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年从咖啡厅出来,已经三点半了。
创思大楼内很安静。
池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才发现收到了三条新消息和一通未接来电,都来自于祁深。
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什么事?
回复的是她之前“有事对他说”的那条。
两条是三分钟前:
池年。
一通未接电话。
回话。
池年看着他后来发的那条,祁深不是很多话的人,更多的时候是她在叽叽喳喳地说,如今他能一连回她三句话,以前她一定会很高兴,并且一连回复好几条。
可现在,她却莫名地不想要回复了,只觉得有点伤心。
唐小姐说,祁深是为了保护她才出了车祸。
唐小姐还说,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到时会联系祁深,看看他还能不能回忆起肇事者的车辆或者样貌特征。
唐小姐对她展示了身上的伤疤,她见过祁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可唐小姐的伤很轻。
难怪祁深出车祸的时候,唐小姐也出了车祸。
难怪当初在医院,陈助理说,和祁深一起送到医院的还有一个人,那个人被连夜送回了苏城医院。
池年撇撇嘴。
祁深就是在保护唐小姐的那场车祸里失了忆,忘记了他们刚刚成为男女朋友的事情,也忘记了她成为他助理这四年的点点滴滴。
后来,他即便回忆起一些过去,却除了她。
她是被他丢在过去回忆里的人。
手边的合同放得工工整整,池年却懒得翻看整理了,只是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城市景色。
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祁深和唐小姐的过去,唐小姐长得好看,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过,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更何况祁深的腹肌还是清清白白没被别人看过的,初吻也在前不久被感冒的她阴差阳错地夺走。
她在意的,是他怎么能在对她说“在一起”后,还要再单独约见唐小姐、并义无反顾地保护她呢?
是不是,和她真的只是“试试”而已,重逢遇见了唐小姐后,才发现“试试”的结果并不好。
也许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唐小姐那样的类型,和她截然不同。
可她却不知道该问谁来证实了。
现在的祁深忘了。
池年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喉咙有些酸,拿起一旁的水杯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连水杯都在欺负她。
池年轻哼一声,起身走出办公室,朝茶水间走去。
三点多正是下午最容易困倦的时候,几个行政部的同事正在茶水间冲着咖啡,边冲边小声八卦。
“听说了吗?祁总提出的针对苏城那边新设的品牌大使,和之前的代言人候选之一有关。”
“那个苏城的歌手?就是上次那个找来公司的那个唐……唐……”
“唐轻染。”
“可祁总不是和池总助关系挺不一般的?”
“我也觉得池总助好,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可听说池总助都在祁总身边四年了,四年都没擦出火花,这个唐小姐一出现就能让祁总徇私,啧啧……”
池年默默地站在茶水间外,摩挲了下茶杯,许久拿着空水杯怔怔地走了回去。
眼眶却突然就酸了。
四年没擦出火花。
这几个字像利剑一样插在她的心窝上,闷闷的酸疼。
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祁深在徇私,因为唐小姐徇私。
也看出来了,他和她,没有火花。
“池总助?”身前有人唤她的名字。
池年迟钝地回过神来,抬头看过去,陈扬抱着一叠刚打印好的文件站在她办公室门口。
她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陈扬。
“我刚从祁总办公室出来,”陈扬笑了笑,看了眼她手里的空水杯,“你这是……”
池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水杯,而后眨了眨眼,把酸涩眨了下去,也笑了起来:“去接水的路上,突然不渴了。”
陈扬:“……”
他默了默才继续说:“池总助,我把上午早会的会议纪要发你的邮箱了。”
“嗯,”池年点点头,又问,“祁总呢?”
“还在办公室呢,”陈扬突然想到什么,“祁总好像有事找你,刚刚还问我你在哪儿呢。”
池年“哦”了一声,想了想走进办公室抱着之前的代言人合同上了楼。
她要找他问清楚,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声“进”。
池年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办公桌后认真写着什么的祁深,眉眼清淡,孤傲又冷艳。
他头也没抬,紧皱的眉头却舒展了些,淡淡地问:“合同谈好了?”
池年站在办公桌前看着他。
他还是这么好看,完完全全长在了她喜欢的每一个审美点上,不偏不倚。
可是,她却不是他的理想型。
祁深没听见动静,不觉抬头,一眼就看见池年抿着唇站在那里,鼓着眼睛瞪着他,眼神比起平时有些暗淡,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祁深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有人欺负你了?”
池年无辜地看着他,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祁深皱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池年眨眨眼,问的却是另一个话题:“祁深,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你会保护我吗?”
像保护唐小姐一样,保护她。
祁深看着她过于透净的双眼,有片刻的怔忡。
她明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格外认真。
池年没等到他的答案,也并不过分纠结,只是抱紧了手中的文件,浅浅地哼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增设了个手机支线的品牌大使?”
祁深拿着钢笔的手僵滞了下,之前在会议上提出这个想法时很坦然,他做的决定,也从来不会瞻前顾后。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面对着眼前这个女孩的目光,心里却多了些异样。
最终,他只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池年的眼神逐渐暗了下去,面上却依旧带着笑,轻轻问:“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吗?”
祁深放下手中的钢笔,看着问得小心翼翼又执拗的女孩,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脸上,一眼就让人看透,没有说话。
池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闭嘴了,再问下去也不过只是白白伤心。
可她偏偏不肯放过自己,硬要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地问:“是唐小姐吗?”
祁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微微推开办公桌,只觉得胸口有些烦闷,想要扯松领带,却又在看见池年时停了动作。
“想问什么?”他说。
池年脸上的笑逐渐敛了起来。
即便心里有了答案,可眼下看见他没有否认,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走到他的身边,可唐小姐只需要露一面就可以做到。
“你喜欢她吗,祁深?”池年轻轻地问。
祁深的神色倏地沉了沉,许久才勉强缓了语气:“这件事和喜不喜欢无关。”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池年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声音有些变调,眼圈也红了,她瘪瘪嘴,向祁深展示了下手中的合同:“祁深,这是创思代言人的合同。”
“合同中有一条,是保证梁菲女士全球代言人的身份是首发,你这样突然决定,无疑让这段时间的工作都打了水漂……”
“池年,”祁深思索了两秒钟,无奈地解释道,“品牌大使只针对苏城的市场,且是季度合约,官宣可以随时延后。”
池年怔了怔:“可你既然自己就能决定品牌大使甚至代言人,那要我,要公关部的同事做什么?你这么徇私,让……同事以后怎么看你?”
“池助理。”祁深皱眉睨着她,眼中带着丝不悦,眉眼间隐隐泛着威严,像是一眼将她看透。
池年的睫毛颤了颤,眼眶有些酸。
她知道自己是在胡乱地找着借口,试图让祁深推翻这个决定。
可找来找去才发现,他做的决定,她根本没有阻拦的身份和理由。
池年只感觉喉咙里哽了哽,眨眨眼将多余的酸涩眨去,低着头,声音很轻:“祁深,如果……我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要你把这个品牌大使取消,你会吗?”
被遗忘在过去的女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行使着吃醋的“权利”。
你会不会答应,祁深?
祁深看着眼前的池年,刚刚她低下头的瞬间,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眼圈红了,更像兔子了。
从失忆以来,她让他看见的她似乎总是笑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受了委屈也从不让自己吃亏,一定要争一口气回来,即便是在他面前。
可现在,她这么低软又执着地问他这个问题,他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安。
他不记得男女朋友的身份,也不记得她口中说过的二人之间经历的很多事情。
他曾经以为她说的男女朋友是撒谎,至于为什么撒谎他不知道,可眼前的她却又分外的认真。
这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能让这个女孩,眼睛能不这么红,能别这么固执。
“池年,”祁深的嗓音低了下来,“我们的关系真的是……”
“我知道了。”池年不想再听他一遍遍地质疑二人的关系,直接打断了他,低着头,把怀里的合同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声音也平静下来,“我出去了,你忙。”
说完转头朝门口走。
祁深皱眉凝视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烦躁不但没有随着她的离开减缓,反而更加严重了。
甚至莫名想起了那晚朝他砸水球的她,眉开眼笑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低迷。
他忍不住站起身,却依旧觉得胸口郁结,像是萦绕着一团浓厚的阴霾。
刚关上的办公室门突然又被人打开了。
祁深抬眸看去。
池年站在那里,扶着门把手看着他,面色冷静,说得格外认真:“祁深,你觉不觉得……”
“你真的很讨厌。”
说完这句话,池年直接关了办公室门离开了。
祁深仍站在办公桌后,身子有些僵滞,眉头紧皱着,许久伸手揉了揉眉心,燥闷地用力扯了扯领带。
讨厌?
还问他觉不觉得自己讨厌?
她觉得他讨厌还要坚持一遍遍强调二人是男女朋友?还要一次次地靠近他?拿走他的初吻?为他庆祝生日?
她就是这么讨厌人的?
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可怒却又不是因为池年,具体因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祁深拿起电话拨通池年办公室的内线,接通的却是陈扬。
“池年呢?”祁深沉声发问。
陈扬似乎也才回过神来:“我刚刚想给池总助汇报早会的补充纪要,可池总助一回办公室就直接拿了包离开了。”
离开了?
祁深的眉心皱得更紧:“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不回来……”他顿了下,才又说,“就告诉她,早退扣全勤。”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片刻后,陈扬的电话打了回来。
祁深接起。
陈扬:“祁总,池总助说……”他迟疑了下才继续,“爱扣扣,她不稀罕。”
……
池年回到家时,还不到五点。
外面的夕阳还很耀眼,孤零零地悬在高楼大厦的上方,有几缕透过落地窗照进厅和沙发上,看起来安宁又寂寞。
池年把包包扔到一旁,抱着独角兽抱枕倒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撇撇嘴,鼻子突然一酸。
池年努力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全勤奖最终还是没有了。
得到过,失去过,又得到的全勤奖,还是弄丢了。
这一次,她也不想再要了。
就是全勤奖而已,她也不是没有钱,不在乎那一点点……
可下一秒,池年忍不住眨了眨眼,泪珠突然顺着眼尾啪嗒流了出来,一滴滴的,止都止不住。
祁深真的很讨厌。
当初说要在一起的人是他,转身把这一切忘记的人也是他;
一次次纵容她接近他的人是他,一次次质疑她在撒谎的人还是他……
如今才知道,他忘记她的罪魁祸首是为了救别的女人。
他现在徇私也是为了别的女人。
池年吸了吸鼻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颊,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池年拿过来看了一眼。
夏宜的来电。
她接通:“喂?”
“你猜我……”夏宜兴奋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她声音里浓重的鼻音,“怎么了?”
“没事。”池年闷闷地应了一声。
“少来,”夏宜轻哼,想了想问,“你家祁总惹你生气了?”
池年顿了下,想到上次夏宜说“你家祁总”时的窃喜,情绪越发低落,只轻声地说:“不是我家的了。”
夏宜惊讶:“嗯?”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你们吵架了?”
“不是,”池年蔫蔫地垂下眼帘,“就是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嗯?”
“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在谈恋爱,”甚至,他们从没真正地谈过恋爱,池年吸了下鼻子,“我准备把拼图全拆了。”
夏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姓祁的就是瞎了狗眼了,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池年勉强弯了弯唇角:“没错,就是渣渣。”
“对,”夏宜严肃地附和,“过几天这破节目就结束了,我回去就给你介绍小狼狗小奶狗们,秒杀姓祁的!”
池年有些愣神。
这么多年,跟在祁深身边,她其实见识过更宽阔的世界,也认识了许多优秀的人,可是,她再没见过比祁深还要好看的人了。
瘪瘪嘴,池年还是用力地点头:“好!”
夏宜也笑了一声:“对了,帮你要到喻泽的签名了,回去后就给你,虽然没见到他人,不过听说他明天要去云城,可能会停留一段时间,说不定能看到呢!”
说着,夏宜的语气神秘了些:“听说是个大帅哥!”
池年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闷闷地问:“多帅?”
“反正比祁深帅。”夏宜说完,恨恨地补充,“谁都比那大猪蹄子帅!”
池年是不相信的,喻泽镜头语言里透出的敏锐和敏感,像极了一个生活在自己个人世界里的大师,年纪肯定不小了。
却还是用力地点头:“嗯!”
挂断电话,池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茶几上,目光落在对面景观墙上斑驳的拼图。
池年怔了怔,坐起身,窝在沙发的角落,抱着膝盖看着拼图上只留下大长腿和轮廓的撑着黑色雨伞的男人。
池年又想起当年见面的场景。
楼梯的转角,他揽住了快要跌倒的她的腰身;
颁奖台前,他将奖杯递给她时低低的一声“加油”;
演讲台上,他骄矜地站在那里,从容地谈论着关于梦与现实的演讲……
他高高在上的像一场梦,她努力地奔向自己的梦想。
可是现在,那些美好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回忆着都让人难过。
不喜欢她,不相信她,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那样保护另一个人呢?
池年闷闷地想着,许久抿着唇站起身,把景观墙上的拼图画摘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崎岖的拼图。
几分钟后,池年开始将余下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拆开,放进一旁存放拼图的纸箱里。
她看着拼图上的男人一点点地消失在画框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背景图案。
背景图案上的画,是一片盛放在花坛里的蝴蝶兰,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
这是她亲自拍的,当初预定拼图时发给了商家。
图案的右下角还写着四个字:
梦想成真。
池年抚摸着那俗套的四个字,良久撇撇嘴。
她的梦想出现了小小的偏差,她想,总能纠正过来吧。
将拼图拆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池年抱着装满拼图的纸箱子,思考了许久,最终把它塞到了卧室的床下最角落里。
池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景观墙上空荡荡的,看着有些不习惯。
但总能习惯的。
池年再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夏宜为了宽慰她,把喻泽的签名拍成了照片发了过来。
林蕾关心地问她怎么突然早退了。
陈扬说祁总找她,看到消息给他回个电话。
……
池年安静地回复了消息,只是在给陈扬回复时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回:知道了。
回完,她点开了祁深的头像,二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白天他催她回话上。
池年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分手吧。
发送。
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毁灭吧!
一分钟后,祁深回了消息,这一次不是问号了,而是:什么意思?
池年抿了抿唇,再次回道:抱歉,发错人了。
祁深那边安静了很久,弹出了一条消息: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
池年再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息屏扔在一旁,呆呆地坐在那儿。
她的确发错人了。
她想发的,是那个对她说“在一起试试”的祁深,而不是现在这个忘记了她的祁深。
可不论哪个,好像都不喜欢她。
池年低低地哼了一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
在一起时要两个人都同意,而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开口就好。
她只是没想到,这段感情,先开口说分开的人是她。
祁深,你不喜欢我,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
……
祁深一整晚没有休息好,摩挲着手机,看着她发来的“分手吧”的消息,心里烦躁至极。
她说她“发错人了”,那她是想找谁说分手?据他所知,她根本没有谈恋爱。
而且,就算真的发错人,当时还可以撤回,为什么不撤回?反而大喇喇地任由这条消息霸占着二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让他看着心中憋闷难安,以至于一闭上眼就看见她。
她眨着眼睛似真似假地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样子;
鼓着眼睛生气地踩他一脚的样子;
耍小心思的样子;
趴在他的背上、凑到他耳边说“把今晚的月亮送给你”的样子;
打水仗时骄横又胆大的样子……
还有……昨天红着眼睛说“你真的很讨厌”的样子。
越想越烦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祁深就起床洗漱后去了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
等到九点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等池年来上班,一定要她好好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了。
八点五十五。
祁深给池年的办公室去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陌生的女声:“祁总,池总助还没来公司。”
祁深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行政部前台的声音,顿了顿:“她平时几点来?”
前台迟疑了下:“以前池总助这个时间早来了,可能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祁深应了一声,而后道,“一会儿……送杯咖啡上来。”
“好的。”前台忙应下,挂断电话才疑惑地看了看听筒,总觉得祁总刚刚停顿的语气,是想让池总助上楼。
毕竟只有池总助敢无视祁总的要求,直接换成难喝但有营养的果蔬汁。
想了想,前台耸耸肩,去茶水间打了杯果蔬汁,等着池年来上班。
祁深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九点一刻,始终没有人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烦躁的眉心紧蹙,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冷冷的低气压。
真的是……太纵容她了。
直到敲门声传来,祁深猛地抬头,声音却不觉刻意地缓了缓:“进。”
却在看见走进来的人时,眼神阴沉了下去。
陈扬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黑咖啡走了进来,迎上祁深冰冷的视线,手里的咖啡抖了抖,战战兢兢地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祁总,您要的咖啡。”
前台不敢私自送果蔬汁,他……也不敢啊。
祁深看了眼咖啡,又淡淡地睨了眼陈扬。
陈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文件展开放在祁深面前:“前几天会议上定下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祁深随意扫视着文件,拿起钢笔,状若漫不经心地问:“池助理呢?”
陈扬顿了顿:“池总助她……没来上班。”
祁深签字的手突然打了滑,笔尖在文件上用力下划了一道,钻透了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