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马尾一甩,歪坐在桌上,他冷嗤一声:“百花门沉寂了这么些年,江湖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见有一丝动静。哼如今倒好,只听见一点风吹草动,各个都按奈不住了。”
“观江海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就说这钥匙,十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如今又突然冒出一副画。看来对秘籍有所图的人还不少啊。”莫桑眼尾一低,暗中瞟了江清月一眼,突然笑出声,“若是钥匙重现江湖,怕是有不少好戏可看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谁知这人压根没有听着莫桑讲话,她微敛着眼神,脑子里另有所思。
新帝?可江北王不是早在先皇时期就死了,她父亲还因为这件事落得个背主叛国的骂名。这里面又藏着些什么事情?
江清月出声问道:“那天晟十九年……”她想问为什么他现在口述的,和她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她想问当年为何京城会传出她父亲叛国一事。她想问为什么当时父亲身边最信任的副将,会拿着沾血的玉佩让她们逃离京城。她想问为何他没死,却不来寻她们。
可话音刚刚起了个头,江清月却止住了,她想问的太多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赵学智像是瞧出她的无措,他说:“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待你去了京城,你父亲定会亲自告诉你。”
说话间,天色猛地一暗,豆大的雨水毫无预兆般落下,砸在窗檐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梅雨还真是说来就来。
江清月瞧着窗外神色忧虑,这雨一下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现在若要走,水路定是走不成了,只能改走陆路。
赵学智知晓江清月十分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道:“半个月后,漕运有一艘押送货物的商船要去北岭。江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在此多留几日,介时可随商船一同北上。”
北岭就在京城脚下,是北方最大的港口。从这走到京城,若是过程顺利,少说要花费多半载的功夫。倒不如多等几日,等梅雨过了,走水路还能更快些。
榕城的梅雨时间极短,眼下已是四月中旬,等到五月上旬也就结束了。不如就留上几日,这半个月的时间不妨跟着蛊医仙学些本事,路上也好有能力护住自己和这块玉佩……
江清月没与他们住在一起,从明面上来说,她是少东家新娶的妾室。赵迢在自己的院子里给她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供她留宿。
待她回到房内,见四下无人才敢将袖子的玉佩拿出。今日莫桑将画拿出时,她心中便猛地一紧。那画上的东西,和她这玉佩里藏得是一模一样。若画中真是什么观江海的钥匙,那她可得将玉佩妥善藏好,否则她怕是很难能走到京城。
忽然窗子轻响,后方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江清月急忙侧身躲过攻击。来人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猫咪一般,将她耍得团团转。
每次攻击来临前,都有一道风从他出招的方向吹过,好让江清月及时躲避。
她躲过一次攻击,冷声问道:“阁下是谁?何必这般躲躲藏藏,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那人不答,侧方又来了一阵掌风,她急忙侧头眼中只捕捉到一丝红色残影。
她心中有了计较。待下次攻击再来时,她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一只大掌眼见就要打在她面上,掌风吹散她额前的碎发,最终堪堪停在她鼻前。江清月眼神清冷,不见一丝惧意,直直望进莫桑眼底。他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好玩吗?我觉得挺有趣的。”
“无聊。”江清月口中吐出两字。他这人心里就没有男女之别吗,如此这般闯入女子房间,实在很是不妥当。她道:“莫郎君若与我有事要谈,还请移步外室。”
这般扫了莫桑面子,他也不恼。手指一转,方才还在江清月手中的玉佩早已落入他掌心。他拿着玉佩仔细瞧了两眼,道:“若是让鸳鸯馆那帮家伙知道,他们找了半天的东西,就藏在这里。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哈哈哈哈。”
“还给我。”江清月急忙就要伸手去抢。虽说知晓莫桑这人定是与她父亲相识,而且关系匪浅。但是江清月内心对他十分不信任,他这人行事乖张亦正亦邪,单是用眼睛看,根本猜不出他究竟有何意图。
“别呀。”莫桑借着身高优势,抬手抵住江清月的头。他另一只手举着玉佩翻来覆去研究。这看着像是卯榫结构,可这种结构一向用于木材建造中,没想到还能用在玉器上。
怪不得这些年江湖上一直都寻不到钥匙的踪影,原来还裹在一层外衣下。
指尖传来一股痛意,莫桑急忙收回手,就见江清月捏着银针冷眼看着他。那眼神透着倔强无畏,就好像他莫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他转念一想暗笑出声,也是,他在她心中不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莫桑啧了一声,道:“你这小郎中还真是不知趣。”他欺进两步,微微俯身凑到江清月耳边。这一动作属实将她吓了一跳,她指尖略微颤抖,捏紧了银针。若这祸害有一丝越举的行为,她就一针下去,让他以后无法再逍遥快活。
“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人,你这般防着我,可实在是伤我的心啊。”呼吸声打在她耳尖,带来一阵酥麻感。江清月感到极度不适,她连忙伸手让这不适的源泉远离自己。
莫桑被推地后退两步,他顺势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哀嚎着:“小娘子可真是好狠的心呀,现在不比往日,觉得人家没用了,就将人家一脚踢开。”
无赖!流氓!
江清月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他如今的嘴脸。她上前两步,想将玉佩从他手中扣出来。可她怎么敌得过莫桑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两人一拉一扯间,江清月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
“唔。”莫桑一声痛苦吟出口,就变了脸色。她倒便倒了,这膝盖跪的可不是个合适的地方。这一个撞击,莫桑脑中都把自己后半辈子想好了。
江清月倒下的瞬间,整个人都蒙了。她现在趴在人家怀里,整个身子贴在他身上,手下是有力的心跳声。江清月直感觉耳边都是心脏激烈的跳动声,也不知道是手下的,还是她心底的。这般行为属实有些不合礼数,她来不及多想,大脑空荡着急忙爬起身。
她吞吞吐吐地道了句:“抱…抱歉。”从他手中抠出玉佩,便踉跄着往外跑去。莫桑痛着站不起身,只能看着她撞在门窗上,又像毫无知觉般慌乱地向外跑去。
明明他才是被非礼的一方,怎得她却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梅雨过后,空气中充满了泥土的清新。她双颊早已飞上了彩霞,被小风一吹,只感觉浑身燥热。
她许是方才跑得两步,呼吸急促额头生出一层薄汗,心窝处还是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动。她茫然的伸手捂住心脏,不知道为何心中十分烦乱。
“江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如此慌张?”蓦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伴着几声轻咳缓缓靠近。这是赵迢的院子,在这遇到他也是意料之中。
江清月不自然道:“无事,瞧着不下雨了,出来走走。”
“原来江姑娘也好这雨后之景。”赵迢温柔一笑,“这蓉城景色宜人,想来江姑娘还没有好好瞧过这里的景色。不如在下带姑娘出门走走,顺便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