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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在这边干嘛呢?”春困夏乏秋无力,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与苏婉清说话。

“接客啊。”苏婉清懒洋洋的搭腔。

玉何一噎,虽然自家干的是客栈的营生,但这个说法怎么觉得怪怪的。不管了,她对着苏婉清耳提面命。

“待会你去集市采买一些鸡鱼肉蛋和果蔬,厨房的补给不够了。”

“不要。”苏婉清悠悠闲闲的转回柜台后面“我记得这里不是有专门负责采买的人吗,叫承玉?”

提到承玉的名字,玉何神色都软了软。承玉郎君人冷心善,是玉何的梦中人。但随即警惕的看向苏婉清“不要想着招惹承玉,要不我要你好看。你既是知道他,采买这样脏重的活,你也好意思不搭把手?上次是我替承玉去的,今个你来了,自然是轮到你。”

“拿一份钱提供双份服务,可不是这个理吧?”苏婉清抖擞了一下身子“要怜香惜玉就自己去,太累了,懒怠动。”

“你,”玉何吹眉瞪眼。

楼梯处顾怀宇缓缓走了下来“承玉另有事情要做,采买的活,这店里本就是谁得闲谁就去做,现在看来,只提供了一份钱,我这掌柜的也差遣不了你咯?”

在苏婉清眼中,玉何就是个声色荏苒的纸老虎,看自己不顺眼,专爱挑刺。所以一日三怼,绝不惯着她,以为自己没脾气。但没毕业之前,家里的大人就和自己传授了社会法则:对同事可以硬,对老板一定软。

苏婉清眨眨眼,面露无辜“掌柜的,管钱不管帐,管账不管粮是我们这一行的职业操守。我知道玉何想不通,才没有和她解释,但掌柜的一定能理解是不是。”

“怎么说?”

“我若是既管钱又管账,那随随便便拿钱喝花酒不也没人知道吗?同样,若是我去负责采买,一分钱的东西记成三分钱,中间的差价自然回扣下来,这也是店里的损失。”

“如此看来,你倒是处处为店里着想。签合约的时候,你说能确保店里财源广进,可有想好怎么做?”

“当然有,”苏婉清神色振奋“我们店只在墙上挂了一个牌子,武林广场那么多家店,外乡人很容易找不到‘迎客来’在哪。”

“要我说,就做一面大旗,插在楼顶上。牌面也有了,知道的人自然来,不知道的人也可以被吸引来。掌柜的,你说好不好?”

想到自己刚来武林镇,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半日,苏婉清就觉得自己这个提议万无一失,极为可行。

顾怀宇略微沉吟了一下,模棱两可的答道“你若是觉得行得通,你就去做。”

苏婉清信心满满,当晚便去成衣店买了色泽鲜艳的厚粗布,挥笔研墨,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大字“迎客来”。接着踩着木梯爬上了楼顶,用粗线将旗帜紧紧的绑在竹竿上,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下了房顶。

顾怀宇全程旁观,不置一词,唯有在看到苏婉清的书法时,眼中有一闪即逝的欣赏。

第二天早上,苏婉清起了个大早,特意在街上走远了一些,打量自己昨夜的成果。恩,旗帜招展,字体遒劲,一眼就可以望到‘迎客来’,很是敞亮。

苏婉清前一日到底是和玉何一起去了集市采买,她定了比往日更多的货,害怕供不应求。

这一日,客流量没有增加,苏婉清搓了搓自己的脸,“没事,才一天,成效不大。”

一连一周,客栈里进来的都是熟面孔,苏婉清不禁黑了脸。

顾怀宇依旧面色淡定,不急不躁,玉何却总是朝苏婉清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生气,苏婉清只觉得牙龈疼,她抬头向上看,怎么回事呢?

“!!”苏婉清急冲冲的跑回了店里“掌柜的,楼顶上的旗帜不见了。”

“恩,”顾怀宇冷冷淡淡的捧着书“你绑上去后隔天就没有了,你不知道?”

“什么?”苏婉清一脸不可思议。她该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玉何捂着肚子乐,要不是掌柜的让她不要声张,她保准第一时间就上去嘲笑这位傻狍子。不过,这些天可算是看够了苏婉清的笑话。

“第二天晚上刮大风,竹竿断了,旗帜被人捡了去。那么大动静你没听到,那怕是睡得比死猪还沉。”

苏婉清对着玉何磨了磨牙,所以为什么这些天没有一个人和她说?她每天满怀期待的守着门口,又满心失落,岂不变成了笑话?

“其实,要我说,就算没有这大风,你的旗帜也活不长。你想啊,要入秋了,镇上的乞丐那么多,都是食不果腹,百病缠身,你弄那么大一块厚布,又那么显眼,可不是吊在狼群头上的一块肉吗?亏你想的出来这个主意,莫不是还沾沾自喜。”

不听不听,苏婉清寻求认同感的看向顾怀宇,当初可是得到掌柜的首肯她才这样做的。苏婉清吧唧吧唧眨了两下眼睛,瞧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苏婉清的怨念实在是太强大,顾怀宇不得不放下了手上的书,瞅了她一眼“吃一堑长一智,实践出真知。”

“店内允许试错,但后果也要有人承担。晚间的时候,将库房的烂菜烂叶打扫干净,这些天亏的钱,从你的月钱上扣。”

苏婉清恍然大悟,原来上次顾怀宇短暂沉吟,不是想要思考自己建议的可行性,而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教训?自己怕不是被掌柜的穿了小鞋。

苏婉清脸上的表情太过悲痛欲绝,顾怀宇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到底是哪个世家才能培养出这样喜欢纸上谈兵的小傻子,若是奸细,难道是要以蠢制敌?

第5章

苏婉清趴在柜台上叹了口气。旗帜丢失的第10天,想它。

棵儿站在客栈外面徘徊,等着苏婉清能发现他。半刻钟过去了,这位讲故事好听的姐姐始终两眼无神,目视前方。

他只好偷偷溜进了店里,扯着苏婉清的衣摆,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姐姐。”

“恩?”苏婉清回过神来,向动静处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小萝卜头。

“棵儿!”苏婉清有些欣喜“你这么过了这些天才来看我,病是才好吗?”

棵儿面部有刹那的僵硬,他下意识的扯了扯袖子,低低的恩了一声。

苏婉清瞧着大大咧咧的,只是因为对一些事情满不在乎,很多情况下,她都是心细如丝的。

“怎么了?”她蹲下,撸起了棵儿的袖子。棵儿下意识的躲闪,却还是没有苏婉清速度快。

苏婉清倒吸了一口凉气,棵儿胳臂上都是鲜红的印子。

“那个王八蛋打你了?”苏婉清很快便想清楚了。

棵儿慢吞吞的扒拉下苏婉清撸起他袖子的手。

“那王八蛋赌输了钱,又回来要钱。爹爹说钱都给我治病花完了,她就抽我。”

“爹爹护着我,我没怎么被打到。但那个王八蛋一脚踹在了爹爹的心窝上,爹爹疼的下不来床,这些天我一直在照顾他。”

苏婉清只觉得齿冷。她这些天读了《九州志》,了解了南阳及周边国家的风土人情,自然知道在新朝之前,男人地位极低,如奴隶般可以自由买卖,大户人家甚至以换夫侍为美谈。便是新朝,也是从新帝开始,男性地位才有所改观。

可家暴依旧不量刑,三从四德虽不提倡,依旧深入人心。这些人心中是没有家暴观念的,子孝母,夫从妻,天经地义。夫郞是妻主的附属。

和离呢?苏婉清心里沉了沉,她不知道张家夫郞能不能做出来。若他早已屈从于命运,或许会认为这就是他的命,只能认命。苏婉清不能帮张家夫郞做决定,她没有勇气、没有能力也不会去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

但她倒是愿意将这条路指给张家郎君,走与不走她不会多加干涉。

她摸了摸棵儿的头“你爹爹躺在床上这些日子,你都怎么吃饭?”

“我会做饭,我做饭给爹爹吃。”只是家里没有进项,根本没有钱买东西,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沾过荤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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