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吕建贤关进冷库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百无聊赖,王星从车里拿了一副扑克牌说:“斗地主吧。”
“两个人怎么斗?”刘汉东奇道。
“一看你就不会玩牌,别说两个人了,我一个人都经常斗。”王星一边洗牌一边教给他两个人的玩法。
“一个人怎么斗?”刘汉东更纳闷了。
“说你聪明吧,关键时刻就缺心眼,一个人和电脑斗啊。”王星点了一支烟,两人坐在冷库门口开始玩牌,玩着玩着说起失踪的宾利来。
“姜还是老的辣啊,没想到龙开江把gps都给拆了。”王星感叹道。
“我倒觉得他未必拆了,而是车放在没卫星信号的地方了。”刘汉东道。
“什么地方没信号?”王星若有所思跟了一句。
“底下车库之类的地方,龙开江走的很急……”
“机场的地下停车场!”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走,去机场。”王星立刻起身。
“冷库里还有一位呢。”刘汉东一看手机,都过去十分钟了,赶紧打开大门,只见吕建贤正哆哆嗦嗦搬着半扇冻猪肉走来走去呢。
两人捧腹大笑,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吕建贤被关进冷库的最初几分钟很是惊惶失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小时候看的《故事大王》中长工斗地主的故事浮现在脑海中,机智的长工被地主关在冰窖里,靠推磨取暖,还把自己的小褂当成火龙衫卖给了地主,当然后半截吕总无法实现,外面俩货的智商明显高于地主老财,但他可以靠运动来取暖,不至于活活冻死。
于是乎,吕建贤吃力的抱着冻肉来回走动,可是效果并不好,反而消耗了体力,觉得周身更加寒冷,心中滴泪,难道童话都是骗人的?
大门开了,吕建贤丢下猪肉往外跑,却被刘汉东一脚踹回来:“继续抱着猪玩吧。”
“饶了我吧,我真没钱了,我就是一打工的,赚的钱都买房买车买手表了,卡上就剩几万块,还欠了十几万信用卡的帐,你们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钱啊。”
吕建贤连珠炮般说着,嘴唇哆嗦着,眉毛头发上一层白霜,满身的鸡皮疙瘩,再冻下去就得出人命了。
刘汉东和王星对视一眼,将吕建贤提了出来,关上冷库大门,问他:“汉威融的那些资都跑哪儿去了?”
吕建贤惊魂稍定,知无不言:“汉威就是个空壳,只管募集资金,别的不管,据我所知,融来的资金一部分投到生态城工地,一部分放出去了。”
“什么叫放出去了?”刘汉东问道。
“就是放高利贷,集资的利息虽然高,但也高不过放贷的利息,这块业务是钱振虎管的,对了,钱眉就是他侄女,有很多做生意的老板缺资金周转,又无法从银行贷出来足够多的钱,就来找他们借贷,哪怕利息高点也无所谓,哪知道经济大形势恶化,不少老板都破产了,高利贷利滚利还不上,干脆跑路了,资金收不回来,汉威的压力骤增,每月光还利息都凑不够,只好再高息吸纳资金……”
吕建贤说的没错,钱振虎确实是放高利贷的,孙晓阳就是借了他的钱去赌博,结果把孙nainai的房子都被赔进去了,高利贷公司养着一帮心黑手辣的打手,他们都收不回来的钱,就不用指望了。
王星打断他:“你们就不怕崩盘?”
吕建贤摇摇头:“龙总心里有数,只要生态城项目进行的顺利,一切不成问题,可关键时刻出了人命官司,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完了,谁也没办法。”
刘汉东心里有些发慌:“照你这么说,那些投资者很难讨回欠款了?”
吕建贤苦笑道:“根本不可能,除非那些欠债的企业家主动回来连本带利付清,汉威才有钱偿还,那种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
刘汉东明白了,王星的思路是对的,讨回欠款基本不可能,不动产轮不到平头百姓,想自救,就只有从汽车这样的相对容易变现价值又高的财产上想办法。
王星检查了吕建贤的皮包,钱夹里只有一千多块,信用卡倒是琳琅满目一大把,还都是黑卡金卡之类,让吕建贤用手机银行查了一下,所言不虚,借记卡上只有三万块,信用卡欠了一屁股债。
“看你还算识相,我们也不难为你,暂时委屈你一下了。”王星拿出胶带将吕建贤绑在椅子上,贴住了嘴。
随后,两人驾驶卡宴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开到地下停车场找个位置停下,四处搜寻宾利的影子,保安见他们鬼鬼祟祟乱窜,上前查问,王星亮出jing官证:“公安查案,你们见过一辆灰se宾利车么,大概是四天前开进来的。车牌号码是四个8。”
保安们想了想,都摇头。
“可能停在vip车位了,就在那边,你们过去看看。”一个年轻保安说道。
“谢了。”王星表示感谢,快步向vip停车区走去,刘汉东低声问他:“哪来的jing官证?你不是被开除了么?”
“就是个带jing徽的钱包。”王星解释道。
来到贵宾停车区,一辆深灰se的宾利慕尚静静停着,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两人围着宾利转了好几圈,啧啧赞叹:“真漂亮。”
“还愣着干啥,开走啊。”王星道。
刘汉东摇头:“宾利可不好偷,你以为砸开车窗,拆下中控拉几根电线打火就能把车开走?这车电子设备多着呢,再说破坏了就卖不上价了。”
“那怎么办?”
“找专家来办。”
刘汉东当即给马超打电话,问他收不收车。
背景音很糟杂,大概马老板还在烧烤摊上豪饮。
“什么车?二手的还是没手续的?”
“抵账的车,一辆宾利,一辆卡宴。”
“卡宴还好点,宾利不好找下家,价格合适就收,车在哪儿?”
“在近江,你过来一趟吧,我不包送货。”
“小刘哥,你不会是叫我去偷车吧?”
“不是偷,是……保全,财产保全。”
“好,我明天过去一趟,你把车子拍个照片发给我。”
安排妥当,两人回了冷库,也没难为吕建贤,解开胶带让他休息,第二天早上还给他买了早饭,吃饱喝足带回办公室,一帮债主已经等在这里了。一见吕建贤下来,嗷嗷扑上去恨不得把他撕了。
王星劝阻大家:“大家冷静,打死他也没用,让他把车卖了,凑钱还给你们。”
大家这才住了手,依旧骂不绝口,在这样的情形下,吕建贤唯有尽力配合一条路可走,他的那辆卡宴还值点钱,因为是用公户登记的,所以算是汉威的资产,拿了机动车登记证书,行驶证和公司执照公章代码证,到车辆交易中心挂牌出售变现。
马超已经带着现金到了近江,卡宴被他以六十万的二手价收了,变更完手续,王星拿钱走人,扣除佣金后分给债主们,这点钱当然不足以偿清债主,每个人只能按比例先拿一部分,总算聊胜于无。
刘汉东和马超径直奔近江国际机场,去地下停车场将那辆宾利弄了出来,马超有各种先进工具,拿了个解码器一按,宾利车门就开了。
“专业!”刘汉东赞道。
“宾利也没啥稀罕的,我过手不下十辆了。”马超不以为然,收了仪器,将宾利开出停车场,一辆货柜车已经等在路边,直接把车开进货柜运走。
“车我先拿走,卖掉之后给你钱。”马超爬上货车驾驶楼,开车的正是程鸣,估计也是老合作伙伴了。
刘汉东挥手送别货柜车,回到明镜调查咨询公司和王星分账。
卡宴卖了六十万,佣金六万,两人三七开,刘汉东得一万八,一天一夜净赚一万八,这钱来的太爽快了,两人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时候,市zheng fu传来消息,专案组已经开始清算龙氏财团,所有银行存款被冻结,龙开江名下豪车被保全,不动产也禁止交易,法院将执行破产程序,按照法律进行财产的分配处理。
换句话说,通过非常手段讨债已经不合法了,财物都被法院扣了,难不成到法院停车场去偷车?
好在二人组合抢在专案组前还弄了两辆车,小赚了一笔,现在暂时收手,静观其变。
刘汉东揣着一万八回到铁渣街,忽然想起朱小强家的案子还没结果,跑去一看,朱小强屋里坐着一帮亲戚,桌上摆着骨灰盒,一个憔悴的农村阿姨正在垂泪,估计是朱小强的母亲。
朱小强上来招呼:“东哥,案子结了,开枪符合规定,公安局说尽快火化不闹事就奖励五万块,我家里都是老实巴交农民,想闹也闹不起来,想想还是算了,入土为安吧。”
刘汉东默然,这确实是最不坏的选择了,jing察开枪从程序来讲确实没错,能给五万块抚恤金也算仁至义尽。
安慰了他们几句,刘汉东向骨灰盒聚了三个躬,小镜框上的朱大有冲他笑着,脸上洋溢着劳动者的自豪与对美好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