就已经停产的小灯泡,特意飞去香港五六次。
只是原平一直是喻泽的御用灯光师,很少有人能请动。
定拍摄方案的这天,除了灯光师,其余所有人都来齐了。
池年挑了个靠角落的位子,看着这些自己曾经只能在摄影作品下方或采访里看到的名字,如今一个个生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情止不住的激动。
喻泽坐在最前方,扫了眼众人,扯了扯唇角,说了下这次拍摄的大概情况,其余人几乎瞬间沸沸扬扬地热议起来。
池年被突如其来的“热闹”惊了下,眼睛微张。
没想到这些人头脑风暴起来,真的这么……“风暴”。
只有喻泽和程诺却像是早就习惯了,没多说什么。
直到最后,终于讨论得差不多了,众人才逐渐安静下来,依次说出想法。
“梁菲,高逼格的代言人,纯色系搭配创思的产品,最合适不过了。”
“我倒觉得,创思一直追求创新,不如玩个有新意的,来个‘镜头里的人’的创意。”
“强烈的色彩对比也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喻泽挑了挑眉,听着其余人的想法,但笑不语。
下秒突然察觉到什么,他微微倾了下身子,正看见角落的小姑娘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这些人,一副强忍着激动的样子。
喻泽顿了下:“池年。”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纷纷朝角落的小姑娘看了过去。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池年被点名,迷茫地眨了眨眼,而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
喻泽懒洋洋地问:“你有什么想法?”
池年愣了愣,没想到喻泽会问她,停顿了下才迟疑地反问:“我?”
喻泽的团队很成熟,提的想法也都是经过市场千锤百炼的,相反,比起他们,她显得太过稚嫩。
喻泽颔首:“没错,你。”
池年被众人看着,赧然地笑笑,随后才说:“我之前接触过梁菲,创思选定梁菲的原因之一,是她有一张极具质感与故事性的脸。”
喻泽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其余人也安静地听着她讲下去。
池年逐渐被氛围感染,慢慢镇定了下来,微微弯着眉眼轻笑:“创思新机的宣传重点,很多都放在了影像上,梁菲身上极具电影质感,这一点和影像宣传不谋而合。”
“所以我想,即便摒弃常规的产品展示,只从电影美学的角度来阐述影像的概念,也能达到宣传的效果。”
喻泽微微欠了欠身子:“比如?”
池年抿了抿唇:“比如,主题可以设定为,每一个故事都值得被发现。”
会议室里有短暂的安静。
池年有些忐忑。
产品摄影,却摒弃了产品,说到底,还是一个太理想化的想法。
喻泽垂眸沉思了几秒钟。
故事,是梁菲极具故事性的脸。
发现,是创思的影像。
喻泽勾了勾唇,扭头一眼瞥见程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笑了笑:“不错。”
说完便看见小姑娘眉眼可见的欣喜,喻泽转而看向其他人,介绍道:“这就是我挖回来的小姑娘。”
瞬间众人再次看向池年,毕竟能让喻泽挖人,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池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之前就在创思,代言人的事情我也经手过,所以相关的事情了解的多些。”
对面的造型师林涵突然眼冒星光地看向她:“那关于创思和代言人更多的资料你也有吗?”
这样就省去了搜集资料的时间,好用来设计造型了。
池年点点头:“有啊,”说着不等对方开口便笑盈盈地说,“回头我整理出来,分发给大家。”
林涵立即点头。
会议到中午的时候才散。
喻泽仍慵懒地靠着座椅,程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靠着长桌:“现在终于知道你说小姑娘有灵气是什么样子了。”
说起话来乖乖巧巧的,偏偏提的点子很有意思,用感觉来展示影像,还真是有创意。
喻泽掀起唇角笑了一声,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人在磨合的过程中,总会逐渐程序化,虽然作品趋近完美,但也在这个过程中,摒弃了一些最初的灵性。
程诺突然又想起什么:“可是,产品宣传照不展示产品,创思那边能同意吗?”
喻泽顿了顿,想到祁深那晚因为一瓶酸奶目光阴沉地模样,笑了笑:“能。”
……
池年晚上回到家,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些人,没忍住兴奋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尖叫的表情包。
发完才想起来资料的事,忙坐起身。
她有一本笔记,都是自己随笔记录下来的资料和琐事。
譬如每天要做的事情,譬如祁深的习惯等等。
包括当初调研代言人的时候,特意跑了几个地方,整合了各个方面的资料,顺手简单地记录在了上面。
没想到如今刚好能用到。
可池年翻出当初离职的文件箱,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笔记。
想了半天才隐约想起,离职前,陈扬提过他负责品牌大使的宣发,特意找她要了代言人的策划方案去参考。
而当时给陈扬的文件里,包括那本笔记。
池年烦躁地倒在沙发上,最终无奈地给陈扬去了通电话。
幸好第二天陈扬留在创思,她的时间相对自由,约好了下午五点她过去拿。
临挂断电话前,池年不忘问一句:“祁深不在公司吧?”
陈扬笑了笑:“这几天海外的单子多,祁总一直很忙。”
池年放下心来,挂断电话,顺手打开。
朋友圈多了几条点赞。
池年强迫症地将新消息的提示点没,刚要退出,又一条新消息。
点开。
祁深点赞了这条消息。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犯了什么病,她公开发布的每一条消息几乎他都会点赞,或早或晚。
池年紧皱着眉头,许久轻哼一声,将手机扔到一旁,懒得再理会。
第二天在工作室待到四点,池年就直接开车去了创思。
时隔近一个月第一次回到这里,池年有种莫名的感慨。
没有工牌,创思的地下停车场无法识别,只能将车停在公共区域,索性一楼的前台认识她,看见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直接放行。
池年回了一抹笑,走到电梯门口安静等着。
电梯从负二层徐徐上升。
刚巧夏宜来了条信息,说是过几天休假两天,要参观一下她的新居。
池年笑着回了个“ok”的表情。
“叮”的一声响后。
电梯门开了。
池年收回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抬头就要走进电梯,却在下秒脚步僵住。
电梯里,清贵的男人一米八八的身高,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穿着平整的白衬衣,扣子克制而禁欲地系到了最上面,喉结微微动了下,眉眼俊美,目光深邃。
池年顿了顿,睫毛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即便知道这是杯喝了会让人肚子疼的“冰水”,但还是……
要命的好看。
池年抿了抿唇,看了看电梯里只有祁深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祁深看见池年时,有些恍惚。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依旧待在这里,待在自己身边。
可她诧异又不安地抿唇的动作,提醒着他的错觉。
她没想到会遇到他。
或者,换句话说,她应该就是知道自己不在,才来这里的。
如果不是户临时有事,他根本不知道她回来过。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她离职一个月的时间,二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就这她还要竭力避免和他的碰面。
眼见电梯门就要合上,池年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中间探出一只手,电梯门再次徐徐打开。
祁深看着她:“不进来?”
池年顿了下,能隐隐感觉到身后的前台和员工们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最终磨磨蹭蹭地走进电梯,心中期盼着在这个时候能有第三个人前来。
可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狭小的空间,只有两人默不作声地站着,电梯镜子照着二人。
祁深透过镜子看着低着眼始终不看自己、一声不吭的女孩,那股酸涩又涌了上来。
她以前在他身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原来找话题,并不容易。
祁深低咳一声,率先开口:“回来这里有事?”
池年怔了下,眯着眼睛笑了下,简洁地回应:“嗯,落了点东西。”
电梯里又沉寂下来。
祁深越发觉得不自在,他不喜欢二人现在这样的氛围。
“今天和宋朗去见了户,”祁深再次开口,“户临时有事,就先回来了。”
池年有些诧异,越发觉得祁深真的病得不轻,但现在对方是甲方爸爸,她依旧笑眯眯地应:“哦。”
祁深皱了皱眉,还要开口,手机铃声在电梯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池年松了口气,忙拿出手机,接通。
“池小姐,你到了吗?”陈扬的声音。
池年:“嗯,我正在上楼。”
“抱歉啊池小姐,”陈扬满是歉意地说,“祁总回来了,我有份文件需要现在汇报一下,你可能要等上几分钟。”
“没事,”池年笑了笑,“我在二十三层……”
“刚好一块上去。”一旁的祁深蓦地开口。
池年一顿,抬头一眼便望进祁深的眼睛里,他正认真地看着她,眼仁漆黑,却莫名多了丝不安。
“还是你想被一群人围观询问,为什么离职?”祁深又补充。
池年想到曾经工作过的二十三层,如果去了,肯定要被询问一番。
这一次她再没作声,反正拿完笔记就离开。
电梯门最终在二十四层打开。
陈扬正等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二人,震惊地睁大眼:“池小姐?你和祁总……”
“凑巧碰见。”池年皮笑肉不笑地解释。
陈扬看了眼祁总,默默点点头:“可我没把笔记拿上来……”
“先去拿吧,”祁深打断了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文件不着急。”
陈扬飞快地了然,点点头转身朝楼下走去。
池年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陈扬已经不见了身影。
祁深边打开办公室门,边沉声说:“进来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朗擦着头发,围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阿深,我一会儿有约,借你办公室洗……”
声音戛然而止。
池年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宋朗半露的胸膛,蜜色的腹肌上还坠着水珠,有一种粗糙的健美感,浴巾也只堪堪遮住大腿下一点……
只是没等她看清楚有几块腹肌,眼睛突然被一只大手蒙上了,微凉的触感惹得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睫毛刷过了指腹,那只手僵了僵。
而后身子被人转了过去,铺天盖地的清冽气息将她包围在其中,撞进了熟悉的怀抱里,唇也撞到了身后人的胸膛。
池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有些抗拒地挣了挣。
谁用他“假好心”了?!
祁深察觉到她的动作,手下意识地扣着她的后首,将她箍在自己胸膛前。
却在手指穿进她发间的瞬间,身子一僵,就像当年她拿着酒精擦拭着他的胸口一样,冷静克制全数被冻结,只有心脏不受控地、用力地跳动起来。
“祁深!”池年有些慌乱地挣扎了下。
祁深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半裸的宋朗,下秒将小臂的西装外套砸向他,脸色和声音一样阴沉:“拿着衣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