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建兴王妃长得也是这副勾魂摄魄的模样,勾了建兴王不说,还勾着显宗皇帝也魂不守舍,要不是她在佛堂里亲眼撞见显宗皇帝与老建兴王妃的奸情,她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先皇竟与自己大臣的妻子有染。这等德行若是让人知晓,怕是要寒了臣心的。当日,她装作什么都不曾看见,若无其事回的宫,不久后皇上突然就升了她的位,下旨称她“德才兼备,淑慎慧雅”,还将没了生母的十二皇子也交由她来抚养。她不傻,知道皇上这是要拿这等“圣眷”来封自己的口了。显宗爱美人,她明白凭借自己中人之上的容貌是不可能得到皇上的盛宠的,不如老老实实带好这十二皇子,有了皇子,她将来也有机会与宫里那些女人搏上一搏。幸好这十二皇子也没人自个儿失望,最终在众多皇子中杀出重围登上皇位,也不枉她拉着整个杨家为其谋划一场。
“姑母说的可是老建兴王妃,侄女听闻,那也是个顶顶美貌的女子,可惜红颜薄命。”德妃唏嘘叹道。
“女子容色太盛未必是好事,容易勾出祸来。”太后看着被众人围着的玉清郡主,冷声道。
当年的老建兴王正值壮年却突染怪疾身亡,年轻貌美的老建兴王妃“伤心”之下住进皇家佛堂,日日为亡夫诵经念道。世人皆称颂他们夫妻恩爱,老王妃情深义重,却不知那不知检点的妇人日日在佛堂中与先皇颠鸾倒凤,要是老建兴王泉下有知,定要从棺材中跳出来杀了这荡妇才是。
现在想来,老建兴王的死确有些蹊跷,否则,平日里身子一贯健壮的人怎就突然生病死了。怕不是先皇等不及要将美人接进宫里日日欢好,才下的毒手害了当年陪他夺江山的兄弟吧。当年先皇能顺利登基,老建兴王的功劳最大。要不是手握重兵的老建兴王鼎力扶持显宗,帮着出兵逼宫,那这皇位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未定之事。老建兴王虽因从龙之功被封了个异姓王,可自己的王妃却与先皇勾搭上了,这等屈辱,当年脾气暴躁的老建兴王是否会忍下?若是忍不下……
太后被自己的揣测惊得出了身汗。
席上响起一阵惊叹声,原来是玉清郡主的画已经作好,正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太后略一凝神,心道,不管是老建兴王还是建兴王,就算他们知道真相又如何,这江山终究还是夏家的。建兴王现在就只有玉清这一个嫡出的女儿,倒是还有一个庶子,却是妾室所生,难成大器,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玉清郡主莲步轻移,缓缓朝这边走来。“玉清拜见太后,德妃娘娘。”举止优雅,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免礼。”太后冷冷道。
玉清郡主一怔,随即粲然一笑,道:“太后,德妃娘娘,今日乃太后所设的赏梅宴,玉清不才,献丑作了一幅赏梅图。”说罢让宫人将手里刚刚作好的丹青呈了上来。
便见那三尺长的横卷上面画了一棵姿态遒劲的梅树,树上卧着少许的雪,干瘦的枝条上绽放着朵朵红梅,明艳张艳。在梅树下的雪地上坐着一个垂髫小儿,只见他正仰头微微张口朝梅树呆看,好似在那树上看到了好吃梅子一般。
“这童子赏梅图用色大胆,泼墨自然,玉清郡主这画很不错。”德妃柔柔笑道。
“承蒙德妃娘娘夸赞,玉清献丑了。”
“要哀家看,这画过于张扬了。梅花高洁,向来凌寒独自开,哪像这画中的梅花,曲意逢迎,搔首弄姿,难登大雅之堂。”
太后这一番话说完,玉清郡主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曲意逢迎”“搔首弄姿”“难登大雅之堂”这字字难听,与其说是评画,不若说太后对她的辱骂。
宴上有人嬉笑出了声,刚还对玉清郡主画技惊叹赞誉的众人,此刻却指着她的后背掩面嘲笑、议论纷纷。那些同样才貌俱佳的世家女子早就看不惯玉清郡主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更是嫉妒玉清郡主的美貌,此刻见其被太后奚落,不由心呼大爽,脸上的嘲笑都不加掩饰了。
“还真当自己是京城第一美人啊,不过是仗着自个儿郡主的身份夺的美名罢了。”
“就是,上次花宴我也去了,明明是沈家小姐的墨菊图更为出色,就是第三名的白家小姐的画也比她的要生动好看多了,不知怎的最后就她赢了呢。”
“若说美貌,官宦世家中的美貌女子何其多,怎就她得了第一,真真是不知羞的。可不就如太后说的,搔首弄姿吗,哈哈。”
“哎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这是年纪大了恨嫁,想博个美名好挑选如意郎君呢。”
“竟是如此!哈哈——”
这些人见太后脸上并无怒色,说着说着便更大声了,全然不在乎被她们说道的玉清郡主本人还在场。
德妃瞧着有些不忍,她看了眼紧咬下唇、面色有些发白的玉清郡主,道:“姑母,玉清这画我瞧着是还不错的,许是恰好合了我的眼缘吧。玉清郡主,你这画不若就给了本宫吧,你看如何?”
被人当众如此奚落,是玉清郡主过去十七年间从未有过的丑事,她强自撑着一口气才没让自己当众晕过去。德妃娘娘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感激涕零地看着德妃,颔首道:“承蒙娘娘错爱,这画能得娘娘青睐,是玉清的福分,玉清,叩谢德妃娘娘。”
“本宫不能白白得了你这画,来人,赏!”德妃笑道。
有宫人双手拖着一个雕琢精致的木盒而出,玉清郡主谢过赏后打开了木盒,里面赫然摆着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
花宴上的这些世家女子一看德妃替玉清郡主出面,便都噤口不言了。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摆上糕点,满上美酒,赏花宴继续,刚才发生的一幕就跟没发生过一样,众人还是谈笑嫣然,吟诗作画。玉清郡主谢完德妃的赏后,转身默默坐回到了案几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