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框下的小圆圈正在旋转，张德善适时解说道：
“您现在尝试的是对历史寻人信息的模糊搜索，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的关联信息：
第一种，就是之前有人发布了寻人的信息，即使是一些零碎的信息，但只要是能够关联指向到您搜索的人名，也可能会出现，默认排序是按最新追踪时间和热度综合排序……”
他看着王卷轶电脑屏幕上的搜索结果，突然瞪大了眼睛顿在那里。
王卷轶原本正在思考这个转圈太久、搜索效率太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眼睛瞟到自己的屏幕也吃了一惊。
他伸手把自己的显示屏掰回自己的方向，才抬头对面前的二位说：
“这个平台有点隐私问题，我先看看再找你们。”
张德善：“好、好我们这就走。”
刘水刚才正郁闷被抢了功，没看清上面有什么东西，于是问：“王总，是什么情况，我们这就找技术部改。”
张德善拉着他就往外走：“王总您先、先看，我们出去。”
刘水被他不明就里地拖出去：“张、张德善，你、你怎么还磕巴了？”
张德善：“你没看见？”
刘水追问：“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搜了。”
张德善板着脸：“劝你最好不要，远离老板的私人信息，不然会变得不幸……这个平台确实有点侵犯隐私，我看得让技术部改一改，别被人拿去人肉搜索用……”
“唉，太智能了也不好……”
……
王卷轶独自坐在总裁室里，他的电脑屏幕上，搜索框第一位是一个精准匹配信息。
上面还有一张配图：一个穿着校服t恤的卷毛小子，皱着眉头站在警察局前。
要不是这小子手里拿着一面锦旗，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以为是被抓来教育的少年犯。
虽然眉眼和发型都有些变化，但任谁看那桀骜不服的表情，这都是王卷轶本人。
张德善刚才跑的那么快，一定认出来了。
在野马下属面前暴露青涩旧照什么的，王卷轶倒也没觉得如何，只不过这段历史太久远，看见照片的一瞬间他有些感慨罢了。
——他那时候好像正在叛逆期，因为选专业的问题和爸妈甚至老师校长冷战。
无非是所有人都想让他去学计算机或者金融，他偏想挑一个历史第一名的文科院校，去那里转专业读历史、曲线救国罢了。
现在看来都是小事，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讲却好像是天要塌了那么大。
所以随随便便逃了学，随随便便上了个环线公交看历史书，又随随便便地从坐公交变成了开公交，最后既去了医院、又进了警局、还上了报……
别看他拍照时看上去不高兴，其实那时候多少心里还是有点美的——“少年英雄”什么的，谁没偶尔有点行侠仗义的情怀啊。
王卷轶看着照片，觉得那个天真的傻小子还挺可爱。
不过，这应该是他天真时期的最后一张照吧。
王卷轶脸上的笑意淡了，他不再看这张照片，转而点击上面“南一附中”“王卷轶”“公交车”等一长串索引标签。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找高中时候的他，又是怎么对应到这张照片的？
第一条索引描述来自“京城校园网-交友论坛”：
“请各位小友帮忙判断一下，这件白蓝相间的运动服是哪个学校的呢？[图片]”
“——照片像素太低了，看不清。”
“——lz的照片有年头了，校服也有年头了吧？”
“楼主：这张照片拍摄于七年前，运动服已遗失，还请各位鉴宝。”
“——七年前？有点像我们南一附中的古早校服啊，有没有我们师哥师姐出来认领？”
“——南一附中报道，七年前的校服不是这样的，好像还要更早哎！”
“——南一附中来了，九年前的校服有点像（暴露年纪），但是我们当时胳膊上有道反光条，这个也没有，等我叫我们师兄来看看……话说这上面的飞碟怎么有点眼熟……”
“——回来了，大师兄说……这校服就是他们那一届的哎，包括这飞碟也有来头的，他说要亲自来瞻仰一下。”
“——我是楼上的师兄本人，这飞碟和猴子真像我们那一届某个不方便透露名字的传奇人物衣服上的，不过后来高仿很多，我也判断不好，lz这是哪来的？”
“——哈哈哈哈校服上乱画也有高仿吗？求这位大师兄给我们解惑！”
“——求吃瓜+1”
“——求吃瓜+2”
……
“——求吃瓜+10011，大师兄人呢？”
“——回来了，刚才又回去翻了毕业照，感慨万千啊。这就给大家扒一扒这位校园男神的传奇经历：
先说乱画这个恶习吧，我们那时候上学都流行铺白色桌布，镶蓝边的，然后大家就都在桌布的画框里写‘早’字，我记得我当时写的是‘一定要上京华大学’，哈哈，结果现在都毕业了也只是在门口和京华大学合照过。哦忘了说我是文科生，我也不知道当时为啥想上京华来着……”
“——23333哈哈大家都有一个京华大学的梦想。”
“——大师兄接着讲，我想听高仿校服！”
“高仿校服马上来了。我当时是历史课代表，就是负责收作业，帮老师擦黑板什么的——我们当时的历史老师挺牛的，你们可能听说过，就叫张力明，后来去ctv了。反正人挺温和不爱说话，下了课我也不敢和他闲聊，就是问问好什么的。”
“——张力明我知道啊！《泱泱中华》那一系列纪录片的监制，真的厉害，那片都给我看哭了，原来十年前他在南一当高中老师吗……对了大师兄接着讲，校园男神哪去了？”
“别急，当时我们班有一个神秘的旁听生，每次都坐在教室第一排再往前靠讲台的位置，每到历史课就准点来，一下课就走，我们当时都以为他是留级的。
但是吧，这个哥们特别神，无论张力明上课问什么他都能答上来，张力明忘了的他还能补充一两句，最狠的是，有一次下了课，他追着张力明到办公室，和他就一个历史问题吵起来了。我当时站在旁边取卷纸，就感觉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了。
总之那哥们说着说着就把自己校服脱下来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揍张力明。结果他拿了一根笔就在自己校服上画画，先画了一只猴子，边画边说什么智人认知什么的，然后又翻面开始画外星人，嘴里说着什么四维空间、无限博弈……
然后张力明就拍桌子对着他大喊：你这个唯心主义者给我滚。
当时整个历史教研室都炸了，老师上来拉张力明，那哥们挺淡定的，就把衣服穿在身上，跟他说：我只是探讨可能性，科学的精神不就是怀疑吗？然后他就走了。
说实话，当时我挺中二的，立刻就觉得这人帅飞了，就是那种真英雄从不回头看爆炸的感觉。
然后我就追上去，说师兄你胆子可真大。他说，我不是师兄，我是跟你一级理科班的。我当时真楞了，我心想这人可太奇怪了，都高三了，哪有理科生跑来我们文科奥赛班单挑历史老师的，他不用上学吗？”
“——靠大师兄人呢干嘛断在这，盲猜这位之后要跟他们一起文科高考……”
“——刚才搜了下无限博弈，这已经不是历史了，这好像是哲学命题啊，这位理科大哥学的真杂，我高中还在看游戏杂志……”
“——其实敢跟老师正面对刚真的挺难的，我记得当时我们老师讲地理选择题，明明答案是c他看成了b还是讲得挺顺畅，我们坐在底下谁也不敢跟他说就觉得挺尴尬。这位挺勇敢的，只可惜有点太固执了，可能进社会也不会发展得很好吧。”
……
“回来了，我刚才看了下大家猜什么的都有，但都没说中，我都说了这是校园男神啊。
还是继续更新吧。我那次之后就没见过这位了，当时我和我哥们还讨论过一次，但高三嘛谁还有空管别人，而且我们学校文理科有壁，就是那种谁也看不上谁的感觉，所以也没人关心。
后来有一次周一表彰演讲，说是信息奥赛全国第一名落在我们学校了，市领导要来颁奖。然后我们班同学往台上一望，大家都傻了，说这不是那个被老师赶走了的留级生吗？怎么就第一名了？
就听校领导说，这位狠人其实初三时就拿过奖了，当时京华想和他签约被他拒绝了，这一次拿奖京华创新班还是答应他随时想来都保送，但他说还要考虑。那可是京华啊，我和我哥们说，这人是不是傻了还犹豫什么。
后来回了班级，我们班女生就说了，是你们缺心眼，这是理科奥班的王xx，次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想去哪都能去。——原来她们全认识，就我们男生不知道，一直当他是留级生。
他当时上台时就穿着那件画了画的校服，校长一点都没说什么仪容不整之类的，对他笑呵呵的。那段时间走在学校里，就发现大家也都往身上画什么飞碟啊、外星人、猴子之类的，其实也就是图个吉利——画得太多了，后来老师见着也不管了，说你们要真能上京华也行。
刚才还有哪个说他反社会人格的，我真是呵呵了，别总把人想得太黑暗，等我去找个照片看图说话打你的脸。
[图片][图片]这是当年的新闻报道，你年纪轻轻只知道给人扣帽子，人家可是冒死救了一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