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作为顺宁市第一大异能者组织，名号拿出来必定是会惹人眼目的。他们这支队伍也享受过不少归属于“赤虎”带来的福利，但今天到许娇面前，都心里没了底。
实力超群、容色出众、作风别具一格，这样的人在末世里按理应该极出名，更别提“赤虎”对实力强劲的异能者的大力招揽态度，他们不该没听过一点风声才对。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她们并不是顺宁本地人。
那她们知不知道“赤虎”，就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许娇留意到董茵对于“赤虎”这个名字是没有半点儿反应的，这多少能说明一点她末世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这些暂且按下不提，这支队伍问出这句话，许娇已经明了他们的潜台词，不论她回答是还是否，他们一定会向她大力推销，并且表示如果她有加入的想法他们可以代为引荐。
董茵做饭的时候，其实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已经决定以后要和董茵同行，意味着她决定抛弃在修真界时独行天涯的习惯，来到末世两日，她已经明白在这里活下去，确实只凭她自己是做不到的。既然她会逐渐与人类同化，那就避不开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在这样的前提下，有一支自己的团队，显然利大于弊。
但许娇对于队友的选择不会那么轻易，遇见董茵算是两人有缘，往后还要加人，她还得细细考量一下。
“我困了。”许娇说。
这就是在赶人了。
提问的人看着她冷然的脸，也不好再问，生怕惹得眼前之人一个不悦就给他们打发出去了，她的回答没有表明态度，显然也不会因为“赤虎”就给他们几分薄面，权宜之计只有——
“……我们可以借宿一晚吗？”
他捏了把手心的汗，紧张地等着她的答复。
许娇无所谓地摆摆手：“别上二楼。”
她起身踩着实木楼梯往上走，一直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董茵也小跑着跟上，上了楼还能听到董茵带笑的话音，又很快被关门声截断。
几人对视一眼，青年摁亮手机屏幕。
19:40。
他们小声交谈着，时不时朝楼上看去，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以青年发出的信息告终。
而另一边进入房间的两人也没有立刻歇息，董茵是因为下午睡了会儿又难得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这时候正精神着。许娇就纯粹是没有睡觉的习惯，应该说作为一柄剑的时候，只要战斗中没有受到严重的伤，都是不需要休息的，现在她正在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的融合期，人类的困意也不足以强烈到影响她。
她们进入的卧室床很大，足够睡下两个瘦弱的女生，还有不小的空余。
衣柜里还有两套白色浴袍，董茵一看见就很兴奋，她身上的裙子入夜后就有些单薄，穿着睡一晚起来肯定皱皱巴巴的。她拉着女款的袖子，转头对许娇说：“娇娇姐，我们换这个睡吧？你能把它们也清理一下吗？”
她果然直接把许娇之前对她身体的清洁能力理解为万物皆可使用的一种异能——虽然除尘诀也确实是这样。
许娇没说什么，坐在床边，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董茵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手里的袖子摸着的差别，取下来抱着开开心心地就要进浴室换上，没迈开步子就又顿住，举起手把男款的那件也拿了下来。
“娇娇姐，你也换了吧？穿着这些衣服睡很难受的。”
其实许娇都没打算睡觉，但她接了过来，然后看到小姑娘满意地笑了，钻进浴室的时候还和她说：“娇娇姐我很快出来你稍等一下！”
许娇刚刚是两件一起清理的，所以这会儿拿着简单地翻看了下，研究着穿法，这衣服有两根带子，一根细一根粗。
听着董茵的话，她想着哪儿那么麻烦，拽着自己的衣角就准备脱下来换。
就穿了一条吊带裙的董茵动作自然比她快，拿着裙子出来就惊得差点儿蹦起来，飞快地冲过去把帘子拉上。
“娇娇姐，要拉帘子！万一被看到了——”她的话音陡然止住，想起现在对面的那些高楼里，其实已经没有住人了。
许娇似懂非懂，上次换衣服还是在樊姨家，樊姨让她去卧室她就去了，当时也没检查窗帘是否拉好。而且她对于别人看光她的身体这件事，并没有足够的羞耻感。
许娇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一点，同为女性也不能随便“坦诚相对”，非常失礼。
她低头去系腰带，却又碰到了难题，手上动作就停滞着做不下去。
缓过来的董茵一见，立刻主动拽过带子给她系好。她边系边说：“娇娇姐之前的生活肯定很好吧？”
平心而论，她算是修真界日子过得滋润的剑了。
于是许娇点了点头。
“但是娇娇姐很聪明，身体素质也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她说到停顿了下，似乎感觉到有些矛盾，眉头皱起又松开，大概是完成了逻辑闭环，“娇娇姐要是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我的生活经验很丰富的！”
之前其实也有学习机会，不过一柄剑哪里有兴趣去看别人是怎么穿衣怎么持筷的，她顶多关注一下衣服图案和菜肴样式。
许娇不得不感叹自己运气好，能遇上这么个心大的姑娘。
“我们明天去哪里啊？”董茵说。
“找丧尸、怪物，然后杀掉。”许娇淡淡地说，“怕吗？”
“怕。”董茵在床上躺好，眼睛盯着天花板，“但我更怕一直躲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下。”
这又涉及她的过往了，许娇暂时不想深究，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十六七岁的女孩，从许娇的记忆来看，还尚未成年，理应与家人待在一起，可自从救出董茵，也没见她提过一句。
往好了想，是失散了；往差了想，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甚至还被董茵亲眼目睹。
许娇希望是前者，可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虽说不知者无罪，但许娇能想到这些，就算不上“不知”。
“娇娇姐，你说我以后会比张尧还要强……真的吗？”
董茵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些许疲惫，兴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令她情绪低落，困意也就相随而至。
“嗯。”许娇伸手挡住她的眼睛，把被子给她盖上。
“睡吧。”她左臂越过董茵的身体，按灭了卧室的灯。
董茵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绵长，许娇穿上拖鞋站到窗边，拉起窗帘又松开，相当于钻进了窗帘里。
她轻轻推开窗户，外面一片黑暗的夜色中传来翅膀的扑棱声。
——那是三只极大的秃鹫。
它们的翼展长达五米，从高空俯冲毫不费劲，带钩的嘴锋锐至极，可想而知啄破人类的皮肤是多么轻而易举，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在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之时再拖出人的脾脏、胃肠。
它们不是才到这里来的，这也是许娇将董茵哄睡的原因。她和董茵一路走来当然不是无事发生，只是董茵甚至还来不及将害怕的情绪反映出来，身子都还没开始颤抖，那些丧尸就在许娇手下干脆地嗝屁了。
重复多次后，她只要呆在许娇身边，就已经能维持外表和内心的平静。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许娇并不是会强制让他人改变自己融入环境的那种性格。
这三只秃鹫匿于黑暗，刚才董茵拉窗帘的时候主要精力是在和她的对话上，所以没有看见。
它们没有立刻冲进来，而是在空中盘旋，伺机而动，也证实了许娇的一个猜想。
许娇见过大多数店面都已经被从外面攻破，这家民宿是第一个完好无损的，它的玻璃门安然无恙，完整无缺，一旦关注就会发现它在这条街上显得极为出众。不可能怪物和丧尸独独绕开了这一家，只能说明这门质量优良。
至于楼下明明有五名异能者，秃鹫为什么对他们毫无兴趣而蹲守二楼，这就不得而知了。
窗户一开，它们就朝着许娇冲刺而来。
许娇倚在窗旁，半点儿反击的意思都没有。
“啪叽”！
楼下民宿门口守夜的人睁开眼，看见面前砸下头首分离的尸体，险些没坐稳瘫软在地，他想起什么，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半空中庞然大物冲向二楼一扇窗前，那速度快到他的脑子还没有处理出信息，眼睛只接收到黑沉沉的残影——
下一瞬，他看清了。
那只超大版秃鹫的脖颈被一只细白的手掐住，稍微使了点儿劲，那只秃鹫就一下子没了头，脑袋身子先后“唰唰”落下来，又砸在他面前的地上。
他头都没抬起来，就感觉头顶的天空亮堂了些。
眼前又落下道影子。
这下，三只秃鹫齐整整砸在一块，死得格外安详。
他有些后怕地摸了摸头顶，刚才它们就在他顶上，难怪感觉周围暗了不少。
要不是那位——
他现在突然就羡慕起来那个高手旁边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