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直言快语,抚弄着猫儿嗔怪的瞪了景珏一眼,责怪道,“你怎么同哥哥一样心里放不下事儿?若是哥哥再能等两日待申侯爷从军中筹谋来的赈灾的粮船靠岸,还至于来叨扰皇爷爷讨米?”
景珏这才噤声,只顾捧起茶盏低头喝茶。
安定王似觉出什么异样,想问又不敢贸然开口,就打量了这兄妹二人,笑了笑,看了流熏怀里的猫儿,那猫周身通黑,没有一根杂毛,一双眼幽绿,透出几分冷森森的寒意瞪着他。安定王周身一抖,不由问,“熏丫头呀,你这怀里抱的猫儿,是什么名种呀?”
流熏一听他提起猫儿,立时来了兴致,唇角一弯勾出笑意,眼眸都弯成新月般说,“这猫儿是钦天监在宫里挑选的,是九宫满格,按照北斗七星阵的方位命格去挑选的。这猫儿的品性是至阴至柔的,它本是生长在冷宫里,是一位前朝废妃养的猫儿所生的。”流熏得意的如数家珍一般的说着,说得颇是神秘,倒令安定王不得不细心去听。
“哦?这九宫命格是什么所指?”安定王寻思了问,“只听说孩儿习字的九宫格,从未听说什么命数的九宫命格。”
“哎呀,这九宫命格就是……”流熏才要开口,忽然谨慎的止住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太后娘娘叮嘱再三的。”显出一股无能为力的神情,含糊的遮掩什么,讪讪的眼神望向了景珏有些不知所措。
安定王老谋深算的眸光看看流熏,又看看景珏,哑然一笑对流熏说:“熏丫头呀,你头一遭来我这信阳安定王府吧?想不想去四下转转呀?”
一语即出,流熏还有几分犹豫,景珏却起身欣喜道:“好呀!熏妹,你从未出过远门,来信阳的一路上满眼都是新鲜。你可要知道,京城那么多殿宇林鳞次栉比,都不及安定王府的美轮美奂呢,这可是先皇请来修建殿宇的工匠来为幺爷爷建的信阳颐养天年的宅院。”
流熏这才点点头说,“好呀,那我去看看。”
景珏做出一副要引流熏去四下转转的架势,安定王却吩咐管家说:“来福,你带孝敏郡主去后花园随意走走,也给太后的这只九宫命格御猫喂些食儿。”又对景珏说,“珏儿呀,你父王那边……”似有机密的话要同景珏说,景珏机敏的拱手坐下。
流熏起身,见景珏不去有些担心,景珏却安稳她说,“幺爷爷的府里,你怕得什么?去吧。抱好你的猫儿,别让这畜生再挠了人。”
流熏却深深看了景珏一眼,指指嘴巴示意他要慎言,一副担心的样子。
安定王老奸巨猾,玩味的眸光望着景珏。
见流熏走远,安定王问:“珏儿呀,老夫听说你们父子在戍守边关,怎么忽然你当了河南这差事了?这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一副悲天悯人的愁眉苦脸。
景珏恭谨地说:“幺爷爷有所不知,眼下朝廷里为了河南和山东的旱灾已经是朝野震惊上下大乱。怕是眼下再没比赈灾再紧要的事儿了。更有人借机指责皇上三爹,说这天灾本是天怒降罪朝廷,说是皇上不该错立了太子。”
安定王原本以为景珏是来寻他借粮的,不想他忽然提到了时局,于是安定王若有所思的长长的“哦~”了一声,对此事不做褒贬。
景珏认真地说,“皇太后也是被逼无奈,才请来了仙道和高僧做法,安排了去南山七星台做法降雨。只是,这斗转星移阵是双刃剑,这大雨不出七日必下,一定能解河南山东旱灾,让这大雨倾盆。只是……”
安定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静听后话。
“只是,这法事会引起一场山崩地裂,引得大河改道,虽然能灌溉了农田,百姓乐业耕种,可是街衢怕是要遭淹了……倒是幺爷爷,若是府里有什么怕湿潮之物,还宜高高的垫起,免得受潮霉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皇祖母派遣孙儿下河南,护送孝敏郡主登台祭天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押送随后而至的赈灾的军粮。”
“军粮?”安定王震惊,旋即迟疑的问,“什么军粮?”
景珏眨眨眼诧异的问,“怎么,幺爷爷不知吗?太后命申侯爷从边关募集了十五万石军粮,送来河南赈灾应急。因怕灾民哄抢,又怕大雨连天后粮食受潮,才命景珏带了白虎军沿途护送。”
“那军粮,现在何处?”安定王瞪直了眼问。
“大河上呢,若无风无浪,三日后就该到了。”景珏轻描淡写答道。说到此处,景珏的话音忽然犹豫,眸光里透出几分紧张和担忧,起身拱手道,“天机不可泄露,幺爷爷一定替珏儿保密呀。幸好听子骏表弟说,幺爷爷府里已没了什么存粮,否则,珏儿还想帮幺爷爷将那粮食搬去南山七星台上暂避几天呢。”
安定王噗通一声坐回了交椅,脸色惨白犯了寻思,再没了先时的怡然自得。须臾间,他脸上堆出些尴尬的笑,口中还是坚持着,“不必,不必,老夫,是没了余粮。”
想到他府里还囤了十万石粮,居为奇货待价而沽,如今若果然天降大雨,都不必地动山摇,怕是这米粮就会发霉不保,更不要说高价抛售了。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呀!
沉寂片刻,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声,叫嚷声不断。
景珏立时打住了话音,安定王不等多问,殿门被推开,流熏紧张的进来哭道:“皇爷爷,珏哥哥,熏儿的猫儿,不见了。”
“不见了?”景珏一惊,怪罪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一个猫儿都看不住呀。”
流熏揉了泪眼说,“原本好好的,就是忽然在后厨见到一只硕大的老鼠,猫儿喵的一声叫,就蹿了去,追了那老鼠上了房梁,奴婢们帮了四处追拿,都没拿到。这可如何是好呀?”
正说着,外面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乱作一团。
“抓住它,快抓住呀!”家丁们的叫嚷声混作一团。
景珏忙同流熏来到殿外,就见扑棱棱的几只鸡向树枝上飞,摇落一树叶子,更有兔子满地乱窜,鸭子嘎嘎嘎的摇摆身子,一只猫儿口中叼了一尾摇摆挣扎的鱼呜呜的四处乱窜,庭院里一片混乱。鸡飞狗跳,羽毛乱飞,众人慌做一团。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安定王气急败坏的来到殿门跺脚喝问。
“快抓住呀,我的猫儿呀!这边,那边!”流熏急得叫嚷着,家丁们乱作一团。
“啊,皇爷爷家的鸡能上树呀?”流熏诧异的问。
景珏反手敲她的头说,“一定是这些鸡也饿坏了,急得飞上树了。”
树枝上肥硕的鸡压得枝桠低弯欲折,安定王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景珏还在责怪流熏,“都怪你,早就说了,这些猫儿要分几路去南山,哪里能一车走?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危险!偏你任性不听!”
景珏连忙告辞,一边说,“幺爷爷恕罪,若是能寻到丢失的猫儿,就请速速送去衙门给我们。免得耽搁了祭天大典。”
景珏和流熏打打闹闹的上车离去,不忘互相责备着。车拐过几条巷子,丹姝就欢快的赶来跳上车笑了挑起大拇指。
“都妥了?”流熏问,丹姝神秘的点点头,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