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
再次醒来时，医生遗憾地告诉他，孩子没有保住，已经一个多月了。
医生皱着眉头问他：
“为什么怀孕了还要吃避孕药？”
在他的体内，发现了残余的避孕药成分。
剂量不算太大，但是日积月累，最后还是扼杀了脆弱的胚胎。
宋瑾一时间不知道医生在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避孕药……”
他从未吃过避孕药啊。
医生让他住院，顺便做一个清腔手术。
宋瑾想到家中鲜血残余的沙发，想到央央回家，可能会被吓到，于是摇摇头：
“我要回家。”
医生劝不住，只好说让他别忘了过两天来做清腔手术，宋瑾应下，还是坚持回了家。
好在，家里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穆宣的母亲打电话过来，说想留央央再住几天。宋瑾想着自己这副破身子，也没办法把孩子照顾好，就答应了。
至于穆宣，宋瑾从不过问他的行程，他也不可能自己向宋瑾汇报，加班、应酬、和兄弟出去玩……穆宣晚归，甚至不归，都是常态，婚后几年，宋瑾已经习惯。
宋瑾把染血的沙发垫拆下，扔进洗衣机，感到十分的疲惫。
他走进厨房，想给自己煮一碗面。
打开冰箱，除了一些肉类和水果之外还有几个鸡蛋，宋瑾拿了一个，在碗边磕开，就把蛋壳扔进垃圾桶中。
垃圾桶中东西不多，所以一个红白色的纸盒子就格外显眼。
宋瑾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一眼。
纸盒上的黑体字，像一道惊雷一样，让宋瑾瞪大了眼睛。
是避孕药。
宋瑾一下子愣在原地，想不明白这种药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的垃圾桶中。
宋瑾的厨艺很好，家中没有雇厨师，其他下人也基本不会进厨房。
能够在厨房垃圾桶留下东西的，除了自己，就只有穆宣。
“为什么怀孕了还要吃避孕药？”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
抛却了过于柔和的性子，宋瑾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熟悉的场景……
穆宣总是会给自己倒一杯水，并且看着自己喝下去。
而自己唯一一次没有喝水的那晚，正是一个多月前。
宋瑾咬紧牙关，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比小腹更加明显。
他用手扶着台面，才没有倒下去。
……
“它……是什么时候有的。”
“你从s市出差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没吃药。”
穆宣甚至不敢再看宋瑾的眼。
刚才医生说了，宋瑾这次流产，正是怀孕后依旧多次服用避孕药导致的。
“对不起。”
他干涩地说。
穆宣也明白，这一句道歉太轻了，根本不能算得上什么。
但是宋瑾听到这三个字之后，情绪却突然崩溃了。
他带着哭腔朝穆宣喊，但是因为身体虚弱，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反而像是绝望后地呢喃：
“你为什么要骗我……不想要孩子，你可以跟我说，难道我会强迫你要吗？”
“你偏偏用这种方式……它已经阴差阳错地来到了我的肚子里，你却又让我亲手把它送走……”
我也是会痛的啊。
穆宣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他想反驳，但能说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宋瑾的表情和泪水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一双手在身侧攥紧又松开，想要去抱抱他，但穆宣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他只好忍下心中撕裂般的疼痛，慢慢地说：
“我没有这样想……”
但是多余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穆宣自嘲地想，他该怎么说呢？这么些年来的冷漠和忽视不是假的，在水里下的避孕药更不是假的，从前他被高高筑起的戒备和偏见蒙蔽了心眼，现在懊悔了心疼了，却也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宋瑾笑了，却十分悲凉：
“穆宣，你不必再说。这么些年我一直知道你对这段婚姻的厌恶，但还是不知好歹地缠着你……”
“央央还小，一下子让他失去alpha爸爸可能难以接受，所以麻烦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穆宣的声音不稳，他甚至听不明白宋瑾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瑾的眼神闪了一下，复而又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怎么样，央央我是一定要带走的……穆宣，你以后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是我只有央央了……”
医生说了，虽然那种避孕药的成分很安全，但是由此导致的流产使他的生殖腔功能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以后不一定再会有孩子了。
就算……就算穆家不肯，宋瑾想，自己好歹也曾经学过法，知道在一般的离婚案中，还未成年的小朋友判给妈妈的几率更大一些。
自己在这段婚姻中已经输的一无所有了，最后的宝贝央央，他是一定不会放手。
穆宣这时终于明白，宋瑾现在在跟他谈离婚。
离婚？穆宣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有想过，如果这两个字是由宋瑾提出来的，他该怎么回答。
他看着宋瑾，omega的眼睛泛红，嘴唇也是苍白的，双手紧攥着杯子边缘，像一头处于殊死搏斗的小兽。
“宋瑾，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等你平静下来再说。”
“我现在很清醒。穆宣，我们分开吧。”
宋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如死灰。
“不可能。”
穆宣下意识地拒绝。
宋瑾咬牙：
“就算你不爱我，也要把我困在身边吗？”
那真是太霸道了，也太残忍了。
“小瑾。”
穆宣突然开口喊他的小名，宋瑾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眼睛。
看到omega突然像是被顺了毛一样安静下来，穆宣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柔软。
他抓起宋瑾嵌在杯子里的手，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他说：
“小瑾，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坚定地说出爱宋瑾。要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是一件严肃谨慎的事情，穆宣不可能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那样对宋瑾来说太不负责了。
但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跟宋瑾离婚，绝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