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端独自在招待所里,正等得六主无神,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一会儿又懊恼自己,不应该那么大意,怎么就把东西搞丢了呢?
一会儿又生气的直跺脚: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让罗旋冒着巨大的风险,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独自去追小偷呢?
一会儿陈晓端心里,又百般纠结:这一个金镶玉的玉佩,自己实在是太喜欢了!
当罗旋在柜台那里,亲手将这个玉佩交给自己的时候,当时自己的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要想把玉佩追回来吧。
又生怕罗旋会因此,而遭遇到什么危险。
要是就此作罢,不要了吧?
陈晓端的心里,又膈应的厉害:哪怕以后,就算再买一枚比这更好的玉佩回来。
可总感觉,没有了那股味道...
哎!
唉...
“砰砰砰——”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等到陈晓端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人,赫然就是罗旋!
“啊,你...你怎么回来...”
陈晓端欣喜异常的伸出手,正准备去拉罗旋进来。
却忽然惊觉到罗旋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位大姑娘、和一位看上去,眼睛似乎有点不对劲的老头。
这一幕,可就把陈晓端给搞懵了:不就是出去找玉佩吗?
怎么却跑去弄回来,两个活生生的大人?
等到罗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陈晓端解释清楚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
开开心心的,
又将失而复得的那枚心爱的玉佩,重新戴回自己的脖子之上。
只不过,高兴归高兴。
陈晓端对于如何安置这两爷孙,还是有一点顾虑的:“现在要想给谁安排一份工作,可不容易。不知道,你把他们带回去,又该怎么安顿他们呢?”
罗旋道,“这倒没事,他们是属于城镇人口,各自有一份居民口粮。
只要将他们的粮食关系,转到荣威县以后,他们拿着自己的粮本,就可以去红星公社的粮站,按月够买供应粮了。”
那个拓石展老爷子,早就有心将房子卖掉,然后交给他的孙女拓海丽一大笔现金。
接下来,估计他就会自动选择,去地下长眠。
而按照他的打算:拓海丽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去寄人篱下、投奔亲戚,暂时熬上个2,3年。
等到2,3年之后,拓海丽的也就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有了这么大一笔生活费傍身,拓海丽熬个几年,是毫无问题的,
这样一来,她以后就不用去靠“顺”别人的东西为生了。
因此,
早有谋划的拓石展,他早就将房子的买家瞅好了。
而在这个时期,
要想买卖房屋,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要是在农村生产队里,社员们只要买卖双方到齐,再找来一位见证人。
双方签上一个协议,大家各自按上一个手印,也就行了。
而城镇居民之间,私下里买卖房屋的流程,和农村生产队里的程序差不多。
只不过除了买卖协议、摁手印儿,找一位中间人做个见证之外,还需要去当地的房管办,向他们报备一下。
因此,
等到罗旋答应了、收留拓海丽她们爷孙俩之后。
没用一个小时。
拓石展就和前来买房子的人,弄好了一切手续。
只等明天房管办的干部们,上班之后,双方再去报备一下,就算齐活。
这一次,
那俩爷孙,可算是卖得足够的干净彻底:不要说家具,就连锅碗瓢盆,他们都折价卖给了对方。
既然房子已经卖了。
拓石展和拓海丽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家里的随身物品,便跟随着罗旋,直奔招待所儿来。
好在陈晓端开的房,一共有2间。
今天晚上,陈晓端和拓海丽挤一挤;而罗旋则可拓石展同一间房,凑合一夜。
听罗旋一说,拓石展爷孙俩的口粮,不存在问题。
陈晓端又指指拓海丽,开口问,“她还年轻,总得找点什么事情,给她做吧?”
罗旋笑道:“她现在还小。我打算让拓海丽,先跟着她爷爷学点医术、医理。
等到她的技术练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估计年龄她的年龄,也就到了可以参加工作的岁数了。
你要知道,随着我们国家越来越重视医疗卫生事业,以后在这方面,国家的投入肯定会越来越大。
他们有一门技术傍身,以后要想找到一份工作,我想,应该不会太难的。”
自己说这些话,
是有底气的:目前我们国家遇到了一点点困难,但这只是暂时的。
等到这3年一熬过去。
到时候,就会迎来一个经济腾飞的阶段。
再过几年,那时候国家就会开始招募大量的赤脚医生,来服务于广阔的农村群众。
其实,
最开始的那些赤脚医生,他们基本上都不太懂什么医术、医理。
这些三把刀医生,只需要到县医院去,经过几轮简单的培训。
然后这些赤脚医生们,就会被分配到各个生产大队的卫生室去。
最终他们的医术,都是要靠在工作实践当中,去不停的总结、提升。
像拓石展这个人,他虽然说眼睛不太方便,但他毕竟中医、蒙医的底子在那里放着。
不说多了,
就他这个水平,总比大多数那些没怎么接触过多少医术、医理的小白,要强一些吧?
赤脚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工资补贴也很低。
但好歹,那也是一份正经工作。能够让拓海丽从一个小偷,转而成为一名光荣的医务工作者。
有了这份工作,以后她要想嫁一位条件好一些的夫婿,那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这样的结局,对于拓海丽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烧了高香了。
至于什么工资低、工作辛苦?
有的干就不错了!
要啥自行车?
还别说,现在真还很需要自行车,而且还要买两辆才行!
因为荣威县城,往返于省城之间的班车,需要三天才能有一趟。
这一次,罗旋和陈晓端他们,是中途下的车。
如果要在这里,等直达荣威县的班车的话,那就还需要足足再等上三天才行!
而如果想要倒车、坐短途客车回家,罗旋去汽车站问了一下,结果却大失所望。
新任守县的客车,只能发到邻近的县城。
然后再还需要去临近的县城,再往下一个县城倒车。
这样算下来的话,要想坐客车回家,可就得费了老劲儿了!因为每一个县城,到临近县城之间的客车,班次都很少。
哪怕就是这么一截一截的、接力往回走。
每个县城之间的班车,发车时间都不是那么合适,根本就没法做到无缝衔接。
想了想,
罗旋觉得这里距离荣威县,还有200多里路。
那就干脆买上两辆自行车,来个骑行回家算了!
在新任守县的百货公司里面,一辆上海产的“凤凰牌”、二六女式的自行车,卖的是173块2角分钱。
而一辆二八大杠的男士自行车则是卖的195块7毛6。
这个定价,要搁在后世的话,零头都会被抹掉。
可在百货公司里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任何一样商品的定价,都是由计划委和物价委员会,根据这件商品的生产成本、运输成本,仔细核算过的。
所以它的零售价,那是比金刚石还硬!
营业员哪怕少收了顾客1分钱,到了下班盘点的时候,这1分钱,就需要营业员自个儿贴进去。
才能交得了差。
这一次罗旋带着陈晓端,和拓石展俩爷孙,到百货大楼里面,一次性就买了两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这一举动,可引得在百货大楼里面,那些正在选择商品、或者是闲逛的人,都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厉害了我的小兄弟。
娘的!
掏出一大把钞票来买自行车,而且还是一次性,就买俩辆?!
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
罗旋等到营业员开好票,去柜台上交交了钱,领着他们三个出了百货大楼的门。
然后骑上自行车就跑!
不跑不行啊...
百货大楼里面,那些围观的人之中,鱼龙混杂。
其中有好多人,恐怕都是想着来“顺”自己身上的东西的。
或许是他们,觉得自己拿的东西太多了,长途赶路太过辛苦。
因此,
这些吃瓜群众们,便很是体贴的、想上来帮帮忙。
热心群众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热情的吓得拓海丽,都悄悄的提醒了罗旋十几回;热情的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
骑上自行车,罗旋4人一溜烟的骑出了县城。
丢下百货公司门口,那一大帮子热心群众们,只能望着车轮感慨万千、心疼不已...
由于上午一大早的,要等拓石展他们去办理卖房手续。
等到再去百货大楼,买了自行车、又买了点路上吃的东西。
罗旋和陈晓端她们出发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到中午了。
陈晓端坐在罗旋的自行车后座上,而拓石展则坐在他孙女的自行车后座。
两辆自行车,蹬的飞起!
一路扬起两道黄沙,径直往荣威县方向而去。
路上闲来无事。
陈晓端好奇地问拓海丽,“你们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都...”
“都这么热情吧?对吧,陈老师,你是想说,我们这里的群众,咋这么热情是吧?”
拓海丽打断陈晓端的话,
开口道,“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在旧社会的时候,我们这一带,是蓉城的大军阀,和西边乐山大佛那边的军阀、与你们荣威小军阀争抢地盘的交通要冲。
是连接东西南北的咽喉地带。
因此,我们这里的各路军阀,连年混战、你方唱罢我登场。光是收税,都已经收到了好几十年以后了呢!”
拓海丽苦笑道:“你知道吗?在旧社会的时候,我们这里有一种很特殊的现象:谁家种的庄稼好、谁的地种得多。
那他家的税,也就会越多。
今天,张三过来收一笔税。明天,李四将他赶跑了,又收一次。
再到明年,王嘛子又来了,那他还得交一次税!
久而久之,以至于不管谁家地多地少,大家宁愿让地里多长草、也要少长粮食。
要不然的话,多收了三五斗,还不够给那些混蛋军阀们交税了呢!
晓端姐姐,你想想,那些家中有地的人都如此;比他们更穷的人,又该怎么过呢?
总得活下去吧?以至于最后,大家都宁愿少种点儿地,多出去想办法、顺点别人的东西...”
陈晓端总觉得,拓海莉说的事情,有点像天方夜谭一般。
便开口道:“可现在是新社会呀,国家对你们对你们这一带的帮扶力度这么大,情况应该有所好转了呀!”
“晓端姐姐,你还别不信。”
拓海丽微微一笑,“国家确实给了很多好正册,也给了我们很多资源。还拨出专款做我们新建工厂。
只可惜我们呐,主人翁意识非常的强,个个都是爱厂如家的人。
好不容易开了一家缫丝厂,不出半年,那个厂里,就只剩下了233根水泥柱了....所以,现在我们都调侃,那是233根光杆柱子厂。”
陈晓端听罢,顿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