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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柏麟受伤

鸿羽的生辰办得十分简单,紫竹殿内就铺上五盘佳肴和三壶用甘露配上几味药材酿成的药酒,被邀请来庆生的只有方陵和半雪两人。夜晚的紫竹殿即使染着宫灯,也透出孤冷之意。

半雪举起酒杯朝鸿羽祝贺生辰,而后送给鸿羽一只精美的花穗钗,鸿羽笑着接过。

方陵见状略显笨拙地掏出一个锦盒递给鸿羽,鸿羽接过后打开倒是一愣。半雪也好奇方陵的礼物,便伸头去看。

军功牌?!

“这个军功牌对你意义重大,我万万不能收。”鸿羽推辞道。

方陵当然不接,像是在心里组织了好久的话语,半晌才出声:“我想了很久也不知要送你什么,这个军功牌于我意义虽然重大,但若没有你多年的教导和帮助,我也立不了这三等功,所以便想着将这军功牌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鸿羽听完,看着军功牌久久没有回声,场面莫名陷入一阵沉寂。

半雪的目光在他俩脸上扫来扫去,迟疑了一下。她想调解气氛,于是举起酒杯说道:“今日这月色很好,想必也是老天在为上君的生辰恭贺,我先干了。”一饮而尽后见两人还是未说话,而方陵则是一脸忐忑地看着鸿羽。

半雪无奈,这话题的确转得很生硬。

片刻之后,鸿羽微微叹息了一声,才将军功牌收下,淡淡说道:“我于你确是半个师父,你能为仙界立功,为师很是高兴。”

方陵听到鸿羽说的高兴二字,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开心笑道:“你说高兴那便是喜欢这礼物了,你能喜欢我就觉得值了。”

方陵的目光看向鸿羽之时竟蕴含深情之意,但鸿羽并未与方陵对视,而是别过方陵的视线朝半雪说道:“今日能与你们一起过生辰,我很高兴,谢谢你们。”

半雪看着鸿羽此刻虽是笑着的模样,但通过作为女性的直觉,她能感受出鸿羽情绪的变化。尤其在方陵说出谢谢鸿羽多年教导和帮助时,鸿羽一闪而过的不适。

出了紫竹殿,方陵一路上很是喜悦,不停地在和半雪炫耀自己是如何想出送军功牌这么奇妙的招数。半雪默默地听他说完,又想起刚刚鸿羽转冷的态度,她长叹一声,方陵这个笨蛋,还在这里洋洋得意,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惹到了鸿羽不开心。

紫竹殿在他们离开后又恢复了孤寂和安静,鸿羽看着桌上的军功牌,苦笑一下。

也罢,她如今也算是方陵的师父,方陵自是对她一直心念感激。他性格单纯率真,又不明世间男女情事。且于纲常伦理,她都不该对他起别的心思......

柏麟书房外总是聚着几只毕方鸟,半雪每每怕它们叽叽喳喳吵到柏麟,便时常起身驱赶。

柏麟余光见着半雪又走到窗外,出声说道:“无事,你不用一直赶它们。”

半雪只得讪讪地走回来,继续坐到柏麟旁边研墨。

案桌上摆着应时令的羌楠灵果,半雪想起此前在鬼王山吃过几次,便多看了几眼,忽然一颗羌楠灵果就放到了她的面前。她错愕地抬头望向柏麟侧脸,柏麟捧着经书神色淡淡。

半雪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将灵果置于一旁,又接着研墨。

良久后听到柏麟问道:“为何不收下灵果?”

半雪闻言才确定这灵果的确是给她的,她低声回道:“无功不受禄,半雪不好意思收。”

柏麟短暂地皱了下眉,也不知接下去该如何说话,故不发一言地看着经书。曾听柏雅提起,这小仙子很是贪嘴,怎么一到他这,是啥也不敢接,啥也不敢吃?

又过了一会儿,半雪眼前又多了一杯桂枝花露,她莫名地看向柏麟。柏麟淡淡说道:“喝吧,这花露不错。”

半雪当然推辞,又觉诡异。一边研墨一边脑海思绪万千,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此次回来,柏麟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纠结了一下才问出声:“殿下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愿意将我调回华池宫,可是相信了之前那麒麟圣果是由我的师父赠予的?”

柏麟听她又提及此事,拿起桌上放着的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地说道:“孤原先认为你与魔族也许有所勾结,但见你心性清明,心无妄念。于东海又能舍己先救孤,这些都不会是一个能与魔族勾结之人做的事,之前是孤错疑了你,孤向你道歉。”

半雪错愕,她未曾想到居然能听到柏麟的道歉,内心不觉地涌上一股歉疚之意。

欲还要再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门外侍卫来报,烈火上神已在华池宫宫外,要拜见柏麟。

烈火一脸孤傲地走在前面,烈荫拎着送礼的锦盒跟在后面,眉目雀跃而紧张。

半雪站于柏麟身侧,看见烈火及烈荫走进书房,恭敬施礼。

烈火瞥了半雪一眼,复向柏麟行礼,烈荫在身后面含激动地盈盈一福。

柏麟示意烈火落座,烈火朝烈荫使了眼色。烈荫急忙上前将锦盒递上,又拿捏嗓子,娇滴滴地说道:“殿下,盒里装着是凤族的火云果,对受伤后的调养生息最是有利,还请殿下收下。”说罢竟露出一副小女儿姿态的模样,半雪只觉作呕。她接过烈荫手里的锦盒放在柏麟面前,柏麟并未看向烈荫,而是朝烈火道了一声谢,便吩咐半雪退在门外。

烈火见势,便也让烈荫一并立在门外。

书房内的金瑙香炉燃起沉香,缓缓升起一圈圈淡淡的白烟。

烈火出声说道:“前些日子听闻殿下在东海遇到了羲木,受了重伤。本想早些前来看望殿下,但最近军务繁重,一直抽不开身,还望殿下理解。”

柏麟不在意地点点头,说道:“无妨。”而后又问起近期天宫整顿军队的情况,烈荫事无巨细地答了许久。

末了,她才说道:“羲木入世,除了仙界,墨澜那边肯定也迫切想灭了羲木。既是如此,为何不同墨澜合作?”烈火想到与墨澜交手多年,自是以为十分了解墨澜,说出此提议的神情竟带有一丝自满。

柏麟直言不可,他说道:“墨澜与羲木对于仙界来说,都是劫难,岂能合作?”

烈火见柏麟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言什么,只举起茶杯,慢慢啜饮。

门外的半雪和烈荫各站一侧,互看不爽。

烈荫自惯是先挑事的一方,故没站多久就出声嘲讽道:“你如此愚笨,怎能伺候好殿下?想必也是常常给殿下惹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天宫的?见到你真是晦气。”

话语字字戳耳,令人心生不爽。半雪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沉声说道:“烈荫仙子还是管好自己吧,我就算愚笨也是通过了女使考试的第一项,不像你。”说罢她朝烈荫讥笑了一下:“第一关就落败,好是丢脸。”

烈荫哪里被人当面讥讽过,立即暴怒,从腰间抽出鞭子朝半雪挥去。

第一次交锋时,半雪是因没有做好准备才被烈荫烧了衣服。此次半雪对烈荫的脾性已有了解,早就提前凝出凌步决,躲闪了烈荫的攻击。后又化出金宸双环,套住烈荫,将烈荫双臂紧紧扣在身侧。

烈荫未曾想到半雪功法进步之快,又有如此厉害的神器,一时轻敌便着了道,她倒在地上大声呼喊:“姐姐救我!”

烈火坐在书房内,闻声立即飞出,见到烈荫被捆倒在地,怒火上攻,竟化出汹汹大火,喷涌向半雪。

上神之力不是半雪这番修为能够抵挡的,电光石火间,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道背影,大火生生被破势化解。

柏麟将半雪护在身后,他垂下右手。事发突然,他凝决冲向半雪时还是被烧到了右手。

半雪见着柏麟的右手竟乌黑溃烂,她惊吓到说不出话。

烈火看着柏麟被自己烧伤,也愣在原地。

华池宫内的侍卫见到火光急忙赶来,锦瑟赶到书房门前见到此景时更是呆震住。

柏麟一脸愠怒,厉声说道:“烈火,你的妹妹只是被双环扣在地上,并未有丝毫损伤。你却使出戮火咒,要取孤这仙娥的性命?作为仙界上神,你此举是不是过于狠戾?”

烈火知自己错伤柏麟,面露愧疚,并未发一言反驳。

烈荫倒在地上,见状便大声哭诉道:“殿下!你那仙娥心肠歹毒,我只是与她拌嘴几句,她便先行动手将我套住!看我笑话!”

柏麟斜眼看了烈荫一下,冷笑道:“这地上掠过的鞭痕是怎么回事?她若先将你套住,你又如何使鞭?”

烈荫被问得哑口无言,又见柏麟眼中的厌恶,双目竟泛起了泪光。

柏麟又道:“烈火,你身为长姐,又是天宫将领。竟未好好教导你的妹妹,她的行事与那些心怀恶意,蓄意挑事的魔族有何区别?”

烈火自知理亏,朝柏麟双手作揖,恭敬致歉,保证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妹妹。又转头命令半雪打开双环,扶起地上的烈荫后迅速离去。

柏麟见烈火离去后,才转过身看向半雪,“你没有受伤吧?”

半雪立在原地,看着柏麟的右手,莫名想哭。

锦瑟走到柏麟身边,瞧见柏麟伤势,也非常想哭。

柏麟被烈火烧伤的消息传遍天宫,天帝震怒,凤族献上族内秘药——丹乌露,又押着烈火和烈荫到天帝和柏麟面前赔礼道歉,柏麟经药神逖海医治后并无大碍,只是包扎之后些许日子不能乱动右手,便也没有与烈火过多计较。

半雪因是自己害得柏麟受伤,更是衣不解带、全心全意地伴在柏麟身边,照顾柏麟。

墨澜听闻柏麟为救半雪受伤,倒是轻声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一般,竟嘱咐半雪好生照顾柏麟。半雪自是对墨澜的态度很是疑惑,但当下也无闲心过多与墨澜言语。

柏麟右手受伤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倒是不大,只逢要提笔批阅政事时有些不便,于是这几日锦瑟也一并坐在书房里,为柏麟代笔。

这日,锦瑟前去重阳殿为柏麟递送奏信时,书房只有半雪一人照顾柏麟。

案桌上摆放着关于羲木集结不少魔兵、妖族,开始在六界大杀特杀的奏报,柏麟看后自是心烦意乱,想要提笔再写一封奏信,便唤锦瑟,才发觉锦瑟不在房内。

他犹记起半雪之前写的思过文,字迹娟秀中又不乏苍劲有力,便命半雪为自己代笔。

半雪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她跪坐在柏麟身侧,一头冷汗。

惨了惨了,完蛋了,她要露馅了。

柏麟见她迟迟未下笔,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在奏信上写错字,便温声安抚:“写错了也不要紧,可以再另写一封,孤不会怪罪于你。”

半雪欲哭无泪,谁来救救她。

她颤抖着写下一笔,然后抬眼看向柏麟,深呼一口气便叩首跪地,“殿下恕罪!”

柏麟见纸上那歪扭一笔,又见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中已大约猜到。

他面色微变,语气有些严厉:“那篇思过文,是谁给你代笔的?”

半雪声音十分慌乱,“是......是我的师父......我回了趟天山。”

柏麟又问:“你不会写字?你的师父没有教过你?”

半雪斟酌了一下才答道:“半雪愚笨,师父教我识字已是艰难。”

柏麟闻言陷入沉思,他看着半雪半晌未出声。

她的师父文采过人,门下皆是不俗的法器,又能取到这世间难得的灵果。如此大的本事,为什么不把半雪留在身边继续教导,反而要送往天宫?她的师父有什么目的?

“你为何要来天宫?”

半雪没想到柏麟突然的一问,她此刻脑里乱得一锅粥,又不好过久不答,于是胡乱掰扯道:“半雪久仰殿下大名,想跟着殿下,所以来了天宫。”

柏麟被她当面的大胆言语怔住,不自在地咳了一下,但又觉疑虑,沉吟片刻后说道:“近日请你的师父来一趟华池宫,孤想要见见他。”

半雪犹如一道天雷当空劈下,她僵直地跪在原地,嘴唇都有点哆嗦,低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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