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木玄被罗城的将士带到天牢候审。沿途他见到不少人都在议论雪龙山上的事情。尽管眼下处境糟糕,但他并没有做任何事,他要见到罗城城主。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总有几个牢房是干净的。梅木玄他们被安置在这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除了少数几个彼此认识的会交头接耳,其他人都很沉默。
梅木玄站在牢房前,双手藏在雪绒披风下,他们身上的镣铐都已经被解下,不过在进入天牢前,所有人都被罗城的将士强行服下毒丸。
毒丸一旦起作用,可以瞬间杀死一头三阶的妖兽,不过在梅木玄眼里,毒丸这种东西现在就和糖豆没什么区别。他并不是第一个服下的,但绝对是最主动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群人面色有些难看,沉默着不说话的另一个原因。他们不太相信罗城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真的会给他们解药。
好在他们在天牢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有不少罗城的统领现身将他们带走。这些统领穿着各色的铠甲,每个人的身后都带着好几个先锋大将。
对于这些武修,他们不敢大意。他们很清楚闲散武修的危险,死在这群人手里的生灵不知道有多少。只要被他们抓住机会,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他们每个人被单独带走,梅木玄跟在一个身材偏瘦的统领身后,四周站着几名大武者实力的先锋将军。他们的身上佩带宝剑,背着大弓和箭袋,可谓全副武装。
梅木玄看着几人的脸都被藏在黑金色的金属面具下,心里呢喃罗城的将士待遇真好。许是剑宗的附庸,罗城的实力也比东玄强上不少。
天牢的通道内人很多,可除了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发出的铛铛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很多跟在梅木玄后面的武修只觉得口干舌燥。从沙场上退下来的将士身上散发出肃杀之气令他们觉得不舒服。
有人询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结果给他们的却是一双怒视的虎目。很多武修潇洒惯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远离沙场,只在自己喜欢的圈子里战斗厮杀。
梅木玄的坦然被很多统领看在眼里,他们的直觉告诉他,梅木玄也是个战场上的人,而且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梅木玄为何一身书生气。
穿过长长的通道,经过六个拐角后,众人再度回到地面上。天牢的防守严苛,十步一岗,就连带路的统领们都要被再三盘查。
回到地面上的众人开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天牢里的恶臭和水臭味让他们极不舒服,再加上还有些囚犯的被褥已经腐烂,身上体味刺鼻。
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所有被看押的囚犯都没有很好的待遇。他们被定罪后得到的只有无休止折磨和饥饿,曾有人说过‘对恶人仁慈,就是对善人最大的残忍。’
众位统领站在每个武修的身边,几十个先锋大将快速地走下台阶并列两旁。他们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就连统领们也没了此前的轻松。
梅木玄等人伸长脖子看去,这一次统领们没有阻拦他们。有人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统领们依旧没人开口。梅木玄也顺势抬脚上前
千层的台阶下听着一辆用妖兽拉着的车辇,一个丰神如玉的年轻人正在十几个大臣的陪同下走上来。年轻人气度不凡,所过之处皆有天牢护卫俯首。
“金靴,蟒袍,玉冠罗城太子。”
梅木玄很快从年轻人的衣着判断出他的身份。不过让梅木玄诧异的是,罗城太子居然会亲自来过问这些事情。他一直以为是问过之后直接递上去,此前他还一直头疼要怎么顺理成章的见到城主,现在看来倒是不用太麻烦。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城太子一步步走来。当站在梅木玄等人近前十丈时,身后的统领和站列两旁的先锋大将整齐划一的单膝跪下,口中喊道:“见过太子!”
几十人道出年轻人的身份,除梅木玄和少数几人外,其他武修面露震惊。他们没想到居然是太子亲临过问。
梅木玄站在不显眼的位置,他们这些武修既没有跪下也没有说话,只是抱拳示意。这是这群将士的皇帝,不是他们的,没必要行大礼。
罗城太子遮住大半阳光,清澈的双眼扫视在场的每一个武修。同时右手抬了抬示意众将士起身。一张亲和力十足的脸即便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比这些将军更容易接触。
“怠慢各位,还请各位恕罪。”罗城太子环视后抱拳弯身,身后的大臣们也照做行礼。随着武修们相继回礼,太子看向一旁官阶最高的统领,示意分发解药。
梅木玄将这些常人不注意的细节看在眼里。很快一枚解毒丸便放在他掌心,不过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担心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解药,他依旧服用得很痛快。
当他将解毒丸服下之后,体内反噬带来的痛苦竟然又抵消几分。这让梅木玄眉头一皱,但他这次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
梅木玄爽快服下解毒丸的动作被太子注意到,其他人见梅木玄服用后没事也纷纷服下。当众人吞服后,太子展露笑容:“各位一会儿去详述所见所闻后便可离开,不过还请各位对圣泉下的一切保密。”
太子的礼待让众武修心里放下最后的戒备,梅木玄也并未当出头鸟。随后在太子的示意下,统领们带着武修前往天牢就近的府衙。
府衙内房间不少,当所有人花了半个时辰来到这里时,每个房间都已经布置好。梅木玄沿途所见,每个人的房间里都只剩下两张凳子和一张桌椅,并且屋内还有不下五个大武者手持宝具。
这样的安排让每个进入房间的人都很不安。他们之中有人担心这个太子会下杀手。梅木玄犹豫后还是想办法提醒其他人尽可能拖延时间,尽管他们进去时很疑惑,可他们还是暗自点头。
梅木玄被统领带到最后一个房间,这里也和其他地方别无二致。屋内有五名大武者等候,除此之外还有一名统领和四个左右先锋。
在统领的示意下,梅木玄坐在位于房屋正中间的木桌右侧。他身后便是全副武装的五个大武者,他们手里的东西好似随时都会抬起刺穿梅木玄的脑袋。
压抑的气氛让人感觉不安,危险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不过梅木玄依旧淡定,好似置身于安全的地方。身后的将士要上前揭开他的披风,可就在他伸手按在梅木玄肩膀上的那一刻,梅木玄伸手按住他的手。
突然被梅木玄按住的手让将士生怒,而梅木玄好似没察觉般,沉吟笑道:“难道你们还怕一个受伤的人做什么事不成?”
沉默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统领看着梅木玄,又是看了看将士的手,随即示意将士退后。待他坐下后,统领接过先锋将军递来的纸笔。
梅木玄再度将手放回披风下,闻着淡淡的墨香,梅木玄笑道:“青州的墨算是首屈一指的好墨,只可惜那里的墨太过稀少,寻常人可没法享用。”
统领手执毛笔抬头看去,只见他一脸疑惑,又是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先锋将军,他们也一脸疑惑。对于这些东西,他们可不清楚。
梅木玄细看每个人的表情,指着统领身边的黑墨:“这种墨乃青州墨,遇水不化可保百年之久。一指墨便需灵液上万,统领看来是不拘小节之人。”
听梅木玄说出墨的来历,统领脸色一变,就连身后的几个先锋大将和周遭的五个将士也面面相觑。他们震惊的不是梅木玄能道出这墨背后的事情,而是这墨的价格之贵。
梅木玄并未在这个事情上多做赘述,而统领也在干咳两声后打断现场的气氛转而开始询问。看着面前淡定自若的梅木玄,统领问道:“阁下去过圣泉深处?”
“没有。”梅木玄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统领看梅木玄答应的宗门爽快,连就知道这小子铁定在撒谎。不过现在也不是严刑逼供的时候,只能耐下性子问道:“为什么去圣泉?”
“异象之下必有重宝,我虽然实力不强,却也好奇会出现什么”梅木玄直言,他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所思所想全都说出来。
统领继续记录,梅木玄虽说的每个字都未曾遗漏。落笔后统领继续追问:“你到过什么地方?圣泉的台阶?见到了圣泉井口?还见到什么吗?”
梅木玄细细揣摩统领虽说的每个字每句话。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断定罗城太子他们应该知道不少的东西,比如几乎无可匹敌的骷髅将士。
“我去的时候只有几个人,他们下去后就没上来过。”梅木玄开始半真半假的诓骗面前这群人。他从不忽视任何一个敌人,也绝不小看自己。
梅木玄接下来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明明知道他在说谎可偏偏让人找不到破绽去反驳。统领已经写满足足七张两掌宽的白纸,屋内墨香四溢。
诚如梅木玄所说,青州墨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好货。它散发出的香味连女子精心制作的香囊也无法媲美。如果能用一指的青州墨做香囊,绝对让姑娘们爱不释手。
当梅木玄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统领有些失去了耐心。他完全没有从梅木玄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奖赏很有可能因此泡汤。
看着统领放下毛笔,梅木玄扫过那双略带怒气的虎目:“看来统领坐不住了。”梅木玄的右手从大袍下伸出,他想要拿那支平平无常的毛笔。
不过还不等他手指靠过去,屋内传出砰的一声巨响,声音震耳,吓得好几个将士心神一震。梅木玄的动作停下,在他的手指前方,一只大手按在桌上,以掌为中心向外扩散的裂纹狰狞可怖。
整张桌子随时都会因为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而断成两半。梅木玄看着近在咫尺的毛笔摇头失笑:“哦?坐不住了吗?比我想的时辰长了点。”
这番话让屋内的所有人面露疑惑,就在这时,隔壁的屋内传来打斗声。隐约间还能听到连天的怒骂,还是有人坐不住使用酷刑。
梅木玄和统领四目相对,面对梅木玄,统领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在颤抖。明明只是坐在椅子上,明明两人的气质和体型截然不同,可梅木玄反而给他带来压迫感。
只见统领收回按在桌上的右手,梅木玄也随即将桌下的脚收回来。紧接着,桌面上传出咔嚓声,裂缝开始扩大,桌子开始朝着两边倒去。
一旁的先锋大将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的纸墨笔砚。他们看着依旧淡定自若的梅木玄不由得面面相觑。统领双手背在身后,随后慢步走到梅木玄身后:“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隔壁屋内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许是经过法阵加固,他们的打斗并未破碎两个房屋中间的那堵墙。一声声怒骂在耳边盘旋,梅木玄清楚地听到武修不甘的怒吼。
他们之前服下的毒丸在这个时候起作用,梅木玄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他身后的统领看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直接出手砍成两半然后转身离开。
“让太子过来。”梅木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碎成两半的桌子露出戏谑一笑。罗城的误打误撞正中他下怀,不过想要封锁消息,还需要用点手段。
统领听到梅木玄的要求本应该断然拒绝。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让人带着刚才记录的东西去找太子,同时又让那人转告太子。
越来越多的房间里传出打斗和怒骂的声音,他们都察觉到太子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只不过他们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梅木玄要他们拖延时间?
长达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们几乎都在按照梅木玄所说的去做。只不过他们没有梅木玄的本事,再加上所说的话抖动百出,这导致询问他们的统领很快抓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