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旋没回答邱小刚的问题,因为毫无意义。
让他把裤子还给自己,邱小刚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裤子来替换,他拿什么来还?
让他折算成钱给自己,卖了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顶债。
那就让他先欠着吧!
当债主的滋味儿,其实挺爽的...
回到学校。
体育课之后,第二节课是语文课,由学校新来的老师陈晓端给大家上课。
陈晓端不愧是巴蜀省城里面、第一名牌女子学校出来的高材生。
由于解放前的课本里面,古文古语的教学内容所占比例比较大。
因此,陈晓端她的国学功底,确实要比其他老师要扎实很多。
而且陈晓端讲课的方式,也主要以启发、鼓励学生主动动脑筋为主。
而不是像其他老师,惯常喜欢使用的那种填鸭式的灌输教学方法。
再加上陈晓端人又长得漂亮、气质出众,她朗读课文知识的声音,如同黄鹂啼谷,很是好听。
所以第二堂语文课,全班的学生们都听得非常的入神。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罗旋还是一如既往的、把教科书竖立在课桌上,然后把脑袋藏在书后面。
透过桌子上的小孔。
罗旋正在专心致志的,在看那本从成茂老道房间里薅来的手抄本。
一开始,罗旋还以为这只是一本道家典籍。
但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每一页上都画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小人人,在那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
上面还标注有人体穴位、经脉名称。
原来是一本武学书籍!
一开始罗旋是不太喜欢看这东西的,毕竟现在已经进入热武器主宰战场的时代了。
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辛辛苦苦练武几十年,只听见“砰”的一声...哦豁,全玩完。
在后世禁枪很严格。
但在这个时期,连生产队里的民兵,人家都背着一支淘汰下来的步枪。
那可是真家伙呀!
就像罗旋几天不回家,都不用担心家里的东西会被偷一样。
正是因为这些在村里面巡逻的民兵,他们如果看见可疑的人的话,那是真敢朝着他开火的!
既然自己再怎么练,也跑不过子弹;
武艺如何高明,也干不过人家“砰”的一声。
所以罗旋对习武之事,就有点兴致缺缺。
只不过反正上课无聊,陈晓端讲得再好听、声音再悦耳,罗旋也对这些小学课文知识毫无兴趣。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左右鸣天鼓,闭气搓手热,背摩后精门。尽此一想,火烧脐轮......
......左右辘轳转。两脚放舒伸,叉手双虚托,低头攀足顿......
传统武学书籍,其中用的语言,都是比较生涩难懂的。
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人,要想练成高明的武功的话,都需要去拜名师学艺。
由师傅来耳提面命、指点一番,这才能初窥武学殿堂。
要是靠自己去悟的话,稍不注意,就会引发歧义、误入歧途,以至于习武之人走火入魔。
轻则残废,重则殒命。
罗旋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思绪不由自主的跟着书上的提示,慢慢去参详、前领悟。
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罗旋就闭上眼,嘴里不知不觉的就念叨出声来...
正在带领学生们朗诵古诗的陈晓端,在通道之中一边慢慢踱步、嘴里一边朗诵着:“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
“罗旋同学,你来说说下一句是什么?”
陈晓端缓缓走到罗旋的课桌前,便开始驻足停滞下来。
只见她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着罗旋的课桌,开口道:“然后请你把这首古诗的意思,给同学们翻译一下。”
罗旋看那本武学秘籍,正看着起劲。
精神恍惚之间,听到陈晓端的话,罗旋想也不想的就冒出来一句:“盲人摸象整半天,看来还得去道观。”
“什么?”
陈晓端一愣,“罗旋同学,你在说什么呢?”
“噗嗤——”
“哈哈哈——”
全班同学顿时哄堂大笑!
此时,罗旋也回过神来啊,一脸直愣愣的望着陈晓端,满脸懵逼的说道,“啊,陈老师你在问什么?要买鳝鱼吗?我现在不抓鳝鱼了。”
“哈哈哈,罗旋还在做梦抓鳝鱼呢!”
“笑死我了,这个罗旋,一上课就睡觉。”
“他不是睡觉,那是在偷偷的看小人书。这是坐他旁边的余贵军亲口告诉我的...”
原本陈晓端的脾气是极好的。
若是这些学生不跟着起哄的话,估计她也就不会拿罗旋怎么样。
但如今,整个教室里面都沸腾起来,犹如滚油里面,被泼了一瓢凉水进去一般...
炸了锅!
气得陈晓端杏眼一瞪,葱葱玉指往教室门口一指,“罗旋同学!请你站到教室外面去!等到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的错误,然后给我写上一张保证书之后,你再进来继续听我上课。”
“啪——”
罗旋把书在桌斗里面一合,然后推开长凳,飞一般的就跑出了教室。
被老师赶出教室,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一件相当丢脸的事情。
可对于罗旋来说,正好求之不得!
自己正想去南华宫找华阳老道或是成茂老道请教一番,这不是刚刚打瞌睡,就遇到枕头了吗?
一溜出教室,罗旋径直往南华东跑去。
刚刚迈进大殿,就见华阳老道趺坐在蒲团上,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浑身打量。
“你看个毛线!”
罗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华阳对面。
顺手将手中那本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武学秘籍,往华阳老道怀里一摔:“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瞅见这本书?然后知道我是个勤奋好学、求知若渴的人,你就料定我会把这本书拿走,对不对?”
华阳老道呵呵一笑,“罗旋你好不讲道理!这本书,是你在我师叔房间里拿的。
而且,此秘籍,乃是我师叔自己用来修行的功法。
我南华宫还没追究你不告而取之罪,你怎地反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罗旋一撇嘴,“我不管。你们把这本书堂而皇之的放在桌上,这不是摆明了,要勾引我将它拿走吗?”
华阳老道闻言,也没吭声。
只是将手中的佛尘,随手往身后一抛...
只听见“扑哧”一声,那柄佛尘便稳稳当当地,插入了王灵官塑像前的供桌上,那只青花瓷瓶之中。
倒是装的一手好比!
华阳老道放好了佛尘,笑意盈盈的看着罗旋,那脸上分明就写着:你快夸我呀,夸我呀。
羡慕不羡慕?
想不想学?
罗旋把嘴一撇:“卖油翁的故事,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没动手之前,个个都是马大师。一动手了之后,个个都是大马虾。”
华阳老道满心期待的夸赞,并没有如期而至。
脸色刚要沉下去,却在听见罗旋的话之后,华阳不仅一愣,“谁是马大师?他练的是何功法?又在哪个道场修炼?”
“别问这些细节,我就想问问你,学这玩意儿,能打得过...嗯,打得过我们那个体育老师吗?”
罗旋很是认真的问华阳,“你别给我整些好看不好用的花架子,一上擂台就只会躺下讹人那种。”
华阳老道把眼睛一瞪:“岂有此理!我等出家之人,与世无争,练习内外功法,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凝神静气罢了,谁让你出去和人打架的?”
罗旋不以为然地回敬道,“说一千、道一万。辛辛苦苦练上十年二十年,还打不过一个搬砖汉,我图个毛线?”
华阳老道微微叹口气,随后用左手挽起自己的道袍,将右手往地上的青砖上一抓!
只听见“噗”的一声!
那块坚硬的青砖如同豆腐一般,便被他随手捏成了碎末!
罗旋捡起一块大一点的青砖碎片,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看。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心中还是有所怀疑的罗旋,举起那块儿青砖碎片,狠狠的往地上砸了几下...声音很脆。
真功夫啊!
华阳老道表演完毕,伸手捋捋胡须,满满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算了,学这玩意儿太危险。”
罗旋爬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打赢了进监狱、打输了进医院,太不划算了。”
身后传来华阳老道急切的呼声,“谁让你练功夫,却是为了去和别人打架?再说了,就你小子缺德,带冒烟儿的性子,要坑谁,还用得着用拳头?唉,真是不知所谓。”
罗旋闻言,驻足扭头,“那我学也学不会啊!那些字,我一个一个的看,都认识。可它们全钻到一块儿的时候,咱就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不懂之处,你尽可过来问我啊,不过是区区数十丈之遥,你总不至于懒到这份上了吧?”
华阳老道急呼道,“左右我南华宫,如今香客凋零、几乎无人涉足此地。老道闲来无事,倒也能够时时指点你一二。只不过...”
一般来说,
和别人说话之时,如果前面的话听着比较顺耳,只要一旦出现“不过”、“只是”、“但是”这样的词,后面铁定没有好事儿!
罗旋冷声问,“只不过什么?咱先说好,若是要什么束脩、学费之类的,你趁早给我打住。我贫苦小社员、穷光蛋学生一个,没钱!”
华阳老道顿时被气笑了,“想我华阳,何曾沦落到缺你那几文铜钱的份上了?要想学聚气、运气之术,早吐纳、晚打坐乃是必不可少的修习法门。
故而,你以后每日五更,便需来此处,由贫道亲自指点你学习吐纳之术。”
见华阳老道不是问自己讨要学费,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谢过了华阳,罗旋便回宿舍里做自己的私事去了。
等着罗旋走远,大殿里面的布幔无风自动,成茂老道自紫红色的垂帘之后缓缓走了出来。
“师叔。”
华阳站起身来,朝着成茂老道躬身道:“方才徒侄做的还算得体?”
成茂老道微微一笑,“华阳啊,你明明知道此子,是专门前来向你讨教功法的,你又何苦自降身份,巴巴的贴上去教他呢?”
“哈哈哈,师叔洞察万机,定当也知晓此子行事怪异,自不可以常理度之。”
华阳老道笑道,“徒侄这不是唯恐他又使出小性子,真还扭头就走,那我岂不是干瞪眼么?”
“我南华宫眼看倾覆在即,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线生机、得遇罗旋这个百年不遇的璞玉。”
“能够遇到这般拔萃衣钵传人,或是天不绝我这一脉,徒侄实在是不敢冒险行事啊。”
成茂老道闻言,缓缓点头:“也罢!人欲求道,须于功名场里闹上一闹,方有大彻大悟。
此子慧根通透,或许某日顿悟大道,也未必可知。
便如你姬续远师兄,他于悟道一途,其修为远在你之上。且行且看,等到你交完他聚气、运气之法,再由师叔我亲自来调教他的搏击之技吧!”
成茂老道的意思是:罗旋这个人,目前他的功利心还很重。
还得等他去名利场里摸爬打滚一番之后,或许罗旋才能静下心来修道。
而且罗旋习武的初衷,恐怕也很简单:武功在手,想揍张三就揍张三、想捶王二狗就捶王二狗!
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直接。
成茂老道担心,如果一直让罗旋练习吐纳、打坐之术的话。时间一长了,恐怕以罗旋的性子,会耐不住。
华阳老道点点头,心中很是认同师叔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