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丰伯爵与夫人紧皱的眉头,在女儿岳云嬗推门而入的刹那,悄无声息的散开。
神情间,反倒多了几分喜色:“云嬗回来了?这次剿匪,战果如何?”
推门而入的女子,穿着一袭火红的战铠;
她既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武,又暗含几分书卷气。
身材高挑绝姿,容貌沉鱼落雁;
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丽人!
只见岳云嬗先是规规矩矩的对父母行了礼,这才回道:“还是老样子,女儿不曾污了岳氏之威名!”
岳丰伯爵笑着点了点头:“嗯,好!”
但很快,他嘴角的笑意就黯淡了下去,不无惆怅的一叹:“唉!”
“你弟弟他,倘若能抵得上你的两三成,为父此番出征,也不愁我岳丰伯爵府后继无人了……”
岳云嬗纤眉轻皱:“父亲何出此言?”
“您此番前去,必定能武运昌隆,平安而归!”
岳云嬗自家人知晓自家事;
她的那个弟弟,绝对属于烂泥扶不上墙那种。
但,其父岳丰伯爵可是堂堂地王境强者!
虽因常年征战、有不少暗伤在身,一定程度上会缩减寿元;
可再活个五六十年没问题!
只要有父亲在,岳丰伯爵府就是一座不倒的山!
“呵呵,但愿如此罢。”
“比起这个,为父更在意宁王。”
“据刚刚巡军归来的岳双双所说,对方的求亲队伍,最多明早就能进城!”
岳双双,就是那个骑马撞了步无尘的女子。
她是岳丰伯爵的义女。
岳丰伯爵有三个义子、一个义女;
分别取名:岳忠,岳勇,岳双双和岳全。
提到岳双双,跟岳云嬗一样,都习惯穿着一身殷红如血的铠甲,同样是高挑惊艳的身姿。
不过,用所有人的话说,岳双双就像是一个“复制版”的伯爵府大小姐。
而她自己对此,不以为恼反以为荣!
作为岳云嬗的亲卫队长,她处处都在模仿岳云嬗,一方面算是在向她的偶像致敬;
另一方面,用她自己的话说——
“到了战场之上,一旦陷入混战时;”
“我与大小姐那极为相似的装束,没准儿就会被许多敌军、误以为我是军中主帅。”
“这样,就能为大小姐分摊来自战场的明枪暗箭了!”
……
听罢岳丰伯爵所言,岳云嬗为之一愣:“这、这么快?!”
宁王世子的事,她知道。
这桩婚事,陛下虽不曾明言赐婚,但也算是默许了的。
然而,岳云嬗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那个人面兽心的小王爷,她打从心眼里是拒绝的!
只不过身为贵族之女的她也明白,或许总有一天、自己会拗不过“命运的齿轮”,不得不嫁。
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尤其是这个时机选的,未免也太别有用心了一点吧?
岳丰伯爵即将率军远征,踏上九死一生的征途;
你宁王世子就跑来求婚来了?
你是多么迫不及待的要把伯爵府给搞垮掉啊?
一旦自己出嫁离家,父亲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就凭她弟弟……
这群狼环伺的伯爵府,分分钟就得让那群觊觎多时的“鬣狗”、“秃鹰”们分食了去!
一想到祖辈用鲜血灌溉的基业,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岳云嬗便气的浑身发抖,银牙紧咬、目光坚定的说道:“女儿不嫁!”
“谁让我嫁人,谁就是在斩断我们伯爵府的根!”
“女儿就留在家中、辅佐弟弟。”
“弟弟不行……我就熬到将来的侄儿出头!”
“总之,女儿一定会保下我岳氏先祖艰苦打下的这片基业。”
这时,伯爵府夫人、岳云嬗的母亲李素馨,眼中已显出泪光:“云嬗,好孩子,为母和你父亲,都懂你的心意。”
“但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为家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那位宁王……其实也还不错。”
“至少他能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性命无忧。”
“倘若事不可为,让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找个良家,托付了便是。”
“只要你和他还在,我岳氏一族的血脉,就没断!”
“假以时日,我岳氏一族的后辈英才,未必不能闯出比肩先祖的威名与基业啊!”
岳丰伯爵大点其头:“嗯,你母亲说的在理。”
其实他们老两口都明白,说什么“后辈英才创出与先祖比肩的威名与基业”,那概率基本上就是个零!
自从国君一纸令下,就等于是一把“钝刀子”,要开割他岳氏一族的肉了。
一旦伯爵府坍塌;
你岳氏后人,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还想重铸岳氏一族的辉煌?还想着要“裂土而治”?
开什么玩笑!
陛下把“新政”搞得如火如荼,归根结底,就是要把你们这一帮手握地盘和私兵的“老贵族”们,彻底的连根拔起啊!
在这等关乎政治底线的利益面前;
历来就只有生与死,是不存在什么中间地带的……
可以预见,如果伯爵府闯不过这一遭,便注定了要上演一场“豪门末路”的戏码。
岳云嬗愤愤不平道:“想我岳家先祖的这个‘伯爵之位’,还有整座岳丰城,本就是他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
“又不是得自皇家的赏赐敕封,陛下凭什么……”
伯爵夫人赶忙打断:“云嬗,慎言!”
“哼,本来就是嘛!”
岳丰伯爵苍凉一叹:“唉,原以为我只要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会将我岳氏一族、与其他的贵族混为一谈;”
“于是,老夫便一次次的让步,再让步。”
“这些年,为父把原本全权自治的、偌大的‘岳丰城’,都让了出去;”
“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座‘岳丰堡’不说,更是将原本一万五千名私军,裁撤到仅剩下三千人。”
“我本以为这已经足以表现我的心意,让陛下不再猜疑。”
“哪曾想,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对待!”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这一切都怪为父,所以云嬗,你千万别……”
此时,书房外。
医师把步无尘领到了此地,因为,他并没有从步无尘的身上、发现一丝一毫被疾驰的骏马冲撞践踏过的损伤。
按理说,岳双双是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人的。
于是,伯爵府上的医师便怀疑:“这小子会不会是没安好心?”
“又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故意混入府中的?”
因此不敢就这么放任对方离开,便想着将他带过来,交由伯爵大人定夺。
怎料就在此时;
于门外静候的步无尘的神魂识海中,悄然响起一道系统提示音——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