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闵弦抬眉与她对视,眼神里满是深情,冷俊的外表下渐渐变得温和,他以为他的心早已心灰意冷,以为自己可以变得冷漠无情,但偏偏对她,尤其是她的眼泪,却成了自己唯一的软肋。
“兰儿,不要怪我,比起你的痛苦,我所要承受的痛比你疼上百倍,我也想过放手,从此以后成了陌路,只是,我做不到,失去你,我竟没有勇气活下去,既然这辈子我们过得不能随心,那就彼此互相痛苦,这是我们欠别人的,活着的我们已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偿还他们,就用余生的幸福来还吧。”
洛汐兰觉得很意外,重逢以后,他从没喊过她兰儿,都是直呼其名,她知道他心里的怨,认识他后,只有他一人喊她兰儿,就连双亲也只是喊她汐兰,真的很怀念那时的他们。
言闵弦双手插在她耳鬓后面轻轻地抚摸着,他早已把她刻在骨子里,身不由己,他俯身慢慢靠近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如蜻蜓点水般的快,洛汐兰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松开双手离她一尺之外。
言闵弦正想要起来离去,洛汐兰用尽力气拉住了他的手,心里拼命地想着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去,明明彼此相爱,却造化弄人,他说的她都懂,要还本就她一个人来还却要连着他也一起陪着,这辈子她对得起所有的人,其他的人都还欠她的,欠她的恩情,唯独他,她欠他的,她注定是没办法还清也还清不了。
“少主,对不起,当初我选择了他们,没站在您这边,这辈子不能让您幸福,能让您有活下去的念头也是值得了,我只希望您不要太内疚,这一切错的人不是您。”
往事历历在目,言闵弦那段黑暗的日子终是熬了过来,当初她没选择与他解释一切,她抛下所有带着那些人逃离,她就不曾想过,哪怕她解释一句他都是信她的,但她就是这样消失,带着他对她的恨逃走了。
洛汐兰双手贴在他的胸前,仅剩的一丝力气压过去吻上他的唇,索取属于他的温暖,片刻后言闵弦回应了她的吻,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般的主动,他小心翼翼的不敢太用力,毕竟现在的她还病着。
言闵弦微微松开让她有些空隙喘气,她脸憋得有些通红,这女人也太胡闹了,她就不怕他一时把持不住而要了她,这还病着呢。
“洛汐兰,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磨人呢?我该拿你怎么办?”
言闵弦让她靠在枕头上便起身离去,最终他还是没留下来,洛汐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有些失落,到底该怎样做才能抚平他心里的伤痛。
言闵弦回到书房里静静地靠在椅子上,这次回琅琊郡的府里,母亲跟他提了王妃的人选,询问他是立现在的嫡夫人为正妃还是娶一位王妃进门,世人都知道他娶了夫人,还是先郡王在世时亲自选的儿媳妇,虽然都没有明说是王妃,但洛汐兰的位分与王妃的位分一样,她是言闵弦还是世子时唯一娶的妻,即使言闵弦明媒正娶的王妃见到她也要尊称一声姐姐,所以太妃才会问他的意思。
言闵弦只是同意娶南宫琪雯,但没与太妃商量好何时成亲,动乱过后,中原已被拆成一盆散沙,再加上朝廷的不稳定,四处战争不断民不聊生,目前最为紧要的就是稳固大局,言闵弦不得不四处奔走。
他双目紧闭靠在椅子上,深知洛汐兰的性情根本就不合适生活在王府里,他也不想因为这个身份而拘束她的一生,所以他选择了迎娶王妃,未来王妃的人选太妃早就有钟意的,对方是中原四大家族之一的南宫墨莆宗主的嫡次女南宫琪雯,太妃的意思是希望他能找一位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的贤内助,能帮他稳定局面的靠山。
南宫家族世代从文,学子们最高的学府当是南宫家的云戟学院,每年想要进学院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经过层层的筛选,最后通过了云戟学院院长南宫墨轩的考核方才有资格录取。
言府与南宫府的联姻或许就像世人所说的那样门当户对。
洛汐兰睡到后半夜就醒了,暖炉里的碳火一直烧着,屋里都是暖和的,她的身子有些冰凉怎么睡也睡不着便在暖炉边上坐着。
“夫人,您可是起了?”
房门外守夜的嬷嬷看见她屋里点了灯火便敲了门问道。
“嗯,睡醒了便起了,嬷嬷,我没事,不用顾我。”洛汐兰隔着房门回应着。
“那夫人您有事再喊老奴。”
“嗯,你睡吧!”
洛汐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书,这书是在阁楼那里拿来的,书中记载的是各种各类花的种类与养植的方式,师姐上次给了她一些其它花的种子,此时春天正适合种植,待过几日身子好点了,园子里的地要好好的翻一遍了。
桌上的蜡烛已燃烧殆尽,天色渐亮,洛汐兰靠在身后的卧椅正睡得香沉,她有些天没睡的如此安稳,昨天开始咳嗽少了,胸口闷痛也减轻了许多,她这病来得急去也挺快的
冯嬷嬷进来时看到她就这样靠着入睡有些不忍喊醒她,守夜的嬷嬷告知她今晨刚到寅时夫人就醒了,看了大约一个时辰的书才入睡,这会已是辰时,这个时辰夫人是要去温池泡澡的,这是郡王再三交代的事,冯嬷嬷不敢怠慢。
“夫人,醒醒,到时辰要去泡澡了。”冯嬷嬷走到洛汐兰身边轻声喊她。
“嗯。”
洛汐兰坐直身子,靠着睡这么久身子有点酸,有些麻。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就睡了,又着凉了怎么办?您身子还没好,不能就这么躺着的,郡王知道了会责怪我们这些嬷嬷没侍候好您……”
冯嬷嬷一边帮洛汐兰捶发麻的腿一边唠叨着。
洛汐兰听着倒也不烦,她在冯嬷嬷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有些想念她的乳娘了,以前乳娘也是这般的唠叨她。
“我没事,嬷嬷你看,我底下有厚的垫子,我还盖了厚被子,一点都不觉得冷,昨晚醒了就睡不着了,便坐在这里看看书,后来实在困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洛汐兰微微一笑,她知道冯嬷嬷的唠叨是对她好的。
一番梳洗过后,洛汐兰便去了温池,这次的着凉让她体内的寒气加重,很多次夜里洛汐兰都会半夜冷醒的,身子的寒气让她的手脚冰凉,有时候垫着暖壶也捂不热手脚。
洛汐兰靠着池边的石头上睡着了,这一泡就要泡半个时辰,昨晚前前后后也就睡不到两个时辰,这泡得舒服了会很容易犯困的。
言闵弦本打算出府的,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一趟阁楼,他这次出去可能得要两三个月以后才有时间回来,走之前总想着见上一面,师姐晚上便可回来,她的身子由师姐来调理是最合适的。
言闵弦来到了温池边上,冯嬷嬷等人见状便自觉地退了出去,他看到靠着石头上睡着的她有些心痛,她的事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她会时常半夜醒来,一年的时间,她的身子竟给熬成了这样。
言闵弦褪去了外衣,他慢慢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着,扶住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对于她,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洛汐兰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她靠在他的怀里,很暖,很暖,她的手贴在他的胸前,感觉很真实,她稍微动了一下,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抬头看了一眼才知道自己真的靠在他的怀里,很是意外。
“醒了?”言闵弦一脸的宠溺看着她。
“少主。”
洛汐兰抬头与他对视,今日的他比以往平易近人了许多,手不自觉的抚摸他的脸颊,他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言闵弦握住她的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与她有这般亲密的动作。
自从父亲过世后,言闵弦就已褪去少年的稚气而强迫着自己变得沉稳和冷漠,那段时间也只有在洛汐兰面前他还偶尔变回那个她喜欢的少年郎。
一年前的变故,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静,变得冷血,变得不近人情,就连师姐也觉得他们之间都有一面无形的墙在隔着,他把自己藏在墙的另一面,把所有的人都挡在外面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