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办公室内,落地窗前的两丛青竹随着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婆娑，掩去了房间里细微的动静。
文森特有条不紊地从美人的颈后顺着脊骨划落,用隔山打牛的巧劲帮忙顺气。
过于炽热的手掌给人感觉像个火炉,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配合高超的按摩顺气手法很快便让美人止住了呛咳，恢复正常。
而此时,刚刚匆匆被美人随手放到桌上的茶盏里，橙红色的茶水清香沁人，还没有停下轻轻漾起的波澜。
因刚刚的激烈反应,美人那微微卷翘的睫羽上还沾染些晶莹的湿痕，眼神闪烁，比镜面还要纯净的湛蓝眼眸里静静倒映着男人温驯无比的身影。
文森特现在已经前所未有地极其接近美人,稍微侧一侧身,便能吻到美人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腰窝,但深知美人脾性的他没敢轻举妄动,舍不得拉远距离,他便克制着收敛了呼吸。
只是隐约间,他似乎闻到了无人的夜里才会慢慢绽放的雪昙那浸入骨髓的无垠清香,让人甫一接触,便从天灵盖凉爽到了尾椎骨,仿佛沉疴尽去。
“文森特。”
美人平稳呼吸,居高临下地用皮鞭手柄抬起男人的下巴端详,尤其是盯着对方的眼睛。
“在此以后，你私下里去和卡伦混熟，弄清楚他们现在的越狱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文森特喟叹一声，试探着轻轻把下颌搁在美人的膝上，在被一脚踹开前更显亲昵地倾诉道：“大人，我一见您就觉得亲近，或许我曾有幸在外面见过大人，可惜我竟丁点都想不起来。”
不，想什么呢？
文森特详略得当地从当初的口嗨教导卡伦开始，一路讲到了自己进了监狱星后重遇卡伦为止，期间熟练运用语言的艺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单纯无辜被掺和进这一堆破事里的形象。
文森特对此掌握得清楚，不过这五个失忆的囚犯有四个在监狱长来之前就呵呵笑着自杀了，嘴里还说什么“虚拟”、“赎金”、“元宇宙”等等颠三倒四的话。
“是，监狱长大人，谨遵您的意志。”
“……对，人赃并获。”
男人比小羊羔还要温驯地回道，若是身后有毛茸茸的狗狗尾巴，此刻定是被他甩成了残影。
“失忆？”
“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
还是……想借机离开监狱星？
监狱长审讯了三天，最后只捉了秘书长一个人，行动有点虎头蛇尾。如果用这个“功劳”去联系卡伦，文森特觉得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在几天内夺取越狱计划的控制权。
被迫增加仰头角度的文森特感受到冰凉的皮鞭顺着自己的脖颈落到胸膛、乃至于腰腹,隔着笔挺制服没有威慑，反而缠绵勾起了更多更汹涌的妄念。
没有人能拒绝美人的要求。
“是,监狱长大人。”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看看6976号。”
“绝大多数犯人都有完整记忆，只有几个例外。”
电子身份证明后面只有“刑期：终生”的字样，明显再怎么立功也不可能重获自由。除非越狱……
但身体的每一种感知都在诉说真实，他也没疯狂到用自杀去测试世界的地步，也就把这事搁置下来。
美人突然抓住了关键词，这么巧，两个人都失去了部分记忆，难道这还是个传染病？
美人把皮鞭搁在桌上，不自在地揪着男人的头发，让温暖的重物离开自己的膝盖，对方小狗崽般信赖的眼神恍惚让美人以为自己的动作有些冷酷。
文森特当时还恍惚了一瞬，排除精神病因素后，还郑重思考了一会儿这里会不会是虚拟世界。
文森特笑自己异想天开，竟预备带着美人遨游星际——
“监狱长大人。”
乔瑜点点头，吩咐道：“这样吧，明天我会宣布在你的协助审讯下，已经确定罪魁祸首是秘书长并羁押。”
“其他犯人呢？有没有流放前的记忆。”
不，雪芜贵族的颜面不容践踏！
美人咬牙舍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监狱长大人是想人赃并获？”
“是，我明白了，监狱长大人。”
乔瑜此刻也有些茫然，阻止越狱自然是立功，可以减免些刑期，但是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被流放，至今也想不起来。
只有最后一个6976号暂且还正常活动，没有拉低囚犯的存活年限。
文森特丝毫没有反抗地感受着美人温凉如玉的手指，垂着眼隐去渴盼：没戴手套！美人至少不厌烦我。
美人此刻对文森特丝毫没有多余的怜悯，倒是紧张地下意识捏紧了皮鞭。
“……原来是这么回事。”
若是美人想离开，他完全可以……
以美人那惊艳绝伦、世间无二的容华，想做什么做不到？只需要向外界发送一段视频，就算是美人想一夜之间从监狱长变成联盟统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流放监狱星可不包含清洗记忆程序。
“若不是失忆，我定会第一天就将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汇报给您。”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老实交代。”
真的挺奇怪的。
“是的，我的记忆只有当年教导卡伦的过程，其他的进监狱星之前的记忆都一片空白……”
“其他人在根据法条增减服刑期后，放出审讯所恢复自由。”
男人退后几步，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隔着制服从背后都能看出黄金三角的身材。
等人走后，乔瑜试着捏了捏自己背后薄薄的软肉，遗憾地叹口气：什么时候能拥有文森特那样壮实的身板？
熄灯。
一夜无梦。
第二天。
审讯1室。
怯生生的6976号姑娘坐在固定了镣铐的座椅上，双腿并拢地偷偷脚趾扣地，她习惯一个人待着，现在被带来单独审讯，真的尴尬到几乎窒息。
听说监狱长貌若天仙，但美人来亲自提审又如何？
小姐妹们再怎么羡慕嫉妒也拯救不了她社恐的本质啊！
美丑对她来说都没意义，不如把她扔到传说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提问，她还更放松点。
6976号在心里唉声叹气，惆怅的情绪溢于言表。
咔哒。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6976号默默念叨着。
“别紧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说话人堪称天籁之音，社恐的6967号都忍不住心湖荡漾了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这略微熟悉的声音是监狱长大人的。
她支支吾吾地胡乱点头：“好，好的。”
在她对面，颇有心机的文森特已经提前把两张审讯员的椅子放得更近了一些，坐下后和美人几乎肩靠肩。
此时男人正好整以暇地调整审讯录像功能。
首先是简单的姓名、性别、年龄，让6976号放松了一些，少女甚至顺着地面精致的轮廓剪影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温和可亲的监狱长大人。
！！
仅一眼便再也转不动脑袋，风华绝代的美人当即就让涉世未深的少女猛地坐直，双眼锃亮地几乎放光：什么社恐？她宣布，自己不药而愈了！现在的她是钮祜禄-社牛！
呜呜呜，美人看起来更加温和可亲！要是真的“可亲”就好了哦……嘿嘿……
“6976？6976！严肃点！”
文森特敲敲桌面，提醒这位忽视了美人提出的问题、傻呵呵看着美人的犯人。
“啊，哦，好。”
少女略带羞窘地应着，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美人：这个尽情欣赏美人的机会可不多，她得把握每分每秒。
“你脑海里最早的记忆是哪一天？”
“这个，我……”
6976号刚要回答，忽然捂着脑袋“咯嘣”一声抽搐起来，三秒内便晕厥过去。
“怎么回事！”
乔瑜和文森特连忙上前查看犯人的情况，然而犯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完全是正常的沉睡状态。
“不，不应该。”
哪个正常人能在紧张的审讯中突然昏睡过去？得送医疗室去看看情况。
文森特解开审讯椅的固定器，刚准备扛着审讯椅去医疗室，昏睡过去的6976号又醒了过来——
正面近距离接收美色暴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
6976号兴奋地不能自已，猛地伸手想捉住美人签名留影，然后就被固定的镣铐制止动作。
忘了，我在游戏里还是囚犯呢，正在被审讯。嗐，要不是惦记着美人，我也不会这么快就重新登录进来。
“你好，我叫酥酥。”
“你刚刚是怎么了？”
“我，”酥酥没想太多，直接说道：“我刚刚下线了，然后就恢复了记忆。”
“这里怎么样？”
“挺无聊的，剧情点也很一般，不过，有美人在就一切都值了！！绑架我的意识的那些人算他们做了件好事。”
“你家里人不担心？”
“之前担心，交了赎金就放心了，我刚刚就是用新的登录器强制登出的。”
“受了不少苦吧？”
“还行，元宇宙里嘛，只要不是失忆的时候死亡就行。”
文森特潜移默化地和少女一问一答，不费力便得到了需要的信息，美人在旁边的表情一直没怎么变，这让少女更确信美人是玩家了。
“那个……”
询问结束，早就解开镣铐的少女期期艾艾地看着美人问道：“请问能加个通讯号吗？”
“我这次登出之后就再也不能进来了，元宇宙公司把那个非法登录器给封掉，所以我……”
“嗨呀，小孩子家家的，还学大人要通讯号？”
文森特大大咧咧地帮美人解围，甚至还顺藤摸瓜地大着胆子搂住美人的腰，掩饰他和美人还是失忆中，压根不知道什么通讯号。
“懂了？”
“哦……可是美人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啊！”
美人一夫一妻不是很美好吗？
别做梦！
文森特差点气乐了。
“好了，你赶紧下线吧，家里人肯定都担心了。”
美人挣开文森特的手，清冷的面上浮现哄人的笑，当即让6976号晕晕乎乎地应好，下线后才在家人的围观中垂足顿胸地反应过来。
审讯室内。
6976号的身影渐渐消散。
“监狱长大人。”
“不，叫我乔瑜就好。”
美人艰难地接受了自己大概也是被绑架的玩家，所谓的监狱长、贵族身份都只是游戏，甚至连习惯带着的皮鞭都可能只是游戏设定。
“是。”
文森特点点头，不急着转换称呼，只是提到了这个游戏：“从6976的话里，我们似乎只需要在失忆状态不死亡，就能基本保证外面真实身体的安全。”
“但是不能把恢复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外界。”
“或许，亲爱的监狱长大人，和我一起越狱怎么样？”
文森特笑着帮美人一圈圈地绕起皮鞭挂在腰间，既然监狱星还没开放，那他们逃出监狱星到达附近的元宇宙开放区也好。
有很大可能通过其他正规玩家和外界联系上，甚至引起元宇宙公司的注意和帮助。
就算不行……
文森特回忆着刚刚6976下线的动态，极度活跃的精神力让他发现其中有种特殊韵律，只要多看些人，他有信心找到退出游戏的特定精神频率。
那时候，美人完全不必依赖外物！
在美人快被说服的时候，外界也被一则记忆提取的视频引发了轩然大波。
酥酥退出游戏后几乎是茶不思饭不想，天天蹲在房间里画美人的画像，可惜只会画火柴人的她憋出全身力气也描摹不出美人的容色。
最终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狠心让人提取了自己最近的记忆，剪出有美人出现的几分钟视频。
由于是记忆的原因，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人被酥酥在记忆里下意识打上了一层光晕在身上，整个人一直在发光，像是真正的天使落入凡尘。
剪辑师很有职业素养，没私留，但将成品发给酥酥后就天天上门恳求，终于得到了一份不可外传的复制品。
然而酥酥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看姐姐/妹妹天天着迷地蹲在家庭影院里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他们忍不住去劝说——然后，在家庭影院里死活不出来的就变成了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工作要继续，上学也是。
美人的影像就这么到了智能设备里，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直到风靡全世界！
元宇宙公司的人也双手颤唞，直呼公司走运，竟然有这样的美人也玩游戏！曝出去，那天然的广告效果可……
“等等，这颗监狱星还没开放内测！”
公司的某位程序员辨认出审讯室后，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