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权代替许娇做决定，如果她愿意，那我自然没有意见。”贺长洲收回许娇身上的目光回答道。
许娇咬下最后一口苹果，向后将果核抛进了篓子。
“再好不过。”张尧说，“那么就如各位所说，我们详细聊聊吧？柳琴，你们先带许小姐随便转转。”
这是打算支开她？担心她悄悄告诉贺长洲五人拆迁区的事？许娇本来就没有这个想法，她连通讯设备都没有，就算能做些小动作也没辙。如果和他们一起，她倒是能保证五人安然无恙，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现在被迫分开，那不确定性就大了。那种空间阻隔，她能感受到，却没办法从外强力突破。
许娇跟着那名叫柳琴的青年和那个带着“长冬”小队回来的男孩走出会议室，门一关，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也不迂回：“你们是不是打算让他们进拆迁区？”
柳琴嘴角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又僵住了，男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果然如此。
他们中有空间异能者，先把附近的丧尸都圈进拆迁区，里面的异能者应该都早一步撤离了，而普通人基本都成了丧尸的腹中之食，或许有很少的人激发异能杀了出来，然后被他们吸纳。随后，他们秘密散布得知了快速提升实力或者是帮助普通人开发异能的方法的消息，措辞上可能还比较模糊，从而吸引不少人来到这里，还可以凭借那些人的投名状赚上一笔。
而那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有来无回。
许娇胸腔内的灵力随着她波动的心绪涌动，才聚合成的人形扭曲得又失去了人样，张牙舞爪如同魔鬼。
许娇深深吸了口气。
冷静，冷静下来。
那个空间异能者可以把她束缚在一个空间内，她还不确定是谁，不能轻举妄动。
“……许小姐的异能很特别。”柳琴说。
“对对对！我老早就想问了！”男孩短暂愣神后立刻摆出张乖巧笑颜。
许娇答非所问：“这学校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吗？”
“大概没有。”男孩说，“大家住在另一片区，你想现在去看看吗？”
“你们就这么放心带我去？”
柳琴说：“……以后你大概率和我们一组，我们组级别最高。”
许娇一时不知该说他们是盲目自信还是自己看上去过分娇弱甜美，也许各占一半——都还没问清楚她的意见就已经给她做了决定吗？看来张尧脑子不好使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穿过两个空无一人的街道，许娇渐渐看见了闲散漫步在街道上的异能者，他们大都是三级，余下的是四级和二级。街道没有被收拾过，但人们已经习惯了视野里的残肢，能够做到熟视无睹地从旁边走过去。这里的商店都空荡荡的，货架上什么都没有，更像是人为的转移，因为服装店里也是一样。
那些路过的异能者看见柳琴和男孩都会停下向他们打招呼，许娇从异能者们口中得知男孩叫牧仪。这也侧面印证了两人在北城区的地位不低。
又走过三条岔路，柳琴和牧仪在几栋十几层高的房子前停下。
牧仪说：“我们就住在这里。”
门口有个黑色的小屋子，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正拿着电话和那头的人说话，神情十分紧张。
“她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会飞的那人呢？？”
“那让木系的给织个网不行吗？”
“……她哪儿来的刀？”
“尧哥不回信息我能怎么办？”
牧仪伸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女人一巴掌挥开，拿着手机骂骂咧咧地转头，然后瞬间噤声，过了好几秒才在对面“喂喂喂”的声音中回道：“没事了，柳琴他们回来了，我马上让他们过去。”
“出什么事了？”柳琴问。
“还不就是尧哥前几天带回来那个——”她止住声，警惕地看向许娇，“这谁？”
“今天认识的，过了这个数。”牧仪比了个数字二的手势，“然后被尧哥叫停带出来了。”
“嚯——这么厉害？”她连扫几眼许娇。
“可不嘛，尧哥认证的，放心说。”牧仪道。
“就是那女的啊，要死要活的，从卧室翻窗缩在外头平台上，有人敢去碰她她就拿刀片威胁要割自己脖子。那尧哥不是说得好好看着别让人出什么好歹？谁也不敢靠近啊……不然回头尧哥算账怎么办？”女人无奈地说。
“……行，我们去看看。”柳琴应下，又问许娇，“你去不去？不想去就在这儿和她一起也行。”
“去。”
到那栋楼楼下之前，许娇以为自己看到的应该是个发丝凌乱，穿着美丽长裙，狼狈又漂亮的青年女人。结果狼狈是挺狼狈，她穿着件有两根带子连着上身的裤子，搭了件白短袖，上头有血，头发丝被汗浸得湿哒哒，贴在额前，磨得粗粝的手指捏着薄薄的刀片挨在脖颈边缘，明明害怕得紧，眼睛里的泪要掉不掉，却还是坚定地瞪着窗户里的人，不时摇头。
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还是少女。
“老大说他们谈得差不多了，他马上过来。”柳琴把手机放回兜里，“咱们先等着就行。”
牧仪说：“指不定再过会儿她害怕了就回去了。”
他们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寻常，就像是看过一遍又一遍，已经麻木了。
“这个和上一个比起来……”
“这个还得再养养——”
……
他们的对话在许娇耳边逐渐模糊，许娇仰着头，看着那个正不住摇头，嘴巴一开一合的少女。
她说：“我不进去！我死也不会进去！”
更甚者她还往外退了一小步，脚后跟已经有一点点悬空了。
“喂——”牧仪对着上面喊，“尧哥很快就回来了，你真想死就在他面前死，免得他拿我们出气啊！”
少女愤怒又难过地朝下看来，手心又紧了紧。
“你少说两句，别激她。”柳琴提醒道。
“啧，她又不敢真的跳。”牧仪说，“她跳下来有我们在也不会死，只能自己割刀子……她怕是连人体结构都分不清吧？就算割伤了也等不及死就自愈了，怕什么。”
“……也是，谁让她是个治疗系呢？”柳琴耸耸肩，感叹道，“可惜了。”
……
张尧和贺长洲他们一起过来，没有多做介绍，张尧一抵达这栋楼前，就操纵数根粗壮的藤蔓自地下破土而出，直直向上极速生长，交缠聚拢着伸向露台上的少女。
少女浑身发抖，转过身不断后退缩到墙根，捏着刀片抖着右手，慢慢靠近左手手腕。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否则我割下去了……”
“尧哥，她想割腕！”卧室里的人立刻通风报信。
张尧眉一皱，藤蔓更快地生长，刹那之间缠上少女的小腿、腰腹、手臂……
那个椭圆状的球体不断地更改形状，这边凸起一块那边凸起一块，那是少女执拗不肯放弃的挣扎。
但随着藤蔓渐渐收紧，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蹲在露台上精神高度紧绷，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她应该是没力气了。
藤蔓包住她，缓缓回缩，降回地面。
无论是藤蔓还是里面的少女，都不再动弹，好像死了一般。
张尧挥挥手，藤蔓由顶端中部向四周分离下落，重新没入地底。
少女身躯渐渐露出，她抱着膝盖，整个人身体尽可能地贴合在一起，头埋在膝盖上。
张尧伸手从地上捡起那块刀片，应该是她挣扎的过程中没留意落下的，他随手把它丢远。
张尧的影子笼下又移开，细微且清脆的刀片落地声令少女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下。
“胆子不小啊？我都吩咐把屋子里锋利的东西都拿走了，还能给你找出来一个？还敢威胁我？”他摸着女孩的胳膊，来来回回地抚摸着，直到说完，大手滑向她的头顶，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往上拽，女孩因为剧痛叫出声来，被迫仰头，他反手扇了少女一耳光。
没等少女反应过来，又连着“啪啪”两巴掌。
都打在左脸，他用了很大的劲，少女的脸很快红肿起来。
张尧收回手，吹了吹自己的手掌。
“看在头一次的分上，到此为止。”张尧说着，俯身凑近，再次伸出手，想要把少女抱起来。
少女摇着头，往后躲了下，重心不稳，她双手撑住身侧才没摔下去。
“你觉得你有说不的权利吗？”张尧温和稍许的面容怒意重燃。
他单手用力把少女扯起来，捏着她的手腕就朝着面前的楼房大步走去，没有任何管周围几人的意思。
柳琴笑了笑：“我们先带大家去今晚住的地方看看吧。”
“长冬”小队没人应声，神情都有些怔忪，显然还没从先前的场景中平复过来。
许娇代替他们回道：“走吧。”
可能出于对她的不满，孙秋月对她的声音很敏感，她话音未落对方就一眼瞟了过来，眼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
列队走时，许娇隐蔽地拽了拽贺长洲，刻意让他和自己落到最后。
在贺长洲疑惑的神色中，她把兜里的便签条塞进他手心。
……
等所有人在另一栋楼前停下，柳琴突然发现人数不对：“许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