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贺蓁茵赶了几天的路才到了苏州,每年的五月中原各地区的医馆都会汇集到苏州的成渊医阁参加医学集会,往年都是少阁主参加,今年父亲有事没法赶得上,而她的弟弟二月时外出游历至今未归,无奈只能由她代济医阁参加今年的集会。
济医阁世代行医,流传至今已有两百余年,贺蓁茵虽是一阶女流之辈,但她的医术名声在江湖可是有一定的名望。
来苏州已有五天,今日午时集会终于结束,贺蓁茵绷紧了几日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擅于这种文绉绉的集会,人多了事就杂乱。
贺蓁茵走在街道上,前面的一位路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手里忽然被塞了一张纸条:后巷的第三家面摊。纸上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幽明山庄的图腾:竹青叶。
贺蓁茵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这幽明山庄除了洛汐兰已无他人,看来这人与弟妹有些关联。
后巷的行人没街上那般多,摊上并没有坐着其他的客人,贺蓁茵坐了下来点了一碗面条,摊主把面条端上来后她便吃了起来,一盏茶的时间,她面条吃了,茶也喝了,却依然没有人找她,正结账要走时,摊主跟她说了要去的地方。
出了城门往南走三里是一片树林,贺蓁茵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才出现。
“贺娘子久等了。”
一位身穿黑衣服的男子出现在树林里。
“你是?”
贺蓁茵见来的是一位陌生的男子便有些警惕。
“在下只是中间人,受人委托前来找你。”黑衣人冷冷地说道。
“受人委托?此人可是谢瀚泽?”贺蓁茵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正是。”
“我与谢瀚泽可没有过多交集,为何他要找我?”
黑衣人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片刻才开口说道:“谢君郎只是想知道洛娘子过得可好?”
原来他是想知道洛汐兰过得如何,可是,现在知道关心了当初又为何那般对她,贺蓁茵真的又气又恨的。
“怎么,你的那位君郎现在才想起了他的那位师妹了?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我为何要告诉你,他谢瀚泽现在知道内疚了就让他内疚一辈子,从别处打探不出消息来就想从我这打探,我告诉你,他想都别想。”
黑衣人倒也不急,他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
“贺娘子,君郎没有其它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洛娘子过得可好,希望娘子能如实告知。”
贺蓁茵看向他,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并不清楚,不能再与之纠缠下去了。
“洛汐兰过得很好。”
黑衣人本已紧绷着的脸此时更为紧绷,他眉头紧皱,脸色极为难看。
“贺娘子,在下希望你可以如实相告而不是这些片面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如果想要详细的就从别处打听。”
黑衣人神色依旧没变,忽然他靠近几步淡淡说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想告知,关于那件事情……”
黑衣人说完后贺蓁茵脸色忽然大变,这事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贺娘子,把这事告诉你是因为君郎知道洛娘子除了你已没有其他人可以护得了她,这件事平阳王迟早会查到的,所以君郎才想知道洛娘子现在的处境如何。”
贺蓁茵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往后怎样她也没法预测,只是能瞒一时算一时了。
“你告诉谢瀚泽,洛汐兰过得好与不好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他真的是为她好这辈子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她与他们的立场不同,她也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的纷扰里,谢瀚泽这时候的出现对弟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危机,他与家主的恩恩怨怨不应该牵连到弟妹的身上来。
贺蓁茵说完正想着离去时,黑衣人喊住了她:“娘子,君郎只想知道洛娘子过得好不好,这是他在世上唯一还有所牵挂的事,求娘子成全,望之告知。”
贺蓁茵停住了脚步,她有些犹豫,也不是她不肯说,只是觉得已无关系的人又何必再有些牵扯,但对方这般紧紧逼问可以看出谢瀚泽是真心的想知道洛汐兰的近况,可是,弟妹的近况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你回去告诉谢瀚泽,他欠洛汐兰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而洛汐兰欠平阳王的这辈子她也还不清,她是连着他们欠郡王的一起还着,如果他还有点良知的就此生不要再做伤害她的事了。”
贺蓁茵头也不回快步离开树林,黑衣人停留了片刻便飞身一跃消失在树林中。
扬州,平阳王府。
洛汐兰近来胃口很好,总喜欢吃些点心尤其是茉莉花糕点,言闵弦这段时间都在府里,有时很早就外出,每次早回都带些不一样的糕点,他知道她爱吃甜食尤其是糕点。
这两日倒是没见言闵弦的踪影,问了冯嬷嬷,她也不知他的去向,只知道郡王昨天就离府尚未回府。
连下了几日的雨,洛汐兰一直待在房间里,言闵弦已有半月未归,师姐送来的书都已看完,她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的雨水点点滴滴的落在地上,一圈圈地散开,原本低落的心情忽然开朗了些。
言闵弦午时就回府了,他一回来就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就连思远也只能待在门外不敢进去打扰。
贺蓁茵结束集会后就一路往北走,那个人说的事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刚到王府里,管家告知郡王已回府,只是他的一脸怒火下人们都不敢靠近。
书房里,言闵弦一脸严肃地看向贺蓁茵,他是清楚师姐的为人,只是他想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要与那些人碰面。
“师姐,你去见了谢瀚泽的人?”
贺蓁茵一脸的惊讶,他是如何得知这事的?
“你派人跟踪我?”贺蓁茵保持着镇定。
“我并没派人跟踪你,只是有派护卫暗中保护而已。”
贺蓁茵有些意外,她不曾想家主会这般做,难怪她每次出远门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原来这一切早已有人帮她解决了。
“师姐,那你可以说为何你要见他的人。”
言闵弦坐在椅子上一脸深沉,只要与谢瀚泽有关联的事他都会变得与往常不同。
“我去见他的人是想知道谢瀚泽为何事找我。”
贺蓁茵脑子里正一团乱,此时的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言闵弦此刻的脸色更为难看,贺蓁茵这般的支支吾吾的更显得事情并不简单。
“那他到底找你是为了何事?”言闵弦语气开始有些急。
“就是,就是想知道弟妹过得如何。”
“就只是想知道洛汐兰过得怎样?”
言闵弦皱着眉头看向贺蓁茵,他谢瀚泽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人情味了。
“家主,其它的事我可只字不说,只说了弟妹过得很好,让他断了见弟妹的念头。”
这倒是实话,贺蓁茵什么也没多说,虽然不知道谢瀚泽在算计着什么,但她也不能与他有任何的关联。
言闵弦双手紧握拳头,谢瀚泽这一步棋下得确实切中要害,他心里一旦有了疑惑那他与师姐之间的关系也就有了隙缝,他们的见面绝不仅仅只是问候而已,到底是什么事竟让师姐也替谢瀚泽瞒着自己。
“师姐,他找你就没为其它的事了?”
贺蓁茵深知言闵弦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人,他是能操纵整盘棋艺的高手,每个人但凡是有些利用的价值都可以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的城府深总是让旁人琢磨不透。
“没有,那个人也没问我关于其它的事。”
贺蓁茵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她被谢瀚泽利用了,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与言闵弦之间有芥蒂,他以那件事为威胁,为了弟妹她也只能选择了隐瞒,但她也就没办法为自己解释得清楚。
“师姐,你是知道我这辈子最没办法原谅的就是被背叛尤其是身边的人,你是我的师姐,你说的我信,只是我希望你没有其它的事瞒着我。”
其实再坚硬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言闵弦这几年所经历的事早已让他变得有些冷漠无情,但他某时一刻依旧还有当年那个谦谦公子的影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性情:温文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