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贝利亚连一块牌子都要跟他抢。
队友b压抑着怒意想。
他看着面前神色嘲讽的银奥,根本不用听就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话,大抵是“打败本大爷才给牌子”之类的。
这么多年了,这家伙一直是这样子。
一直都是这幅瞧不起他、却又因为偶尔需要哄阿尔法才不得已带上他的姿态。
这让他攥紧了拳头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其实这没什么,只要他能一直待在阿尔法身边,这种鄙夷根本无关紧要。
可他忍耐了那么多,眼睁睁地看着阿尔法围着对方转来转去,听了近乎一万年阿尔法对银奥的夸耀和崇尚——
最后得到的却是那种结局。
深呼吸,深呼吸
他努力平复心态。
阿尔法喜欢他笑。
但他看着贝利亚恢复如初的体表,这万年来点点滴滴积攒下的嫉妒还是在这一瞬间翻涌了起来。
他记得对方被抬进医疗室是何等伤势,那几乎遍布全身的伤痕,都是由阿尔法一点一点细致地治好的。
而他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就连此刻,他也只是像个可怜虫一样在这被清理干净的废墟试图寻找那些细枝末节的回忆。
可他明明早到了那么久,那么努力都找不到的东西——
贝利亚一来就轻易地拿到了。
就像对方那么轻易地得到了阿尔法的特殊对待一样。
突兀地,队友b想起了那天在银十字偷听到的对话,那是阿尔法与新任军队长的告别。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贝利亚吧。”
他看着阿尔法从计时器中捧出了幽蓝的本源光。
他其实很熟悉那个色彩,因为他曾在战场、在休息室、在机器人仓库,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到过阿尔法往里面偷偷输送着治愈光。
他一直以为那是阿尔法为她自己留的后路,那么多的能量,足以瞬间救活一个奥。
可真相是“怕贝利亚拒绝治疗”。
只是怕对方抗拒治疗而已,这么小的事情,却让阿尔法付出了长长久久的心力。
所以为什么你连一块牌子都要跟我抢?
队友b看着面前把玩着他回忆嘲讽笑的银奥想。
你拥有这么多了,却连一块牌子都不给我吗?
于是他开口,满意地看着贝利亚变了脸。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银奥的痛点在哪,阿尔法对他讲的太多了。
所以他也知道此刻要怎么让对方伤得更痛。
他挥出唯一擅长的光盾挡下了对方愤怒袭来的黑红光线,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虚假了。
他带着笑意,说出了长久以来发自内心的疑问,
“喂,贝利亚,你有没有想过——”
“你的最强,只不过是被阿尔法保护的结果呢?”
没想到战争的影响这么深远。
阿尔法想。
而她此时正在再一次使用格斗技击退沿途遇到的残余敌人。
战斗结束地很快,她看着被救下的长着红色尖刺的小巧生物,拿出点食物递给它,在对方感激的叫声和目光下起身离去。
这是阿尔法不知道第几次地为了救援而停顿步伐了,大大减缓了她回家的速度。
可这其实不应该的,星子告诉她仙女座如今仍处于战火中,她应该全速前进才对。
而且她的本源缺失,战斗力处于残缺状态,只能使用格斗技让她在救援时平添许多伤口无法及时治愈。
但来自光之国的惯性思维让她做不到对那些求救声视而不见。
阿尔法当然不会觉得自己需要为此向同类道歉。
但当她察觉到原本急切催促她归乡的星子一改态度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事实可能和同类告诉她的有出入。
似乎从她离开光之国开始,它们就变得坦然了起来。
这让阿尔法产生了疑惑。
她摊开掌心,发出询问的波纹,
“不是说仙女座仍然深陷战火吗?”
而星子则慢悠悠地回复,“是的但没有关系”
的确深陷战火,但没有关系?
那它们在着急什么?只是想要她离开光之国返回仙女座吗?
阿尔法在产生些许戒备的同时把疑问咽了回去,有些答案只有她自己找到才能信任。
她看着手心闪烁的星子,看着即将到达的星河,熟悉的星子环带随着她的不断靠近愈发明晰。
但她本来归乡的上扬情绪却在一点点被戒备侵染。
阿尔法知晓同类的每一处不同如同本能,她清楚它们的数量,偏好的情感,曾经渴望得到的父母奥的类型。
但当她彻底穿过环带,即将抵达战火缭绕的主星,她曾经降生的地方时,她突然意识到,
她的同类,在这一万余年里,一颗都没有少。
“你终于回来了。”
浩瀚无垠的星河中,最中心的橙色球体向她表达了思念。
“嗯。”
阿尔法撇开头冷淡回复。
她不愿与主星的意识多谈,穿过外在的气层降落到了地表。
阿尔法在降落的同时看到了缭绕的战火,肆虐的怪兽,四周都是刺耳的惨叫和求救声。
可这里的奥呢?
来不及更多地思考,她摆出格斗技的架势先一步迎上敌人,毕竟四周昏暗,光线在这里是奢侈的选项。
但她很快发现格斗技也非常多余。
大概是因为仙女座本就偏僻,也没有什么惹人抢夺的资源,所以面前的敌人并不强,只是数量繁多罢了,这对于拥有长期战争经验的阿尔法来说已是常事,
所以阿尔法很快就取得了胜利,将怪兽一一用压缩的浅薄光刃消灭。
而她看着怪兽消失后空空荡荡的主星,能听到周围细微的惨叫变成了喜悦的欢呼,却还是没看到任何一个奥。
阿尔法难得地陷入了全然的茫然。
这里的奥呢?都像她一样流亡了吗?那这么弱的怪兽在肆虐什么,惨叫和求救声是什么生物发出的?
她四处张望,希望能来一颗星子给她答案,可陪伴了她一路的同类已经回归了星球环带,重新成为了主星上空闪烁的一点微光。
直到阿尔法低下头,看到底下小小的跳动的黑点谨慎地蹲下身查看,她才得到答案。
她看到了极为小巧的生灵,比她见过的所有怪兽都要小。
那些生灵头上长着乌黑细长的如同头盔的部分,身上是残破的布片,虽然个体间有着大小和长相的差异,但在她看来都是用手捧起来都需要小心谨慎的生物。
而当那些生灵看到她的视线挪过来时,原本的蹦跳和欢呼声顿了一秒,然后变得更加热烈。
他们跪下来作出类似于祈祷的姿势看着她,向她用宇宙语高呼“神明”。
阿尔法:?
阿尔法:???
她看着那些微小生灵,明白他们把打败了怪兽的自己当成了强大的存在。
阿尔法伸出手,试探地想要戳一下那些生物,做好了被攻击或者被刺到的准备。
据她万余年战场的经验来看,大部分小型怪兽都会为自己长出防御的尖刺,就像她前不久救下的名为”皮格蒙“的小巧怪兽一样。
可她触到的是一片柔软,比她曾接触过的一切都要软。
底下的生物先是因为她的动作惊慌,发现她没有攻击意图后就继续欢呼,宇宙语混杂着各种音调传来,似乎是试图把她触到的那个人类献给她换取庇护。
而当阿尔法收回手的时候,听到了下面遗憾的声音。
她谨慎地起身,注意着不踩到那些生灵,然后带着一种堪称落荒而逃的心情快速飞出了主星。
回到星子环带时,阿尔法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那种柔软,不敢相信宇宙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那是什么?”
她询问周围路过的一颗星子。
而星子回答她,
“那是人类,几千年前逃亡过来的物种。”
“这里原来的奥呢?”
“不是离开了,就是被杀了。”
“没有奥再来祈求过新生命吗?”
“当然有。”
“可你们”
阿尔法停下了询问。
她想问为什么你们不作为新生的奥到来,刚刚的怪兽很弱,哪怕是新生的奥,只要数量多就能打得过。
但她回忆着刚刚看到的完全没有变化的同类数量,突然明白自己问题的答案。
她放开了星子,对方却没走,波纹里带着一种她异常熟悉的嘲讽的语气。
那不是无知无觉的星子该有的样子,他们不会拥有太多的情绪才对。
那星子告诉她,
“被弱者依附上的痛苦,我们已经从你身上看到了。”
“已经没有同类再愿意成为那种存在了。”
阿尔法在一瞬间抿紧了嘴角。
她知道。
所以主星有多少战火都无所谓,因为没有星子在坠落了。
她是罪魁祸首。
她该后悔吗?为这样的结果。
阿尔法想。
答案是不该。
她不会为自己的任何决定后悔。
在短暂的难受后她整理好情绪,感觉到体内微薄的光能已经不足以让她继续浪费时间了。
而当阿尔法循着记忆在环带的边缘找到了自己的本体时。
它正突兀且昏暗的浮沉在星子环带上,太过于巨大的体型让其与周围格格不入。
阿尔法沉默着,将手放在了本体昏暗粗糙的表面,让它重新绽放出原有的蓝色光辉。
而其中富足的本源也在这一刻倒灌进她竭尽的躯体,仍留有余裕。
支架和绷带下的伤痕被她光循环里重新充盈起来的蓝色因子治愈,作为星座的一部分的光辉支撑她能够在如此昏暗的星河里继续行动。
这就是她本源的力量。
仙女座主星曾经的伴星,本该随着主星一起永恒地环绕,永远不得明姓。
它代表着修复、镇定、一成不变的情感。
没有被赋予任何战斗相关的概念。
坐在本体的蓝色伴星上,阿尔法下意识让其围绕着橙色主星再次浮动起来。
她看着周围因为她的回归雀跃起来的波纹,看着与她彼此辉映的主星,终于明白它们为何渴求她的归位。
在她走后仙女座再没有奥出生,这星河也就不会产生新的具有灵性的星子。
没有星子来支撑她原来的位置,没有星子愿意成为永远围绕主星的伴星。
所以此刻,仙女座因为她的回归而变得完整。
她看着昏暗的星河,明白波纹里的每一份挽留都是再明显不过的阳谋。
“留下来。”
星子说。
“别离开我。”
主星说。
“你已经没有仇恨了,再一次成为我们的同类吧。”
他们要求道。
它的故乡否定了她的出生。
阿尔法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
“你的最强,只不过是被阿尔法保护的结果呢?”
止不住的怒意,掌心能量超负荷的聚集,到了足以撕裂伤口的地步。
贝利亚回应的语气带着不可置信,
“哈?——你这队友b说什么傻话,那小鬼走了你也傻了吗?”
他边说边挥出超负荷的红黑光线,满意地看着这次的攻击打破了对方的光盾,然后穿透过去将对方撞飞至不远处的岩石上。
挡下一次光线他还以为这傻子变强了呢,还不是就这点程度?
贝利亚想。
他走过去,看着队友b受伤不轻的样子嗤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字牌扔了过去。
他还以为是那小鬼写的呢,既然不是,那就是个垃圾。
银奥半蹲下来,语气嘲讽地说:“你不会是被那小鬼离开的消息气疯了吧?”
他看着捂着伤口笑意终于消失的队友b,对方的眼灯里是翻滚的负面情感,觉得对方这幅样子可比傻笑顺眼多了。
银奥狭长的眼灯在这一刻带上了惯常的压迫感,却发现对方撇开头看向了远处。
贝利亚:“你这家伙在看什么?”
队友b再一次带上虚无缥缈的笑意给出了回复,
“我在看——”
“亮起来的仙女座罢了。”
那样偏僻的地方,那样昏暗的地方。
阿尔法真的能长久地存活下去嘛?
队友b几乎是担忧地想。
“你在难过嘛?”
好奇的波纹突然在阿尔法身旁泛起。
她挪开手,看到的是一个明黄色的光团,里头是即将成型的微小星子。
她并不认识。
这就代表着,这是新生的星子。
阿尔法放下些微的戒备开口,声音一时间有点哑然。
“没有”
“可你没有笑啊,那些人类不难过就会笑的。”
“因为我不是人类。”
“那你是什么?”
“我是个奥。”
光团的语气一时间更为雀跃,波纹里是满满的好奇,
“哎——是真的奥特战士吗?”
“我一直想知道关于奥特战士的事,可我有意识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了。”
面对这样纯粹的期待,阿尔法不自觉地开口道,
“你想听吗?”
“奥特(超级)想听!”
波纹里奇怪的口癖让她有一瞬想笑,但又及时忍住了。
阿尔法捧着光团,叙述的语气是惯常的冷淡,但计时器的情绪却微微上扬。
她的出生,她的过去,本就不是需要被肯定才能存在的事物啊。
阿尔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