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双眼赤红,面目可憎,贪婪之色毫不遮掩,声音也因兴奋而颤抖,瞧着简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说那上古名琴鸣春,便是以龙筋为弦!其音有龙吟之声,威力巨大,相传可与整个神界匹敌,就连天帝都惧怕三分。若此行能得到龙筋,嘿嘿,那么不仅能夺得琴会头筹,就连叱咤神界也不是不可能!”
鸾姝沉声道:“石将军,嫉、怒、贪、痴都会受蛊影响。”
“哼,什么蛊不蛊的,我看你们早就知道此处有龙,是为骗我离开才编出这一番话。”
“将军误会了,那位雪君是龙族王室的四大护法。我们之前不知如何得罪了她,更没想到她竟会一路追杀我们来到三苗国。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蛛巢中的鬼门,并不是为了蛛丝或龙筋而来的……”
“狗屁!”
石敢当突然喝止鸾姝的话,仿佛中了邪一般,竟鬼使神差的扬起铁剑朝二人横扫而去。鸾姝大惊失色,不由得闭上眼睛。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是柳离轩用垂虹挡住了那沉重的玄铁剑。
柳离轩沉声道:“如果龙筋真的那么容易到手,为何天下仅鸣春一张琴是用龙筋做弦?琴声好坏、修为高低,虽然与器有关,但最终还是取决于琴人本身的技艺。否则当年令狐哀又怎能用一把木琵琶将你击败?将军若想要龙筋就尽管去吧,我虽不会帮你,但也不会出手阻挠,你得手之后更不会跟你争抢。”
石敢当突然愣住,柳离轩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他。
“哈哈哈,好啊,好啊,说得太好了。”他忍不住拊掌大笑,“柳公子的这番话让我受教了,不愧是无弦阁历来第一天才。若技艺为器材所困,我这十年来苦苦练习又是为了什么?当年令狐公子早就教会我的事情,我怎么到今天还如此执迷不悟?那龙筋不要也罢!”
他说罢,对柳离轩与鸾姝躬身一礼,又道:“二位,方才对不住了。咱们还如之前所言,我来护送珠玉小姐妹离开这人蛊。”
珠玉姐妹眼见三人都要阻挠她们,顿时附身贴着地面,发出嘶嘶的示警。不料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们。
只见鸾姝半跪下来,柔声劝道:“我的母亲也被仇人残忍杀害,我懂你们的痛苦,懂你们想复仇的心。但是你们别忘了,你们母亲拼命保住你们是为了什么?不要让她白白牺牲啊。”
珠玉姐妹眼中的凶光渐渐消退了。她们环视着周围聚集而来的穴蛛同族,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对她们说的话,想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一族使命,终于又恢复人身,对二人叩拜下去:“小姐与公子大恩,阿珠阿玉没齿难忘。”
鸾姝嫣然一笑,连忙将她们扶起:“好了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快点跟石将军走吧。”
珠玉姐妹齐声道:“是。”
石敢当也对鸾姝与柳离轩抱了抱拳:“此次同行受二位相助良多,日后再见,一定相报。”别过之后,便带着珠玉姐妹与穴蛛族群,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目送他们离去,柳离轩又沉吟道:“我本以为,此处浊气浓重是和鬼门有关,但现在看来,也许与雪君和人蛊脱不了干系。”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连龙族也牵扯进来的话……”
鸾姝接道:“恐怕和那‘灭世之灾’也有关联?”
柳离轩点点头。
原来进入怪石林之初,鸾姝便将鬼门反常与预言一事告诉了柳离轩。那灭世之灾即是人祸,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于是二人一路走来,更是处处留意,小心探查。
柳离轩道:“不过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
鸾姝笑道:“你若不放心,咱们就去瞧瞧?”
柳离轩也扬起嘴角:“走。”
他的笑的确很好看,只可惜鸾姝转身太快,错过了机会。
——
“纤纤,别怕,姐姐一定救你出去。”
敖雪正背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童。她轻轻握了握纤纤的手以示安慰,目光冷冷的,盯着对面包围住她的琴师,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她正处于极大的劣势中。
若不是因为伏龙阵压制了她多半的修为,再加上这地穴中浊气远胜外界,耗她许多灵力来抵御,否则着区区几个凡人,又怎能将她困住片刻?
纤纤费力的摇了摇头,虚弱的喘息道:“不……雪君姐姐,我……我快要不行了,你放下我……自己走吧。”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看着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况且我身为龙族四君,使命便是保护族人!”
敖雪咬着牙,眼睛似乎有些红了,杀意在脸上一览无余。她本一路追着柳离轩的踪迹来到三苗国,但因感受到怪石林中有同族的存在,便立刻放弃追杀,转而奋不顾身的闯入了这地下蛛穴。
敖雪发现纤纤的时候,她正躺在一个腥臭的血池中,连人形都维持不了,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
那血池中全是各种妖兽的尸骨,其中最完整的一具,是只体型庞大的络新妇,似乎刚死不久,足尖还在微微痉挛。敖雪给纤纤输了灵气,这才令她勉强化成人形。据纤纤说,她出身于不周山的龙族小宗,半月前外出游玩时,忽然被一道黑影袭击了,等到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躺在了这血池之中。
魏明决双眼血丝密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嘿嘿,杀了她们修为又能大涨。”
杜怀山满脸写着不情愿,问身旁的陆羽道:“表叔,我讨厌这个人,你为何非要让他跟着咱们?”
这陆羽是杜怀山的远方表叔,两人都出身于翠微山杜氏,平时私下里便仍然以叔侄相称。他们虽然出身同一家族,又是亲戚,可是品行脾气却完全不同。那杜怀山是家主之子,未来要继承杜氏门楣的,又从小只亲近柳离轩,因此一身正气,在无弦阁中十分难得。而陆羽则是杜氏远方的表亲,以前不受重视,拜入无弦阁后拼命修行才出人头地。一朝扬眉吐气之后,便将曾经深埋的种种鄙陋全都暴露出来,其中以好色为甚。
陆羽摇头道:“怀山,不得无礼。魏兄修为大涨,对付龙族,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呵呵,小孩子童言无忌,魏兄别放在心上。”
他虽然喝止了杜怀山,然而脸上表情却甚是倨傲,实际上根本不将魏明决放在眼里。魏明决心知肚明,却依然故作潇洒大度的笑道:“哈哈,那是自然,杜公子年纪还小,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忽然,魏明决手下一挥发动奇袭,那琴音立即变成一道黑紫色的光芒,朝着敖雪射去。他之前杀了不少鬼面穴蛛,同行进来的琴师也有一半死于他的手下,因此早就跃跃欲,想试试看自己此刻的修为究竟如何了。更何况如果能够偷袭成功,那么这地穴中就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哼,卑鄙。”
敖雪随手一挥,在身侧凝结出一条冰凌射出,瞬间便将那琴音化成的黑芒击的粉碎。那冰棱突破琴音之后,气势依然不减,继续笔直的向前飞去,直击魏明决的面庞。魏明决脸色大变,连忙抬起长琴挡格,只听得五六声弦断如裂锦,接着就是“啪”的一声闷响,他怀中的长琴竟碎成了两半。
陆羽不由的轻啧一声,他本来就不指望魏明决能帮上什么忙,却没想到这魏明决竟然这么弱。于是双手在琴弦往来浮动,令琴音化作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地穴中腥臭刺鼻的浊气越来越浓郁,纤纤的呼吸也越发的困难,敖雪知道,在这里拖的越久对她们越是不利,她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她将纤纤放下,随后眼光一寒落在陆羽身上,冷冷道:“好,无弦阁的琴师,我便先拿你来血祭!”
忽然间,地穴中温度猛然骤降,潮润的地面与穴壁上,瞬间凝结出了层层冰花,琴师们的衣角也被那地上蔓延上来的寒气冰冻住。敖雪身边忽然现出无数冰棱,她抽出断水剑,夹带着狂风暴雪,笔直的向陆羽刺出。
然而陆羽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以琴音操纵火苗舞动,卷起雪君的冰剑防的滴水不漏,竟也丝毫不落下风。杜怀山不敢大意,也加入琴曲与陆羽共同对抗敖雪。
此刻,敖雪因受伏龙阵的限制,每做一个动作,周身便会浮现出道道咒文连成的金枷;每每催动体内灵力之时,都令她苦不堪言。这一击不成,她的动作竟愈发变得迟缓起来。
陆羽见状,大喜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她的法力受到了限制!”
然而杜怀山却感到十分羞愧,难过道:“表叔……这样真的好吗?我们这样岂不是趁人之危吗?”
“你管他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就行。”
陆羽打断杜怀山,得意的哈哈大笑。他早垂涎敖雪的美貌,便又淫|笑道:“美人,这首《流火》刚好克制你的冰剑。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样我还能让你死的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