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到家时,宋岩正坐在地毯上,陪两个孩子玩闹。
“宋爷爷,你看妙妙堆的城堡好看吗?”妙妙坐在宋岩身前,胖乎乎的胳膊挥舞着。
“好看好看,妙妙的城堡真漂亮,和公主的城堡一模一样。”宋岩喜笑颜开,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铭铭在玩宋岩带来的模型,这也是秋立人送的,是统一基地淘汰的一批军舰模型,拼装难度很高,把铭铭给难倒了。
宋岩对军舰也有点了解,可以和铭铭一起玩,偶尔指点两句。
爷孙三人其乐融融,气氛十分温馨。
靳莫寒站在门口看着,没有过去。
江紫萱小声吐槽,“我该不该说这俩孩子自来熟,怎么跟谁都可以那么亲近?”
秋明就不说了,以前在海州至少见过。他们跟宋岩可是头一次见面,才一两个小时,都发展到叫爷爷的地步了。
特别是妙妙,这丫头是十足的小话痨精,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简直是柯镇善的知音。
两人每回碰面,不是妙妙把柯镇善说吐,就是柯镇善把妙妙念叨到自闭。
靳莫寒摸摸下巴,“这性格,不像我。”
“我也不是自来熟。”江紫萱坚持认为,这事跟她没关系,一定是靳莫寒那边的基因。
两人相互推锅,谁也不肯认。
笑闹片刻,宋岩注意到他们,笑着说,“你们再不回来,我都想把这两个小家伙拐走了。”
“您要是喜欢,可以多住一段时间,妙妙和铭铭也很爱戴您。”江紫萱拉着靳莫寒走过去。
靳莫寒说,“今天的研究讲座很顺利,感谢您莅临指导。”
宋岩摆摆手,“你们夫妻俩也太客气了,我一个老头子帮不了你们什么,也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靳莫寒谦逊地回复了两句。
在宋岩面前,他收敛起平时如同刺猬一般的利刺,温和又礼貌,不会叫人觉得冒犯失礼。
江紫萱把相处的空间留给这对父子,抱起妙妙走到厨房去。
妙妙撩着她的头发,小声问,“妈咪,那个爷爷一看见我和弟弟,眼睛都红了,他是不是跟小兔子一样,有红眼病?”
江紫萱哭笑不得,“不是病,小宝贝别乱讲。宋爷爷只是……很难控制住情绪。”
妙妙叹了口气,人小鬼大地说,“要是宋爷爷有病,妙妙可以帮他治的。”
江紫萱敲了她一下,站到厨房门口。
赵易回来得早,正帮赵伯准备晚饭。
“赵伯,晚上吃什么呀?”江紫萱问。
赵伯拎起两条不清楚品种的鱼,“今晚有海鲜和牛肉,夫人。”
江紫萱放下妙妙,挽起袖子,“那我也来帮忙吧,尽快吃饭,早点休息。”
近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她都快累死了。
客厅里,妙妙蹬蹬蹬地跑到靳莫寒身边,一屁股坐他怀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宋岩。
宋岩看见妙妙,眼圈泛红,“妙妙……叫什么名字?”
“大名江云絮,或许可以改叫靳云絮,秋云絮也很不错。”
“铭铭呢?”
“南嘉。”
宋岩笑了笑,“都是很诗意的名字,温婉柔情。”
谷/span靳莫寒揉揉宝贝女儿的脑袋,低笑着说,“是紫萱的奶奶取的。”
那会,江紫萱只确认怀的是一男一女双胞胎,秋奶奶躺在病床上,给两个孩子取了名。
铭铭抱着刚拼装好的模型走到靳莫寒身边,挨着靳莫寒的大腿坐下。
“爹地,宋爷爷,你们是亲父子吗?”
宋岩的表情瞬间凝固,靳莫寒倒是习惯了儿子的语出惊人。
“对,所以宝贝也要好好和宋爷爷相处。”
妙妙惊讶地瞪大眼睛,“爹地,赵爷爷是爷爷,宋爷爷也是爷爷,那个大坏蛋靳蛤蟆还是爷爷,你到底有多少爸爸?”
靳蛤蟆?
靳莫寒嘴角抽了抽,“除了那个讨人厌的蛤蟆,赵爷爷和宋爷爷都是爹地的父亲,也是妙妙的亲爷爷。”
妙妙的大脑稍微运转了一下,把两个爷爷刻在记忆里。
宋岩被两个孩子的智力差距震撼到了,要不是场景不合适,他都想带两个孩子去做一下检查,看看他们脑部发育程度有多大差别。
靳莫寒耐心解释,妙妙不是笨,只是爱天马行空,联想力丰富,又懒得对现实动脑子,所以看起来反应慢。
而且不管妙妙有多笨,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小公主。
父子俩聊了一会,江紫萱招呼他们吃晚饭。
晚饭刚端上桌,隔壁景辰就带老婆孩子一起来蹭饭,周小莱也拖着冷漠来蹭吃蹭喝。
美玉听见这边很热闹,把面条往冰箱里一放,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只有可怜的柯镇善还在行政大楼工作,委屈巴巴地吃泡面。
饭桌上,宋岩跟赵伯聊得很愉快。
赵伯拍着宋岩的肩膀,感慨地说,“当年,要是陪伴在小姐身边的人是你,少爷就不会受那么多罪,小姐也不一定会年纪轻轻就离开。”
宋岩惆怅又内疚,仰望天花板,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我那会真的太穷了,又穷,又没地位,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研究生。就算靳家看得起我,我也没那么大脸,能入赘进来。”
不过,如果他知道,靳振华是这么对待靳雪雅和靳莫寒的,当年不管有多难,他都会阻止悲剧的发生,哪怕用自己的命去交换。
饭后,一群白吃白喝的人心满意足地扶着肚子离开,把烂摊子留给江紫萱和赵易收拾。
靳莫寒带宋岩去祭拜靳雪雅,两人在二楼房间里待着。
靳雪雅的灵位在末世前就转移了过来,后期也一直由赵伯打理。
赵伯这一生都奉献给了靳家,他和靳雪雅一起长大,又照看拉扯靳莫寒,末世后还要为靳莫寒照顾两个孩子,操持着靳家的一切。
对赵伯,宋岩既感激又愧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秋明会在喝醉之后抱头痛哭,直呼对不起唯一的女儿,一辈子都没法弥补那份亏欠。
他也是一样,对靳雪雅,对靳莫寒,没有挽回的余地,没有补偿的途径,永远都无法抚平心头的伤痕。
靳雪雅的灵位前,放着她生前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明媚耀眼,端庄大气,长相气质均显完美,是真正被宠爱着长大的公主。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意外,她分明也有不同的人生。
宋岩戴上眼镜,仔细端详靳雪雅的照片,嘴角露出既怀念又苦涩的笑容。
看他那么内疚,靳莫寒淡定地说,“不用自责,您没有做错什么。至少我不会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