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容发觉自己的身上不再有雨点的击打,慢慢抬起自己被憋得通红的脸,竟然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爷爷。
徐瑾年像一棵老松树一样,笔直地站着,眼神并没有看向徐慕容,反而是目视前方,但是只有徐瑾年自己知道,雨伞微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往事如烟一样出现在徐瑾年的脑海里,想当年自己也是在这种情况下,紧紧抱着自己所真爱的女人,然而她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再也不会睁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了,再也不会笑着与自己说话了,一想到这些,徐瑾年与徐慕容心里还略微有些感同身受。
徐慕容看着自己怀里的婉儿,自己的心竟然好像是被狠狠地钻了个洞一样疼。
对面的罗锦绣身体微微颤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番景象,心里一直不停地在忐忑不安,她真的害怕,徐慕容会不会误会什么,会不会当年的事情又要重演,可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他应该会相信自己的吧。
千寻不停地抚摸着母亲罗锦绣的后背,希望以此来传递给母亲以力量,她知道现在自己母亲的内心想法,在徐慕容那里,罗锦绣这个母亲好像就是一直在被辜负,被抛弃的存在。
千寻拿了把伞,走向徐慕容,担忧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就摔在地上了。”
徐慕容听到这个,轻微微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地说,“嗯嗯,我知道,她的病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一直在想她什么时候就撑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就要离我而去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早……”
徐瑾年语气略微有些冷漠地说,“好了,她已经走了,你以后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懂吗?把她好好地安葬了,你就给我回家,好吗?”
徐慕容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声音颤抖地感谢道,“谢谢爷爷。”随后徐慕容双手紧紧抱起了婉儿,因为徐慕容起了身,徐瑾年的雨伞微微向上方抬了抬。
徐慕容说完就大手阔步地向前走,走出了徐瑾年的雨伞遮盖的地方,就好像是个已经没有了精神支撑的人一样,行尸走肉般掠过徐瑾年和千寻的身边。
徐慕修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在徐慕容走向自己的路上,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慕容,当他走进时,徐慕修清楚地的看见了他的痛苦的脸色,这种样子是从来没有在徐慕容这个人的脸上出现过,而如今,他就像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样。
徐慕容脸上已经分不清究竟哪里是眼泪,哪里是雨水了,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徐慕容在徐慕修这里停留了一小会儿,他们两个亲兄弟的眼神相对,而徐慕修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实在是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于是伸出手来,用男人的方式,轻轻拍打着徐慕容的肩膀,以此来给他以力量。
千寻愣了愣,爷爷徐瑾年说得这可能就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但是又不知道他究竟还会不会再回来,如果再不回家,可能自己的母亲罗锦绣就要悲痛欲绝了。
千寻在心里默默地盼望着,“二哥,二哥他说要回来的,他也亲口答应了爷爷,应该会回来的吧。”
在徐慕容快要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千寻对二哥徐慕容喊了一嗓子,“二哥,我们等你回来!”而背后的罗锦绣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一样,她现在已经悲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情况。
徐敬丰看着这一幕,自己的眼睛也一酸,眼泪竟然忍不住地掉了下来,他是一个一直自诩从不落泪的男人,而现在在面对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竟然不争气地哭了出来,“自己又何尝不想要徐慕容回来呢,他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又怎么会不心疼他?”
徐慕容愣了愣,停留了几秒钟之后,狠心地离开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西凉王府。
徐慕容一个人抱着婉儿走在冰冷的秋雨之中,冷风就好像刀子一样一点一点地割着徐慕容的身体。
这一段路,徐慕容走得异常的艰难,这大概是他自己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候吧,就在他被冻得差点晕倒地时候,他终于走到了那个曾经自己和婉儿一起住过的房子,床上的被子还没有整理好,徐慕容似乎都能想象出来婉儿自己一个人前往西凉王府的场景。
徐慕容把婉儿轻轻地放到床上,并为她盖上了她一直盖着的被子,外面的狂风和骤雨狠狠地抽打着窗户,声音无比地吵闹,然而现在的徐慕容就好像是听不见一样,心境十分寂静落寞。
徐慕容一路上被冻得瑟瑟发抖,自己的四肢僵硬的一动都不能动,徐慕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废物一样,他看着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婉儿,心如绞痛。
“吱呀”,房屋的木门被人打开了,然而现在的徐慕容并没有心情和力气再去看一看究竟是谁。
那人轻轻地收起了雨伞,放到了靠墙的位置,然后静悄悄地走向徐慕容。
徐慕容听着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你还好吗?”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的屋子,徐慕容无力地抬了抬头,眼睛现在似乎已经哭不出来眼泪的样子,十分地疲惫不堪。
元止凛当时听到高侍卫报的信,也从外面的人们口中得出来许多断断续续的话题,但是元止凛从中挑出了最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徐慕容现在抱着一个死去的女人,默默地在冰冷的雨中走了。
元止凛也大概能够明白,是徐慕容的妻子出了问题,于是元止凛便来了徐慕容的房子,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徐慕容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不过,她死了,她没了,她再也不会跟我笑了,她再也不会给我弹琴了,怎么办,我……我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