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伙儿贼人的样子,真正厉害和做主的应该是被凤奕解决掉的老大。要是今晚凤奕没到,就凭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光那些药未必就能制住那些人。真正的高手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给别人,而她这些药粉是必须要近身撒中才有效。幸好她一直装晕不醒,又年纪小,那些人才会对她放松警惕。现下回想起来,刚在破庙之中当真是凶险万分。刀剑无眼,那些人随便一刀子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第二条命,她连自己前世到底怎么死的真相还还没查明呢,哪能就这样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再说了,这是她浮生偷来的一世,总要快快活活地,才不枉再来这世上走一遭。
只是,秦展怎么会出现在江洲城呢。
明月理好了被褥,点了熏香,绕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躬身道:“公主,田嬷嬷刚过来送点心吃食,奴婢回她公主正在沐浴,她已回去。”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长乐觉得肚子有些胀胀的。
两腿间有些不适,待她掀开被褥翘了翘,发现月白色的小衣上开出点点红梅,褥子上也沾上了几点。
没想到昨日那般一闹,今日竟来初潮了。
冬菊进屋,见长乐已醒来,便忙上前伺候她梳洗,瞧见这被褥上的血点后吓了一跳,乍看以为是昨夜公主哪里受伤了。待她看清楚后,才展颜一笑道:“奴婢恭喜公主。”
长乐两世为人,对于女子月事自是了解,她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女子羞红的脸,想想还是算了。
待宫女伺候她清洗打扮一番后,田嬷嬷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进了屋子,她瞧着公主穿一身细棉面子的青色长裙坐在绸塌上,随云髻整齐精致,只簪着一支玉兰花簪,手里还捧着一个汤婆子。
“恭喜公主!奴婢这就差人送信报娘娘去,娘娘要是知道这事,定是高兴极了。”田嬷嬷细细打量着公主的脸色,关切道:“公主,这女子的月事乃是大事,这几日不爽快也是正常的,公主要好生待屋里休息。”
昨日长乐才偷溜出宫好好玩了一回儿,还差点出了大事。所以这次让她拘在屋里几日不出,倒也不那么难受。而且,长乐摸了摸自个儿胀胀的肚子,垂了垂眼,心想:这一世定要养好身子才是。
前世她的初潮可不是来得这般早,而是直到及笄后才来,且每个月的月事又少又不准,每每来月事时还都腹痛不已、不堪忍受。太医多次诊断都诊不出原因,只能用药慢慢调养,虽吃了那么多的药,最后太医还是断定她今后或子嗣艰难。
当时因为自个人的身子不易怀孕,所以长乐每看到秦展时总不免有些心虚,唯恐成婚太久没有子嗣会遭嫌弃。不曾想两人连同房的机会都没有,倒是让她免了这烦恼了。
京城郊外一宅子里。
程默进了凤奕住的院子,瞧见这院前种着两颗枣树。树上叶子由绿变黄渐渐脱落,枣子成熟了,成串的挂在枝头上像一个个红色的小灯笼,还挺好看。树旁有几个下人正拿着扫帚打扫院子,还有人蹲在地上打理园中的花草。下人们没想到有来人,推推搡搡的不知该由谁去通报主子。
“我自己来吧。”程默是青峰刚刚从三千鹰卫中特意挑选出来贴身保护凤奕的人。按理说他不用干小厮丫鬟的事儿,偏偏凤奕这小子不喜下人近身伺候,屋里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没办法,一大早这传话的活儿就落在他的头上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主子今天怎么还没起身习武。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道:“主子,青峰师父来了。”
里头传来一个略微暗哑的声音:“知道了,我就来。”
程默听着这声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会是生病了吧,昨晚主子可是骑马淋着大雨回来的。不过到底程默只是个粗人,想着凤奕真要淋雨生病了,估计打一套拳、耍一套剑就好了,便心安理得退了下去,连让下人烧壶热水来都没交代。
凤奕此刻正静静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身白绫寝衣,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结实光洁的胸膛,仿佛是大梦初醒般,额头有些薄汗,一张俊脸微微泛红。
他又呆呆的坐了许久,这才起身下榻,打开一旁的朱漆雕填描金纹立柜,从里头拿了一条干净的亵裤换上。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怎么就偏生梦到那个小公主。
昨晚那情形,两人总不能把那姑娘一个人扔在那里连匹马都不给吧,小公主又死活不上那辆马车,两人同骑一匹马实属无奈。否则他一个将满十八的年轻男子与一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两人共骑一马确实有欠妥当。
他原以为那小公主就是一颗豆芽菜,没想到……还发育得挺好。想到这凤奕的脸色更红了,都怪昨晚为了避雨策马太快,才让人小姑娘抱得那般紧,衣衫摩擦间让他感觉到了一些本不该感觉到的东西。
昨晚裹着小公主避雨的氅衣还挂在屏风上,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拿下了衣裳,放在鼻下嗅了嗅,“这丫头用的什么香粉啊,还挺好闻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凤奕忙一把甩开了衣裳。
“风奕,你是不是有病啊,那丫头还那么小你都敢……你还是人吗,是禽兽吧!一定是天干物燥火气太大,多练练剑吧。”
出门见到束起来立在门侧的丝绸伞,凤奕像见了鬼似的一下闪开、头也不回地跑了,倒是把还在院中打扫的下人看得一脸懵相。
“师父。”
堂前站着的除了青峰,还有四名着黑色劲装的鹰卫,三男一女。虽说主仆有别,但这几人同程默一样,都是从小与凤奕一共跟着青峰习武长大的,情同手足,所以这些人见到他都无需行礼,只点了下头。
“殿下。”
青峰这次来是同凤奕商量大皇子百里邕的事的。
“据鹰卫刚打探到的消息,大皇子这次带的人里,除了使团,还有六公主。六公主之前一直扮作侍女藏在百里邕身边。”青峰道。
“百里玥?她怎么不好好在燕国的皇宫里待着,也跟着百里邕偷偷到夏国来了,总不会,是为了看夏国的风土人情来的吧。”
青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柏饶见状,开口道:“我们潜进去打探到说是六公主从没来过夏国,所以偷偷跟着使团,想跟着大皇子看夏国的风土人情。”
“啧啧,瞧瞧这脑子,也就能想到这借口了。这百里邕与百里玥又不是一母所生,哪来这么亲厚的关系,帮着人从皇宫偷逃出来,堂堂燕国公主还跑到夏国来玩。”
“看六公主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偷逃出来的。”一旁的钱青青开口说,她又解释道:“我在驿站潜伏了一天,听过她跟随从的谈话,看样子不似有假。”
“百里邕那边如何,昨晚我赶到酒楼时他们已经走了,只知道与他见面的是夏国的左相,秦展。”凤奕道。
“居然是夏国的左相?”青峰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这人与百里邕有联络。“这个秦展听闻很得夏国皇帝的恩宠,不但年纪轻轻就官拜左相,还娶了夏国的长公主为妻,虽长公主几个月前过世了,但秦展依然受到皇帝重用,丝毫没有因为公主过世影响仕途。这样的臣子,为何会与大皇子有瓜葛。”
“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提到秦展,凤奕不知怎的想起江洲城庙会那晚小公主看那人的眼神,莫名有些不喜这人。“派几个人跟踪一下这个秦展。”
说完这事,他又转过头来问柏饶,道:“后面你有跟上百里邕吗?”
柏饶道:“昨晚我看到信号就立刻赶来,正好看到大皇子从酒楼出来上了辆马车。后面大街上突然乱了起来,大皇子的马车也被冲撞了,一顿横冲直撞就往外跑。属下一路紧追,直到马车驾到驿站,大皇子下马车进驿站为止。不过,”他顿了顿,道:“现在驿站里那个大皇子是假的。”
“假的?”
柏饶木着脸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恼怒,身为鹰卫之首,竟被人从他眼皮弟子下溜走了。“大皇子回驿站进了房后就一直没有出过门,属下觉得不对劲,就偷偷潜进去打探,发现在房里的是别人。”
“会不会是你监视他被发现了。”一直坐在一旁吃着瓜果点心的程默突然开口,道:“他发现有人监视他了,所以找了个机会开溜,让下属假扮成他,好装出他一直待在驿站的样子。”
柏饶很肯定道:“不可能,我一直跟着他未离开过半步。”
“诶?”程默是个嘴巴闲不住的,花生一颗接一颗地扔嘴里,“那他是怎么跑出驿站的,奇了怪了。”
“你昨晚亲眼看到他上的马车?”凤奕问柏饶。
柏饶闻言立即点头,后又有些迟疑,道:“属下确实是亲眼看到大皇子上下马车,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属下从始至终并未看清大皇子的脸。”他抬眼看着凤奕道:“大皇子昨晚一直穿着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所以属下是从那人的身形动作判断是大皇子的。”
“既然你肯定他从进了驿站后就一直没有出来,那说不定,从一开始上马车的那人就不是他。百里邕根本就没有从那酒楼离开过。”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愣。是,药也得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