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爷可不会认这孩子,忙道:“母亲,你可别听那丫鬟乱讲,我统共就跟她那么几回,怎么可能就……就有孕了呢。她肚子里的种也未必就是玉哥儿的,说不准是那贱蹄子哪来的姘头的呢,故意栽赃到我们父子两人头上,害得我们父子反目。用心这般歹毒,母亲还是快点将她打杀了好。”
“人我自会处理,你不用着急。”秦老夫人冷声说道。
秦玉有些不忍地说道:“红袖从小便开始照顾我,还请祖母留她一条性命,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就是。”
“我竟不知我们秦家又出了个多情种。”老太太这话分明是讽刺,秦玉羞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这事既然你们让我管了,就都有我来处理。展哥儿与这事无关,就回去吧。”秦老夫人望着秦展,又用手点了林姨娘与王氏两人,说:“你们两人带冬哥儿和平姐儿回去,今日这事勒令府里上下谁也不得提起。明堂,你替玉哥儿在外地寻一个学府上学,待明年科举考试的时候再回来。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秦展从进屋到出去,自始至终没讲过一句话。
这是秦家的事,与他无关。
林姨娘带着秦冬恭顺地行了一礼后就退下,倒是王氏还心有不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还有话要说。
“老夫人,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西院太小了,所以老爷才会跟那贱人搅和到一起的,要是展哥儿早些个就把东院给了我们,这玉哥儿跟我们分了院,今日这丑事也就不会发生了。不说玉哥儿,就说我们平姐儿吧,她这么大一姑娘了,还跟我们挤在一个院里,呜呜,这说出去谁信啊。”
“京城里多的是府宅不如我们西院大的人家,怎么人家都不活了吗。”秦老夫人对这二儿媳算是彻底死心了,这周身气度竟还不如林姨娘一个做妾的。
老太太年轻时吃过家中妾室的亏,所以纵使王氏千般不好,她都念着终归王氏才是正妻,处处全了王氏的体面。反而是林姨娘,即使再温顺她也从不喜林姨娘踏进她的荣安堂。今日这一对比,老夫人才发现这王氏连林姨娘的半分气度都比不上,无怪乎明堂现都瞧不上王氏都往林姨娘那里跑了。
“平姐儿,”秦老夫人拿起放在桌上的佛珠轻轻盘着,问:“祖母问你,你的院子果真太小不能住?”
王氏赶紧回头望着女儿。秦平平长相随了王氏,一双杏眼有些害怕地瞧了一眼老夫人,才喏喏说道:“祖母,平儿的院子太小了。”
早在公主嫂嫂还在的时候,她就想过要是自个儿能搬去东院就好了。那园子是皇家装修摆设的,一砖一瓦都彰显着高贵,若是她能搬进去住,以后身份体面自是不同,就是碰到别家的小姐也能炫耀一番。
秦老太太闭眼微叹,自个儿的孙子孙女终是被王氏给带歪了。
“既如此,待玉哥儿去外地求学后,他那院子就给你了,这下应不会太小了吧。”秦老夫人睁开眼后,古井无波地看着秦平平稚嫩的小脸道。
“那……”秦平平一脸遗憾,委屈地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后,故作体贴地道:“若是哥哥的院子给了我,那哥哥求学回家时,不就没地方住了吗?”
“玉哥儿的院子不用你操心,年后我会差人重新修葺西院,到时候你们的院子都会够用,这样可以了吧。”
秦平平还是心有不甘,长乐公主那院子她可是看中很久了,人都已经不在了,还霸着院子作甚。可祖母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有什么法子,谁让现在当家的是主母,连父亲母亲都只能听祖母的。母亲说的果然对,祖母就是偏心大房,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留给秦展他们,她跟哥哥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秦老夫人懒得再去管孙女眼里的不甘与恨意,挥挥手让堂下的几人全都离开。她今日是真的乏了,心力交瘁。
秦二爷站起身时摇晃了一下,王氏想扶他被一把推开。他白了王氏一眼,只“哼”的一声便自顾地走开回去了。
众人退下后,秦老夫人半卧在炕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张妈妈,你说我当日怎么就答应了明堂让他娶了王氏这小家女。”
炕几上还放着一卷经书,张妈妈拿开佛经后,替老夫人捶了几下腿,道:“您当时也是因为爱重二爷才答应他的请求罢了,谁能想到王氏会变成这样。”
“不是王氏变了,而是她本就是个短目的,又爱贪便宜、不分轻重。这东院哪是她能肖想的,那是皇上赐给公主和展哥儿住的院子,那便是御赐之物,御赐之物岂能让你说换就换。王氏无知,带出的子女也一个懦弱,一个贪婪。回头你记得去仓库里点点看,公主那些封箱了的陪嫁之物是否都还在,别让王氏这个短目的都给吞了。公主过世了,又没留下个血脉,展哥儿早就上报过要将这些嫁妆还给皇家,现在秦府不过是暂未保管。要是王氏偷了这些个东西,那秦府上下,怕是都要被砍头了。千万记住,别让她动了手脚。”公主的嫁妆里头,古董首饰之物还给皇家她不心疼,一百多家店铺也无所谓,让秦老夫人真正肉疼的是皇家的万顷良田,那能养活秦家多少的后代啊。
“展哥儿也真是舍得,这么多的嫁妆,说还就还了,也不与我这个做祖母的商量商量。”
“就是,到底长公主当初是嫁入我们秦府了的,又不是住的公主府,这嫁妆,原是可以不还的。”张妈妈应和道。
烛光轻晃,秦老夫人眯眼小憩,幽声叹道:“到底是养不熟的狼啊。”
这话张妈妈不敢接,只埋头继续为老夫人轻轻捶腿。
算了,秦老夫人摇摇头,此事再想也无用。她转身又换了下躺姿,让张妈妈也捶一下另一条腿。
“老了,这腿脚都不行了,天儿一冷就冻得受不了。”明明炕里还烧着,可她就觉着身体冷,就算房里另外烧了炭也冷。
“哪是您老了,是今年这天儿不对劲,雨天比往年都多,听说南边那里今年水灾了,许是这个缘故影响了我们京城这边吧。”张妈妈闲聊道。
“南方水灾也不是罕见的事,像今年这么冷的天儿才是少见的,待会儿让下人把炕烧得再热一下。”
张妈妈起身,准备出去外面吩咐下人把炕再烧热一下。
“顺便吩咐下人把那丫鬟也处置了吧。”秦老夫人闭着眼睛休憩道。
“是。”
寒夜风过,吹得荣安堂廊檐下的灯一晃一晃,烛光轻摇,不知怎的平白多了几分惨白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