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瑾年轻挑眉梢,对他认同地点点头:
“自古帝王设宴,不是鸿门宴,就是断头宴,亦或是摧毁拉枯的一个好手段。”
“况且,这些蛀虫,也确实需要清一清了!”
夏侯徽眸中露出了冷笑,眉间的冷戾自信,带着君王天然的气势。
“这么久远离朝朝堂,你怕吗?”
许瑾年抬眸,望向眼前这三分温和,七分冷傲的男子。
“怎能惧怕?他们想阻拦住本王,更想要本王的命,本王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夏侯徽缓缓回眸,凝视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女子,心中暗忖,自踏上她的船之后,他便没有想过怕字。
朝堂诡秘莫测,内忧外患,注定会是每一位上位者波澜壮阔的江湖,更何况是他这毫无根基的人废太子。
但,有她在,他无所畏惧。
看着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宛若晨光一样的她,只觉得心中充满了自信,就像潜伏在深渊之龙,即将腾空而起。
儿时那一场噩梦般的遭遇让他的记性变得不太好。
但而后孤寂而又痛苦的岁月,让他每日承受痛苦与绝望,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如果不是还有福叔这样的不是亲人胜是亲人的人存在,他几乎已经不懂得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信任与依赖。
而她的到来,就像仙女一般,让他的生活开始有了期盼。
二人没有再说话,她不时地在留意窗外的动静。
皎洁光辉下,他眼眸中有波光轻漾,深邃而深情,也只是在他偷看她的时候微微流露。
随着药效发挥,夏侯徽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很想再看她一会儿,和她说说话。
但是最终抵不过药力,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许瑾年看了看一旁的沙漏,时间还不够,她眉心微蹙,黑眸望向窗外。
黎明前的黑暗犹如泼墨,丝丝凉意袭来,隐隐夹杂着森冷剑气。
搏杀的声音越来越近,对方的来头不小,如若无法抵御,他们定然会直奔皇长子而来。
许瑾年皱眉看了一眼陷入昏睡,面色依旧惨白的夏侯徽,决定铤而走险。
如果不将药力打通他的经络,遇到突袭,他的状况会变得更糟糕。
她小心翼翼地取掉他身上的银针后,将他侧翻一旁,打算用功力催动他的气血运行。
但若是这个期间,有人前来刺杀,她则会走火入魔。
她决定赌一赌。
她想着,只消半个时辰,她便能让他从今晚这场劫难中逃脱,从此走上夏启国的政治舞台。
她算过了能出现保护皇长子的势力,一定会有太后的、皇帝的、刘丞相的、甚至还有千机门的,再加上她这边的黄鹂儿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然而,她低估了那些一心想要他死的人的决心。
许是派出来的都是死士。
像是一批又一批的前仆后继。
是皇后?
许瑾年脑袋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有些疑惑,在如此紧急关头,皇后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举妄动?
如若不是皇后,那又会是谁?
是献王?
一个尚未谋反成功的藩王,主要精力又怎么可能瞄准一个废太子?
废太子受到皇帝的重视,但储君之位毕竟未名,不可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
那会是谁?
再强悍的对手,亦不可能避开秦王府外一重又一重的防卫?
许瑾年的掌心缓缓倾注着内力,一面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情势。
难道?
这些人根本是早在秦王府埋下了密道,避开了外界的巡守!
在她还没有想透彻的时间。
她突然听见一阵踩着瓦砾的声音,疾奔而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眉头紧皱,她不惧怕来敌,而是此刻她无法松开
不知道千机门的人在哪里?
如若能抵御一阵子,她就能成功将皇长子从鬼门关抢出来。
她的听力一向灵敏,没过多久,她就听见这些人微弱的脚步声忽地停伫下来。
她的眸光一点一点变得寒凉。
她已经想好了,如若这些人从天而降,她先撤出一只手撒出一阵针雨,另外一只手还能发力。
但即便如此,亦是只能让自己力量失衡,会迫使心肺受损吐血,更撑不了多久。
她神色越来越冷,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的秀眉越拧越紧。
她该怎么办?
才能抵御这一关?
忽然,她的眼光忽地落到了胸前的一枚小小的物件上。
她心中一喜,嘴唇用力,急速地将夏侯焱送给她的那枚小哨,毫不犹豫地吹响了哨子。
虽然黄鹂儿告诉她,夏侯焱被太后召唤入宫,但是她还是吹响了哨子。
她不能输,她努力这么久,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她还是得搏一搏!
一阵清亮的哨声吹过,许瑾年感觉到一阵晕眩。
同时也发现昏睡不醒的夏侯徽眉心明显地蹙了蹙。
原来这不是一枚普通的哨子,声音不是最大,但却有着超强的穿透力。
哨音瞬间传过了屋顶,那些早已如鬼魅一般潜伏的黑衣人,正掀开了瓦片,想要搞偷袭。
没想到揭开瓦片,就听到了这样一阵哨音传来。
黑衣人眼中顿时露出了惊惶之色。
几人面面相觑,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想撤退。
然而,一阵疾风而过。
他们就见到一袭白衣的男子,翩然而至,睥睨着众黑衣人,目光中透着蚀骨的寒凉。
那些黑衣人如临大敌般的,迅速后退成团,一退三丈,退到了对面的一个屋顶,皆眼神惊惶地看着这名白衣男子。
唯恐他会出手。
许瑾年心中疑惑,举目远眺,就见对面的屋檐上,一位逆风而立的男子,对面是一堆惊惶不安的黑衣人。
他们目光对峙,白衣男子简单的一瞥,竟然都能让这些黑衣人闻风丧胆?
她这么一望,顿时惊住。
那衣袂飞扬,风姿卓越,一身纯净白袍飘逸翩跹,不是夏侯焱,还能是谁?
黎明前的黑暗渐消,东方之日即将破晓而出,丝丝清风从窗户外徐徐而入,轻轻撩动着许瑾年垂在身后的发丝,让她紧绷的心,陡然放松。
院内树影婆娑,对面屋檐上,对峙的气息越来越浓重,透出令人窒息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