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得还好吗?”
清河的声音似乎有点发颤,半雪屏气凝神地听着。
墨澜的语气倒是不像白日那般伪装成和善,而是恢复平时的冷淡,“如你所见。”
“这次你主动提出要与天宫合作,是不是……”
“清河。”墨澜打断了她的话,并唤出她的名字。
隔着繁密的树叶,半雪看不清此刻清河与墨澜的神情。
等了片刻,都未听到二人继续说话的声音,半雪想要伸手拨开眼前的树叶看去,但又怕发出声响,只得心急地继续保持不动的姿势。
他们到底在干嘛?为什么突然都不说话?
山谷间只回荡着风吹过树梢的低啸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清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墨澜,当我听到你愿意主动与天宫交好,你可知我有多高兴?这八百年间你已做错太多,若是现在能放下恶念,重新回归善途,我相信天道也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墨澜轻笑了一声,“这世间哪有什么天道,有的只是天帝统治的道。清河,你觉得柏玄会如你所说的放过我吗?回去等待着我的,难道不是一条死路?”
清河仿佛被噎住了一般,无法反驳。
半雪透过树叶隐隐约约见着两个人影的距离比较近,又见两人再次未说话。她忍不住努力往前探去,想要看清。
忽然哐当一声,半雪吓得瞪大了双眼,僵在原地。刚刚那声,是她弄掉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就听见墨澜饱含杀气的声音响起:“出来。”
半雪认命地从树上跳下,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必要再躲。
况且,明明是她先来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朝前走去。却见清河的眼中透着惊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
旁边?!
半雪扭头望去,离她几步远站着的一身火鸡似打扮之人,不是烈荫又是谁?
烈荫也没想到原来偷听墙角的不止是她……
墨澜扫了半雪一眼,又看向烈荫,这迫人的气势倒让一向目中无人的烈荫不敢说话。
清河感知到身旁墨澜那蚀骨的寒气,她出声说道:“大屿山的夜沉寂得可怕,的确叫人睡不着。我与魔君在此处还有话要说,二位仙子可否去别处夜游?”
语气坦然,面色镇定。
越是这样,她的心中就越燃起莫名的情绪。半雪低着头朝他们拱手施了一礼,“并非我有意偷听,此处我原先到时还没有人。魔君与神女话起突然,我来不及离开,只好在树上先待着。魔君与神女请放心,我在这里听到的所有话,回去之后皆不会与人再提起。”
说罢,她余光看了墨澜一眼,又咬下嘴唇,继续说道:“若是魔君与神女觉得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我在这里先赔个礼。”
烈荫见她如此,连忙也拱起手。她怕自己晚一步,就会被墨澜撕碎。
墨澜的视线在半雪的脸上停了一瞬后便收回,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半雪见状,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她一路越行越快,仿佛这样快步地走着就能舒缓此刻烦闷的情绪。
烈荫紧紧地跟着她,一直跟到了先行部队的营区前。
仙界之人虽都居于大屿山的西侧,但先行部队驻扎之地和大军中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半雪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回身看向烈荫,“我俩的关系没到会邀请你深夜来访的那种吧?”
烈荫不自然地别过眼,嘴里胡乱应道:“怎么?这大屿山是你家的吗?就准你往这走?我不能走?”
半雪冷笑了一下,朝她走近几步,“现在语气倒是横了,刚刚在墨澜和清河面前怎么没听你这样说?”
“你!”烈荫脸色顿变,噎住似的缄口无言。
半雪懒得再搭理她,扭身继续走,又听到身后依然有脚步声跟着。她再次停了下来,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干嘛?为什么跟着我!”
“我,我才没有跟着你,只是正好也要往这边去罢了!”
此话瞬间提醒了半雪,她嗤笑一声,嘴里喃喃道:“原来如此。”
她回身对着烈荫说道:“你并不是正巧路过刚刚那里对吗?你偷偷跟着清河?想看她是不是和柏麟殿下私会?”
烈荫虽然一副被说中了而愣住的表情,但依然保持着不落下风的口吻,“你少在那乱猜,我跟着清河?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要让我堂堂凤族跟着她?”
“殿下深夜不见客,你请回吧。”
烈荫随即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殿下,凭什么代殿下说话。”她直径越过半雪,朝着柏麟的营帐走去。
半雪无言地回到自己的营帐,烈荫爱干嘛就干嘛吧,她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事情。
点起烛灯,半雪坐到案桌前,拿起笔开始练字。
这一笔一画写下去,脑里全是清河与墨澜挨得很近的影子。
她写了一会儿,烦躁地丢下笔。
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不能大家都在的时候说?一定要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说?
还不让人听?!
那地方又没写着他俩的名字,凭什么赶她走?
她越想越不爽,索性吹了灯,直接躺下。
胸前的传音镜不合时宜地热了起来,她解下一丢,转身将被子蒙过头。
烈荫在柏麟营帐前踌躇了许久,而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试探道:“殿下?殿下?”
“何人?”柏麟的声音传来,烈荫按下激动继续说道:“殿下,我是烈火宫的烈荫,我有要事要见殿下。”
她化出一副玉制的带勾,这是她特意挑选要拿来送给柏麟的。
柏麟的声音再次从帐内传出,“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吧。”语气尽是疏离,烈荫还欲再言,想起出行前掌事姑姑的建议,她只好忍下。
没事,这仙界也只有她配得上柏麟,一切都可以慢慢培养。
已过丑时,半雪依然过分清醒地翻着身。
深夜总是适合自省,她已经扪心自问了好几个时辰。
她的生气,她的耍脾气,究竟是为何?
墨澜与清河本就是一对,她为什么那么在意?
那么的,不高兴?
半雪想得头疼脑热,她腾的坐起身后又迅速倒下。
一定是这大屿山魔气太重,导致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