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母亲所说的法子是让我诓竹香说已经给她找到了好人家,嫁妆聘礼也已备好,让她不出半月便成婚。这丫头一直心心念念述安,性子素来也烈,自然是不愿嫁与旁人的。届时回府见到述安,她必然会同他诉说此事,而那时我们便能晓得述安对竹香的心意了。
不得不说还是母亲给的法子妙,述安这块石头也是得击一击才会有反应的。
只是……方才母亲的一番话却点醒了我。想起这两年来竹香的坚持和述安的冷漠,我便觉得那冷淡的态度总像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样横在二人之间,觉得即便后来述安当真幡然醒悟,同竹香在一起了,他也是配不上竹香的……不过话虽如此,情爱之事谁又能真正参透的呢?爱情中本就不计较得失,更不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罢了。
我按母亲所说,一坐上回家的车就告诉竹香已经为她安排好婚事一事,竹香这丫头果然极不情愿。
“小姐原先也曾说过最厌恶被旁人编排自己的人生大事,缘何如今又这般对竹香了!难道小姐觉得竹香不配自己为自己做选择吗?”
竹香攥着拳头,面露怒色且急红了眼。
“竹香不愿意!竹香不嫁!”说罢她愤怒地喘息着。
我装作极其冷淡地暼了她一眼,声音里也带着寒气:“那你想如何?嫁给述安吗?你觉得他会娶你吗?”
这话儿定然戳了她的心,竹香愣了又愣,面色愈发沉重起来,竟比哭还难看。
我心中遂燃起疼惜:是我这话说的太狠了。
一路上竹香没再说半句话,她一直垂着头,心情已然低到了极点,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人们常说当一个人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想来竹香也是如此。
她时不时会抬头看看窗外,看我们走到哪里了,看向窗外的时候,她的眸子里浸满了悲伤。
我还是忍不住说些什么与她解释,虽然我也知道这话冠冕堂皇了些。
“竹香,这两年来你一直追述安,可那厮怎么都喜欢不上你。我和母亲既着急又心疼你,所以此番给你选了一个鼎好的男子。你且放心,他和述安不一样,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小姐。”竹香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是个再好的人与我又有何关系?我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我怎么可以骗自己呢?”
是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感情这件事上谁又能真正骗得了自己呢?
我心里虽然清楚这话不过是说出来骗竹香的,但一见她这般模样,却仍是心疼得紧。
多好一个丫头啊!
“竹香,小姐我是懂这个道理的,只是这么久了你与述安依旧隔的这般远,你应当放下了。”
“我还不想放弃,这才几年光景,我还有机会。”
竹香是个痴情种,可这人一旦痴情起来,便像喝了毒药一样,蚀人心魂,迷失自我。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几年我从不敢直接与她提述安一事,我原以为她对述安的情不过是三分火热,年少轻狂,过一阵儿就会消散,可谁能想到这丫头她竟这般痴情……想我赵家几代未出个痴情种,竹香却成第一个了。
车在赵府门口停稳,不等下人来为我开门,我忙伸手自个儿开了门。
第一个迎出来的人不是爹娘,却是刘妈。刘妈还穿着她那一身补丁素衣,盘着的发髻上不插一个钗子。
向我走来的时候,刘妈虽满脸惊喜,可脚下的步履到底还是蹒跚了些,不如以往轻快了,我遂在瞬间里意识到,原来刘妈也已老了。
“老爷夫人快来呀,是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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