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乍一眼看到姜烨时,他也有些疑惑。因为姜烨看起来跟顾若谦完全是两种类型。顾若谦是温润亲和的,而姜烨却是那种称得上艳丽的类型。这在秦予洲的那些情人里都是很少见的。
但等到姜烨转过身上楼时,苏宴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恍惚,才明白人的长相真的很神奇。明明完全不相似的两个人,却会有如此相似的背影。
四年了。四年前,苏宴看着对他冷淡排斥的秦予洲,他可以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他努力,总有一天他会被阿洲看到。
但是四年过去了,他尝试了无数方式,不仅没有得到秦予洲的心,似乎还把他越推越远了。
或许四年前,顾若谦因为他离开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秦予洲和顾若谦是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的了,他们是一个初中,一起上了一个高中,考到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
顾若谦家里并不富裕,甚至说得上贫穷,供养他一个人上学就有些吃力了。但是他却非常聪明,也非常努力,从小到大都在学校名列前茅。经常勤工俭学补贴家用,也是因此和寄养在远方亲戚家、只能打工养活自己的秦予洲相识。
他们之间或许一起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岁月吧。
秦予洲喜欢顾若谦,但顾若谦只是把他当兄弟朋友。后来他似乎想跟秦予洲试一试,但是却得知苏宴跟秦予洲“在一起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他没有听顾若谦解释,而是考取了国外的学校,拿到全额奖学金,去国外留学了。
顾若谦一走便是四年,听说他在国外的珠宝设计界已经小有名气了。
秦予洲对顾若谦离开的事情似乎很是介怀,或许他想,如果当时没有苏宴,他盼了十年的人就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但是秦予洲这人,坏事做绝,却唯独不会伤害顾若谦。因此哪怕他再想要得到,也永远不会强求他。只是他在苏宴这边,这四年成了一块永远都捂不热、只会将他冻伤的石头。
苏宴并不怪他,也就想秦予洲曾经许多次对他说的:忍不了就滚。
秦予洲从来都不强求苏宴在他身边,如果靠近秦予洲会把苏宴冻伤,那苏宴离开不就好了……是苏宴自己不愿意离开。
“你发什么呆?被做傻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苏宴冷不伶仃地看见姜烨那张脸放大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姜烨说的话的意思,脸上“噌”得一下就哄了。
姜烨笑了,他把手上的东西递到苏宴手上,苏宴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燕麦粥。
“快吃吧,等下饿出个好歹来。”姜烨说。
苏宴愣愣地看着姜烨,刚想说自己不饿,肚子就一阵叫唤。
顿时他脸又是一红,低头一口口喝起粥来。
…………
打那天之后,姜烨经常来主宅。白天秦予洲也不在,但是他却来得勤快,还总喜欢拉着苏宴说话。
苏宴虽然开了个画室,但也并不是一直每天都呆在那里。毕竟他开画室并不是图钱的,只是打发时间的,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呆在家里发呆。
又过了几日,苏宴看着时间,发现秦予洲去c国出差的时间近了。
那天的前一个晚上,苏宴帮秦予洲收拾行李箱,明明是内向又不爱说话的人,但是想到要半个多月见不到秦予洲,他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他把秦予洲管吃的胃药放进去,嘱咐他别忘了吃,c国的餐食不符合他的口味,最好把郑叔带上……
他还拿了一盒蒸汽眼罩,对秦予洲说:“这个是新出的产品,他们都说很好用。我用了几个晚上,确实很好。你每天晚上记得敷上,不然又整宿整宿的失眠……”
原来他前些天一直往眼睛上敷这个是为了给他试用。
秦予洲原本只是低头看着报表,却好像终于有些不耐了。他抬头看向苏宴,冷冷地说:“说够了吗?”
苏宴被他这冷漠的态度怔住了,他拿着蒸汽眼罩,木楞地点点头。
“我明天的行程取消了,你不知道么?”他嘲弄似的勾唇。
“啊?为什么?”苏宴有些惊讶。因为c国那边有个比较重要的子公司,秦予洲每年都会去那边出差半个月,这是固定的例行行程。
“若谦要回国了,就明天。”秦予洲语气淡淡地说。
苏宴却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手中的那盒蒸汽眼罩都掉在了行李箱中敞开的衣物上。
“他向rm投递了简历,现在是rm的的首席设计师。”秦予洲说。
rm是国内一家发展很不错的珠宝公司,顾若谦能以这么年轻的年纪被录用,也得益于他在国外获得的多项含金量很高的大奖。
然而苏宴却半天都高兴不起来,一颗心不断地下沉,泡进一汪寒潭里。
……
顾若谦回来了,苏宴对他只有一面之缘,远谈不上相熟,他并不想见顾若谦,当然,秦予洲也并无打算让他去见。
顾若谦回来的第一天,秦予洲早早地去机场接他,后来他就很少回到主宅里来了,只是每天晚上回来睡一觉。
苏宴听说,是因为rm有意向跟秦家名下的一家珠宝公司合作,但是此前秦家从来没有跟rm合作过,因此这些天秦予洲都在去那边了解情况。
然而,就算苏宴对公司管理再怎么一窍不通,他也知道这番话是不通逻辑的。那家珠宝公司在秦家那盘根虬结的产业中远算不上拔得头筹,就算是,一个最多不过十几亿的项目而已,也远用不着秦予洲去跟进数日。
他只是为了顾若谦而已。而他对这个项目的重视,也恰巧说明了他对顾若谦的重视。
苏宴已经好几天没跟秦予洲说得上话了,哪怕他们每夜都睡在一起,但是却几乎从不交流,对面无言,不外如是。
顾若谦回来的第三天,他们要给顾若谦办接风洗尘宴。
秦予洲虽然和国内的二代们同龄,但是他已经远超了大部分的同龄人,转而跟他们的父辈平起平坐——以秦家如今的地位来说,甚至还稳压一头。
但是秦予洲并非是在圈子里的同龄人中没有朋友,他虽然十岁之后就被赶出秦家,但是他们这些世家后人,打小就玩一起,在秦予洲被赶出去时他们还出不了力,可秦予洲后来的崛起,却少不了这些人的帮助。
因此秦予洲跟他们关系不错,在前些年,或许会更亲密一些,称得上死党。这些年虽然因为秦予洲掌权秦家,他们许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平时走不到一块去,感情稍微有些淡了,但还是说得上兄弟,一些私人的场合和聚会,他偶尔也会去。
这批人不仅跟秦予洲关系好,顾若谦初中时便和秦予洲熟识,大学时也在a市,秦予洲从零到有的崛起的全程他虽无法参与,但却一直能看见。顾若谦也因此被秦予洲带进了他的圈子,跟那些人熟识。
那些人都知道秦予洲的心思,眼瞅着顾若谦回来了,便起哄要办个接风宴。
而秦予洲让苏宴做他的伴,陪他去。
苏宴有些惧怕那个场合,他惧怕看见顾若谦,也惧怕秦予洲的那些朋友,但是他却也自虐般地想见见顾若谦,因此他并没有拒绝。
这次接风宴定在了汪家大少名下的一个私人会所里。他虽然没有跟秦予洲一样完全掌权,但是也从好些年前开始就接手家里的事业,如今大部分的产业也都是他处理的。再加上汪家这些年发展也不差,因而他在这群人的地位里也比较高。
苏宴弯折秦予洲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而那帮人在看清秦予洲带来的伴时,都不由开始哄笑起来。
“哎,予洲,你怎么把苏小少爷带来了。”有人拿着酒杯,语带调侃。
“就是,你也不怕若谦误会。”
“若谦哪儿会误会,若谦要是能误会就好了……就怕这小少爷到时候哭鼻子。”另一人接过话茬,调笑道。
苏宴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予洲你快进去吧,若谦在里面呢。”又有人说道,这次说话的人苏宴认识,他便是这次接风宴的举办者,汪浩。
秦予洲微微抬目,看见顾若谦站在窗边似乎在与人说些什么,他低头看了眼紧张又低落的苏宴,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一双长腿径直往里面走去。
苏宴看着他干脆离开的背影,身上一阵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