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大片一大片地被霰弹、链弹打碎的酸爽劲也不是鞑靼人能够承受的。战斗的节奏一开始就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遭到伏击的明军并没有四散逃窜亮出后背随他们砍杀,而是迅速竖起坚固的盾墙,以猛烈的火力给予他们大量杀伤,这……这他娘的谁受得了!他们开始后退,然后更猛烈的打击袭来,上百枚火箭尖啸着越过盾墙狠狠砸在他们中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无数碎肢密密麻麻的飞舞起来。爆炸声还没有停止,盾墙突然分开,两千名明军士兵挺着枪刺踏着满地碎肢怒吼着冲向他们,不少鞑靼士兵还没有从爆炸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被刺刀刺穿了胸膛。这下鞑靼人真的受不了了,尖叫着集体向后转,撒腿就跑!明军挺着枪刺在后面猛追,跑得慢一点的鞑靼士兵跑着跑着胸口就多出了一截带血的枪刺,浑身抽搐着倒下,然后被无数双战靴踩进了地里……
青把都看着这一幕,面色铁青,咆哮:“把所有炮弹都给我打出去!我要将这些明军通通打成碎片!”
蒲鲁奴提醒他:“台吉,我们的炮弹不多!”
青把都咆哮如雷:“给我打!打完了再去找明军买,无非是多花点钱而已,我不在乎,我要他们死!!!”
轰轰轰!
鞑靼炮兵再度开火,炮弹打进明军中间,明军同样是血肉横飞。明军已经将鞑靼人撵回了林子里,林子内弩箭刮风般射来,头顶又有炮弹砸落,他们不得不撤回去。鞑靼人重新压上,但盾墙马上挡在了他们前面。他们也只能退回树林里,盾着明军跟自家弓弩手对射,祈祷着自家炮兵尽快粉碎明军的盾墙。
不把明军的盾墙粉碎,不把明军的弹药消耗掉,他们是很难啃得动明军的。一字长蛇阵看起来很好欺负,但那毕竟不是蚯蚓,而是蛇,还是大蟒蛇,会吃人的,他们可不想上去送死!
鞑靼弓弩手和炮兵很努力地向明军倾泄着火力。弓弩手只能说是志在参与,他们根本就奈何不了蹲在盾墙后面的明军士兵。但那三门花重金从明军手中买到的弗郎机炮却不断刷新着明军的伤亡,炮弹打中盾墙,盾牌连同后面的人一起被撕碎,虽说被打出的缺口很快就被填补上了,但所造成的伤亡却是切切实实的。被激怒的明军炮兵一分为二,一半火炮照着躲在林子里的鞑靼军队猛轰,一半则照着那三门该死的弗郎机所在的位置开火。明军火枪手同样有三分之一的火枪在朝那三门弗郎机炮射击,虽说距离远了点,足足三百多米,但上千支火枪猛烈齐射,总能蒙中几发吧?
大发神威的反而是明军的掷弹兵。神武营和常胜营里都有两三百名掷弹兵,将鞑靼人给逼退后,他们便冒着嗖嗖乱窜的箭雨站到队伍最前面,飞快地甩动一根细细的绳子,那根细绳末端系着一枚两斤重的手雷,手雷上的火绳已经点燃了。当将这颗咝咝冒烟的“流星锤”抡成一团残影后,他们猛的一松手,手雷一排接着一排砸进四五十米外的树林中……
轰轰轰轰轰!
猛烈的爆炸声随之响起,手雷在鞑靼军队中间爆炸,化作团团火球,产生的弹片并不多,但是燃起的火焰温度却高得吓人,炸点附近数米处的鞑靼士兵几乎无一例外都变成了火人,带着一身大火在浓烟烈火中扑腾哀号。这玩意儿爆炸不仅燃烧效果惊人,还会产生刺鼻的浓烟,吸入浓烟的鞑靼士兵顿时便猛烈地咳嗽起来,而越咳吸入的气体就越多。更多人被那烟熏得眼睛刺痛,泪水狂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是硫磺弹。跟黑火药手雷不一样,它的主要爆炸物是硫磺粉末,再加上一些别的配料,这玩意儿别说用火绳点燃,你拿着它使劲往地上一砸它都会爆炸。它爆炸的威力不如颗粒黑火药手雷,龙岩峰也没指望靠弹片和冲击波杀伤对手,所以用薄薄的熟铁皮做弹壳,做得非常薄,而装填的爆炸物则数量惊人,远远超过了一斤。这玩意儿爆炸的时候会附带剧烈燃烧效果,被燃烧着四处飞溅的硫磺粉末溅到,整个人马上就会变成火人。最狠的是,硫磺粉末在燃烧时还会产生大量带强烈刺激烈的二氧化硫气体,会对眼睛和上呼吸道黏膜造成严重的伤害,不及时处理的话秀容易双目失明,如果大量吸入还会导致肺水肿……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治之症。这是龙岩峰的秘密武器,本来是打算在攻击鞑靼人的营垒时用的,现在形势危急,就用上了。
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成群硫磺弹砸过去,官道两侧数十米外的树林、草地都燃起冲天大火,逼得鞑靼军队连连后退,不断有浑身大火的人从浓烟烈火中哀号着冲出来,暴露在明军的火力范围内。不等火枪手开火,锡伯弓箭手便拉开步弓将长达一米二、俨然小标枪一般的战箭朝那些倒霉蛋射了过去。弓弦震颤间,那些倒霉蛋一个接着一个被长箭生生钉在地上。
隘路上枪炮声震天动地,利箭穿飞,硫磺弹爆炸燃起的大火吞噬着树林,浓烟滚滚。双方在这狭窄的战场展开激烈对射,伤亡都是交替着上升。但总体而言,鞑靼军队的伤亡远高于明军,谁叫明军装备远比他们精良呢?这个亏他们吃定了。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逐渐进入戚家军所熟悉的节奏,伏击他们的鞑靼军队反倒被他们死死压制住,伤亡名单以惊人的速度刷新。
眼看想一口将明军吃掉不现实,青把都果断改变策略,命令蒲鲁奴部前去攻击明军的炮营。这支炮兵正在不断开火,给他们造成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必须清除掉。
蒲鲁奴率领三千多名士兵呐喊着从山上冲了下去,扑向炮兵阵地。
一直坚守着炮兵阵地,掩护炮兵的索伦营见状大喝一声,擎起巨大的十力弓,照着潮水般涌来的鞑靼士兵怒射。弓弦震颤之声犹如金铁交击,利箭破空之声尖锐无比,如鹞鹰长鸣,一支支装有精钢制造箭镞的长箭呼啸着射向鞑靼士兵,密如骤雨。这些茹毛饮血的蛮族战士干别的不行,但射箭的本领那绝对是顶尖的,利箭攒射之下,冲锋的鞑靼士兵纷纷被一箭贯胸射个对穿,惨叫着倒下。
几轮箭雨给对方造成巨重的伤亡后,索伦兵放下巨弓,抄起斧枪————对,他们用的长枪带斧刃的,既能刺又能劈斩,威力巨大。他们组成密集的队形,举着斧枪照着冲上来的鞑靼士兵猛刺猛砍,那些习惯性的抄着弯刀铁骨朵之类的短兵器冲锋的鞑靼士兵第一个倒霉,他们那简陋的皮甲在斧枪面前跟纸糊的没有任何区别,一捅就穿,怎么捅怎么穿,自己手里的兵器还没有递到索伦兵面前,就已经被捅了个透心凉,甚至连脑袋都被劈成了两半。蒲鲁奴连声怒吼,驱赶着士兵一波波的向前冲试图利用兵力上的优势淹没索伦营,结果却是徒劳地一批批的撞死的斧枪枪尖前。
青把都重点进攻索伦营,那原本严密的包围圈马上就出现了漏洞。一开始就被他们又是投石又是滚擂木打得死伤累累的骠骑营怒火冲天,不等骆天生下令便直接骑马向官道两侧的山坡发动冲锋。由于大批鞑靼精兵被索伦营给吸引了过去,这边的兵力比较少,居然让他们一口气拿下了四个高地。锡伯营也不甘示弱,同样顶着嗖嗖落下的箭雨向两个颇为重要的制高点冲锋,一番血战便将这两个鞑靼人重兵把守的制高点给打了下来。
青把都对明军在此险境之下居然还有能力发动反冲锋深感意外,立即调兵反击试图夺回制高点。骆天生也毫不示弱,下令一直没怎么动的骆驼炮部队增援这些制高点。
士兵将将驮着大炮的骆驼赶上了制高点,然后居高临下向仰攻的鞑靼人猛烈开火,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鞑靼、锡伯士兵更是换上强劲的步弓,照着鞑靼人倾泄战雨甚至投掷石块,仰攻的鞑靼人被打得死伤惨重。
那几个被明军夺取的制高点死活打不下来,而蒲鲁奴空有三倍兵力优势,死活战不动索伦营。随着时间推移,青把都所部在每一个局部战场都陷入了苦战,胜利的天平正一点点地向明军倾斜。
只是,地平线后面那闷雷般的轰响为何越来越近?
青把都扭头望去,他分明看到数千鞑靼骑兵潮水般漫过草原,朝这边涌过来,一面面狼旗在风中招展,格外的狰狞。他知道,庆格尔泰所率领的五千人马赶到了,他赢定了!打了这么久,明军伤亡已然不小,弹药消耗严重,士气怕是开始低落了,而他的部队在得到强有力的增援后势必士气大振,全力猛攻之下,明军绝对抵挡不住的!
“吉勒图,让你的重骑作好准备!”他意气风发,因为他知道,他赢定了。
骆天生同样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