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冷哼一声,他这才不是吃醋呢。
看着别人和纪简有约定,一想到这个男的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子,和纪简是同一个学校出来,学的是同一个专业,有共同语言,他就心里闷闷的。
不过很快,这股闷闷感就全部被绵绵的惆怅给替代。
穿透云霄的一声“砰”!
无数临川市的高楼大厦猛地一震,大家都以为是地震跑到窗边去看,却看到西城区的方向冒起熊熊的烟气。
是爆炸。
有人炸了西城区的某个地方。
很快,浓浓的硝烟味儿顺着风吹到东城区,纪简心神不宁看着窗外,“怎么会有爆炸声。”
她心底隐隐猜出了答案,却又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长安。
长安拿出一架望远镜看了看,沉默片刻,道:“是生命基地。”
纪简急忙夺下望远镜,手微微颤抖。
在她的视线里,生命基地周围数百米的建筑全部被炸毁了,大大小小的建筑碎块儿胡乱堆积成了小山,漫天的齑粉飘荡在废墟之上,巨大的烟雾迟迟没有散去。
“里面不是还有活人吗?”纪简眼有些红,“陆飞白还在里面啊,他刚刚打电话,说他还在里面啊。”
长安拳头握住又松开,难得,他叹口气,“是,他还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炸了生命基地?”话说得慌乱,纪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做犹豫,她拿出手机去翻信息,看看官方的说法是什么。
这场爆炸影响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爆炸声一响起,官方就把声明给放了出来,只是隐瞒了生命基地里面的感染者变成吃人怪物的事情。
人吃人实在是太有违常理,官方不敢让市民得知真相,然后自乱阵脚。
既然研究那么久都没有研究出治疗办法,官方最后一个的办法就是争取时间,把临川市区所有染病的人全部灭杀。
长安一边看一边冷笑,“好一个已经把周围所有的居民都疏散离开,不会有任何无辜的伤亡了。隐瞒真相,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这群人真他妈像群疯子!”
纪简咬着牙,几乎说不出话来。
无辜生命都已经被遣散,剩下的都是已经变成怪物会吃人的感染者,军方被迫采取第二套紧急措施,将生命基地连同感染者一起炸毁,以防零号病毒进一步发展。
到底什么是无辜生命?
自愿请命调去防疫部门工作的陆飞白就不是无辜的生命吗?尚未逃离就被锁在基地里面的医护们算不上是无辜生命吗?
为何要这样欺骗大众,纪简不明白。
她只是知道那个笑着说“我希望师姐一直好好的”陆飞白没有了,死在了硝烟中的废墟里,消失在未见到微弱曙光的黎明中。
和一年前偏远山村爆炸一样,军方在没有解决办法时,所做出的决定一定是最有效但又无情的。
一切的一切,往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
又有什么可以救得了其他人呢?
纪简放下手机,眼里的水光渐渐泯灭,她沉静道:“我去继续实验了。”
她速度极快,跑进了实验室。
寂静,是上千万的临川市民给生命基地的默哀。
没有生命基地,军方也不打算留东城区的一千三百八十一例感染者的性命。
他们宣布,这次会对剩余感染者采取“仁慈”的死法——安乐死。
军方紧急向上级医院调了很多□□药剂来,还有很多全国各地专业的医护也坐着直升机一起来了。
这本应该用在罪大恶极的罪犯身上的安乐死此时此刻却要用在无辜感染病毒的人身上。
谁能知道下一个无缘无故染病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谁能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活下去?
命运的齿轮碾压过每一个人的脊梁时,是否还会有人勇敢地站出来,向着不公允的世道,向着暗黑的深渊,发出自己微弱的声音?
会。
每个时代,都不会缺少发声者。
临川市民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了的关键时刻,自发拧成了一股冲不散的粗绳。
他们怀着巨大的绝望,在网上口诛笔伐;他们冲破持枪军方的防线,举着方寸大小的牌子在街上游街示威;他们踩着前人的鲜血,讨要一个真正的说法。
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光芒万丈照耀在这片没有话语权的普通人头上。
军方无法对普通人进行射击,而市民像不怕死一般冲破了他们的防线。
市民组成的洪流冲破了市区的各种权力机构,冲破了各大高校,冲破了高楼大厦,人数越来越多,直到——
他们来到东城区的体育馆前。
倒没有人想冲进去把那群感染的人救出来,市民没有那么傻,他们知道病毒的传染性多么可怕。
他们只是站在体育馆门口大喊人权,呼吁要让感染者自然死亡,而不是给感染者安乐死。
现场一片混乱,军方派来的士兵孤立无援拦着这群疯狂的人们。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枪,一个领头的男子手里的牌子啪唧一下落到地上。
嘈杂瞬间消失,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男子捂着自己喷血的腹部痛苦倒地,地上汇聚了小小一片血泊。
死前,他嘴里还在呢喃着人权。
本就干燥的干草被这一枪给点燃了起来,愤怒与化作实质的怒火从市民的眼中喷出。
“杀人凶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带起了重重热浪,市民像是蝗虫过境,将士兵的枪给抢走。
灾难就在此刻到来了。
后来人们把这一天称为生命黑板擦爆发的起始日,零号病毒的狂欢节。
体育馆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里面大批感染者毫无理智冲了出来,与普通市民相撞。
或吃,或咬,或喷洒了血液,零号病毒在无辜的人群中传播,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感染。
冲在最前线被夺去了武器的军人被迫赤手空拳与异变后强大的感染者对抗,试图保护更多的市民——哪怕这些市民刚刚还对他们拳脚相加。
感染人数迅速扩散,随着警铃响起,临川市进入最高警备状态。
纪简听说体育馆里的感染者都跑出来时,她手头的实验已经失败了十一次。
抗体不是那么好转移的,尤其是这个刚刚面世,以前闻所未闻的零号病毒。
在这些失败的实验里,纪简越发觉得长安体内的抗体不是自身产生的,是有人将抗体注入长安体内的。
也就是说,有人早早就制作出了零号病毒的疫苗。那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她的老师解风。
为何没有拿出来救大家?
纪简猜不出来,她只能继续进行实验,慢慢摸清长安体内病毒的秘密。
现在外面早就乱了,街道上有到处乱窜的感染者,实验员害怕路上出事,全部住在公司里不回家。
东城区水和电还在供应着,可几乎没有什么人出去卖菜。
长安提了一包从七老板那里送来的菜与肉,让清吧的人烧好了送一半上来。
等菜全部送来后,他敲敲桌子。
沉着脸看资料的纪简猛然觉醒,抬头,声音很疲倦问:“怎么了?”
长安懒洋洋把她的资料抽出来,合上。
“纪医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我钱包是瘪不了多少,但你肚子肯定是要咕噜咕噜叫唤的。”
纪简摇晃了自己发酸的脖子,她跟着长安出了资料室的门,一眼看到工作室里坐满了十几个实验员。
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先去吃,而是认真收集资料分析数据,一个比一个严肃认真。
“难得啊,蒋京,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长安坐到桌面,随手翻了翻那些资料。
都是最新感染者的信息。
蒋京愁眉苦脸趴在桌上。
钟天忍不住自嘲:“试问我们这帮废物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研究这么多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感染数据增加,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纪简拍了拍钟天的肩膀,“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研究基因本来就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我以前研究渐冻症,也是理论研究十几年,实验操作了六七年才有了一定的成果的。”
她这才刚安慰好,长安那边挑眉嗤笑:“既然知道自己是废物,那就快来吃饭,吃完了继续干活,哪来的这么多道道,快快快!”
他把每个实验员都从自己的位置上揪起来,给他们分了盒饭。
小胡拿筷子戳着饭菜,心不在焉吃着,她不知道待在家中的爸妈会不会出事情,他俩现在有热乎的饭菜吃吗?
长安架着手,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池野:“等下你上来一下,送一个小姑娘回家看看家人。”
“小胡,你收拾一下,今晚回家住,明天我让池野去接你来上班。”长安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打着桌面,惹得纪简看了他好几眼。
小胡眼睛亮亮的,连忙道谢。
晚上睡觉前,纪简从卫生间出来,打着啊欠,“没想到你那么细心,你怎么知道她想家了?”
长安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放下手机,得意洋洋道:“我的眼睛,观察入微,那可不是盖的。怎么,纪医生也是想家了?”
他猛地想起纪简父母在她大学时就双亡,现在她是孤家寡人一个人。
有点尴尬,长安给自己找补,“呃,我的意思是你想你世纪小区那个家了。”
“还好吧,我挺想我的抱枕的。就是可惜你这儿没有多余的枕头,哎,我看看你那柜子里有没有枕头哈。”纪简指了指她一直没有打开的床头柜。
哪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柜门,长安就闪电般爬起来,直直压住柜门不让纪简打开。
“不能开!”他急切道。
“为什么?”纪简不明白,一个柜子而已,她还不能看一眼吗?
“这里面没有枕头。”他面无表情道:“别看了,睡觉!”
他这个样子倒是引起了纪简的好奇,她低声道:“给我看一眼嘛,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刚洗完澡,她娇娇嫩嫩说着这样类似于撒娇的话,着实可爱。
长安闭嘴不言,视线忽闪着躲开又假装强硬盯着纪简,那俊俏的脸颊莫名其妙红了。
……
瞧着这样的神色,脑回路往男生神秘的东西方向想一想……纪简一下子明白了。
害,要是被她打开看到了,那不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嘛。
纪简的手几乎像是被烫到一般从柜门上缩了回来。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为了掩饰尴尬说了一句:“我懂了,都是成年人,用这些东西很正常。”
长安:“……”
你丫又懂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