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自不会给她缓过神来的机会，继续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当日，表姐让长宁随她一同到后山游玩，到了那里后，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抱起表姐就要走，长宁怕这是坏人，要抓走表姐，就打了他几下，然后，然后那人就推了长宁，长宁头好痛，然后那人就把长宁推下水了。”
堂下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逆女！”
“啪”的一声，程鸿章重重刮了程芊梦一巴掌。
“你竟敢——”程鸿章气急败坏，正要再掌掴程芊梦耳光的时候，被皇后一把喝止。
“够了，长宁，你一会儿说是芊梦推你下水，一会儿又编出一个莫须有的陌生男子来，究竟是何用意。若真的有你说的这个陌生男子，为什么那嬷嬷带人赶到的时候，在场的只有你一个人。”
“私通外男”这个名声，不管哪家的小姐都当不起这个罪名。这属于德行有亏，家教不严，若是程芊梦今日当了这个罪名，那她这个亲姑母以后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她还有何脸面统领后宫。
“皇上，”皇后站起身来，走到明宗面前，道：“依臣妾看，长宁这病刚好，神智还是有些不清，说话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不如还让她在行宫里将养个几年再说吧，若是就这样让她回宫，还不定以后会在宫里闹出什么丑事，到时候，蒙羞的可是皇家。”
皇后这话是拿刀在楚妃的心窝子上捅了。
楚妃连忙起身，也走到明宗面前，道：“皇上，刚才皇后还说芊梦没有动机要害长宁，现在这不就是动机吗，因为长宁无意撞见了芊梦与外男的私情，所以她才要痛下杀手，一次不成，这次又用发簪刺马，想借马失惊一事再次除掉长宁。”
“这都是楚妃你一人的猜测罢了，就凭长宁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又有谁会信她所说的。”皇后冷讽道。
“姐姐！”楚妃怒道：“程芊梦有无与外男私通过，找一个嬷嬷验一下身子不就真相大白了，姐姐又何必非要如此贬低长宁呢，长宁她是我的女儿，难道不也是姐姐你的女儿？”
皇后一个晃神，突地想起当初她劝楚妃进宫为她固宠时的情景。那时她好像说过，只要楚妃生下的孩子，就也是她程青城的孩子，她定会视如己出，决不亏待。往事历历在目，但她们姐妹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要验身！”程芊梦摇头大声喊叫，道：“父亲，我不要验身，我没与外男私通，凭什么要被那些奴才指指点点验身子，皇姑母，我不要验身，芊梦不要验身。”
有人冷哼一声，是三公主。
“父皇，儿臣觉得楚妃说得有理，有无与外男私通，验一下身子就知道了，何必问这么多。”一直在一边吃点心看戏的夏长平开口道。
“长平！”皇后不满地看了三公主一眼，“女儿家的清白哪能轻易被人质疑，若是就这样凭着三言两语被人验身，就算是清白的，传出去这名声也是坏了。芊梦既说了她没有，我信她。”
“今晚这里就我们这些人，这事怎么传得出去？”
“长平，不要再多嘴了！”皇后气急，一时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皇上，”程鸿章开口道：“微臣虽教女无方，但与人私通这等事，微臣想小女还没有这般大胆。”
明宗看了眼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程芊梦，心下有些动摇。
长宁的话确实前后矛盾，况且，程鸿章还在这里，要是就这样让人给程芊梦验了身子，万一程芊梦还是完璧之身，那他们君臣之间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程家，现在还不到彻底翻脸的时候。
楚妃心中焦虑不已。今晚她带长宁来就是为了给长宁讨回公道的，不料不管是沾血的簪子还是孔嬷嬷的证词，都被她们两人给一一驳回了。如此一来，不要说为长宁报仇了，连长宁能不能顺利回宫都未必了。
长乐倒是一点都不慌。
她在估算着时辰。
终于，在看到程芊梦鹅黄色的绣花长裙上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后，她微微一笑。
这一局，是她赢了。
上次在马车上，长乐就已经把脉诊断出程芊梦有孕在身，而且对方的胎像极其不稳，大有堕胎之势。这样的身子，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不到一个时辰，腹中的胎儿就自然保不住了。
“呀，表姐流血了。”长乐站起身，指着程芊梦的裙子惊呼道。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程芊梦身上，只见她淡色的长裙后面不知何时竟染红了鲜血，而且这血晕越来越大，渐渐湿透了外面的披纱。
程芊梦腹下一阵绞痛，好似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子里出去。一阵剧痛，她跪在地上，直接晕厥了过去。
明宗皱眉，不悦道：“晦气！传太医。”
宫人领命去传太医，只见不一会儿宫人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正好是长乐的熟人，李太医李老太医。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你过去瞧瞧，她这是怎么了。”明宗倚着身子，瞥了眼还躺在冰冷地上的程芊梦道。
李老太医遵旨，忙上前蹲下，由一宫女托着程芊梦的手腕就开始诊脉。
只见他眉头紧锁，诊了一下后似有疑惑，又换了一只手再诊了一遍。
“这……”李老太医看了下在场的所有人，旁边还有御史中丞大人，他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如实说道：“回皇上，程小姐这是落胎了。”
“什么！”皇后惊道，忙上前道：“怎么可能，李太医，你是不是诊错脉了。”她的手指无意蜷缩了一下。
“回皇后，程小姐的脉象确为落胎，且其身孕已两月有余，恐已成型，是否落了身子，只要找个有经验的嬷嬷一看便知，这，微臣不敢诊错。”言下之意，程芊梦落下的胎儿都成型了，不用诊都能知道她是小产。
皇后与程鸿章的脸都青一阵白一阵，他们是属实没想到程芊梦竟然这般大胆不知耻，与外人私通不够，还敢珠胎暗结，程家这百年世家的脸面都被这不孝女给丢得干干净净了。
尤其是皇后的脸上，青红交加，精彩得不行。刚才皇后可是为了程芊梦，信誓旦旦地在皇上面前说了自己信她，没想到程芊梦转头就打了皇后的脸，未出阁的女子，竟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放在哪个世家都是天大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