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国历一百零二年夏,六月六日,亥时正,久病多日的钦天监胡益在观星台发现,往日沉寂的紫薇星陡然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芒,光芒外侧还罩了层淡紫色的祥瑞之气,马上卜卦占星运势,得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结论——羸弱的南庆国将涅槃重生,崛起为三个国家中的强者,甚至有一统天下的局面。
胡益激动得老泪纵横,也不顾身体有恙,深夜即刻入宫,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刚刚占卜所得这一好消息禀报皇上。
钦天监观星台离皇宫不远,胡益更是深得皇帝看重,给了他一块独特的令牌,准予他入宫无阻。
是以,他深夜也敢闯皇宫。
见御书房里灯火通明,他通报都忘了,直挺挺地跪于门外磕头,一时高声起,“陛下,臣有要事禀报,大喜,大喜啊!”
埋头批奏折的庆帝抬了抬疲惫的眸子,伺候一旁的李公公忙将他手里的折子整理放下,扶起庆帝,低眉顺眼,言辞温和小意,“陛下,是钦天监胡益。”
“快宣进来罢!”
皇上听闻胡益久病缠身多日,此时入宫,觉得他定是有极重要的事。
李公公低头快步至门外,一扬拂尘,聚气尖声,“宣,钦天监胡益。”
待胡益进了门,李公公从外关上了门,退至听不见话的地方。
每逢钦天监禀报,这隶属是国家大事,他一般不能在侧。其实他对此很不屑,胡益所禀报不过是胡诌乱道而已,偏生陛下极信,他也很无奈。
李公公抬头仰望着天空,清幽的碧空如洗,一颗星璀璨夺目,还泛圈圈紫气。
他心头一动,这异象?
他活了这几十年,这种异象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十三年前那个夜晚,莫非钦天监今日之喜来自这颗星?
庆帝起来活泛一下身子,抬起耷拉的眼皮,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胡爱卿,深夜来报,何喜之有啊?”
胡益眼波流转,激动得说话都有些抖,“陛下,臣夜观天象,紫薇星泛紫气,光芒万丈,我南庆国得上天庇护,天降惊世贵人,值得举国同庆啊!”
庆帝眼里终于闪过了一抹亮光,情绪也有所波动,“哦?此事可当真?你快快祥诉于我?”
“陛下,请随臣出御书房一观。”
胡益又郑重地磕了个头,微抬起头,眼神期益地看向庆帝。
庆帝亲自扶起胡益,“爱卿不必多礼,快平身。”
两人急急地往御书房门外走,出了门,两人均看到李公公佝偻着身子,瘦弱的身子支棱着头,正在不远处仰望星空,怔怔出神。
顺着李公公的视线,庆帝自然清晰看到那闪烁耀眼的明星。
“胡…胡爱卿,这,这是?”
“陛下也觉熟悉对吧?”
庆帝若有所思地用下巴尖点了点,觑着眼视线还是不离那颗耀眼璀璨的星辰。
疑惑重生,“十三年前,同样是如此景象,只是今日这光晕比那日更甚。莫不是胡爱卿又推算出了我南庆国还会出一异星?或者说出一位能振强南庆国都的皇族后裔?”
“的却如此,这卦象与那日相同,又……又不同。”
“放肆!同样的事你想糊弄朕两次?”
庆帝蓦然冷目,语气像把闪着寒光凌厉的锐刀,直射胡益。吓得胡益心肝直颤,冷汗直冒,马上虔诚地伏地磕头求饶。
听到圣上发怒声音的李公公忙收敛神态,恢复一往的卑躬屈膝。
“陛下,臣绝不敢糊弄您,您慧眼如炬,我这是肺腑之言啊!不然我也不会冒死来报,臣已犯过一次错,难不成还要重蹈覆辙,再次犯错吗?这两次卦象是有不同,可这不同之处,臣也窥不明天机,无从为陛下作答。”
庆帝看胡益诚惶诚恐,不似作假,细思也觉他无说慌理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量你也不敢。起来吧!”
胡益忙擦了擦额上冷汗,磕头谢恩,“谢陛下!陛下鸿福。”行完礼才虚弱地站起来。
“你且说说,这次占卜所指,朕准你畅所欲言,无罪。”
得到庆帝这句承诺,胡益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小命是保住了,那他也理应尽职尽责,把所窥见地天机无遗漏地说与庆帝。
“臣谢陛下!”
沉默了一息,他看向了李公公,李公公正好抬头看这边情形。
庆帝这才明白胡益用意,这事,他怕不想别人听了去,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你下去吧!”
李公公垂着头退下去,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陛下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庆历,六月六。”
他刚刚批奏折上还清晰写着这个日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不知道胡益为何要提起。
“陛下可是忘了,今日是八皇子的生辰。十三年前,颜贵嫔生产之日天空紫薇星出现异象与今日不无二样。”
庆帝在胡益提醒下,这才想起了今日确实是八皇子上官锦羡的生辰,他一下子沉浸在过往记忆里,不是胡益提前,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皇子了。
他的眸子眯了眯,语气带着危险气息,“你的意思是这异象此次还是所指上官锦羡?”
他不是没听过胡益的话,早些年间一直宠爱这个小儿子,可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尽管他给了他诸多殊荣,他懦弱无能,屡次三番犯下大错,他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陛下,以前我认为此紫薇星星宿代表的是皇子,可今日卦象显示,这指的极可能是位公主啊……”
“什么意思?你把朕说糊涂了,一会儿皇子,一会儿公主的,难不成小八还是女孩子不成?你…你的意思是,小八他是阴阳人?”
庆帝如遭雷击,这怎么可能!?
当日小八的身份是他亲验的,是个带把的没错啊!也没发现有何异常,难不成这些年间竟然生长变异了?
他背心惊起了一阵冷汗,天道报应?绝不可能!
自己并未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未弑兄弑父,这皇位得来得光明正大,从未有逾矩之行,上天绝不可能这般惩罚他!
胡益见圣上想歪了,忙汗颜开解道,“陛下理解错微臣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