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府的意思也很明白,他毕竟不是北安州的职官,长久地擅离职守,一旦有人往上报了,再参他一本,那就受不了。
大兴朝的规矩,地方官无诏是不得随意走动的,莫说是回京了,你就算是去隔壁州府串个门儿,也必须得是规定的休沐之日才可。
吴知府来到北安州已有两日,明日再不回去,就等着被参吧。
傍晚时,闻二爷又来了,这一次,可以说是兴致冲冲。
“吴兄,我们现在即刻去知州府。”
吴知府看到了他手上拿着一封信,“这是?”
“这是上官特意写来的,有了这个,相信那柳承恩必然不敢再推辞了!”
吴知府怕被参,闻二爷就不怕吗?
他虽是死者家属,可身上还是负有职责的,若是长久地不回陇西,一样是要被言官参奏的。
闻二爷所说的上官,自然是吴家人,而且是京官,无论是品级还是职位,都比他们高出许多。
二人自以为有这封信,定然可以向柳承恩施压了。
只是没想到,二人被请入府后,连喝了两盏茶,也不见柳承恩出现。
“怎么回事?你家大人呢?”
“回大人,还请稍等片刻,是我家小公子玩耍时不小心受了伤,如今有郎中在内院呢,我家大人也不方便离开。”
闻二爷一噎,与吴大人相视一眼,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要说有人受伤了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安安,是清川。
之所以受伤,还是因为今日跟着苏久等人去上山打猎,结果遇到了一只熊瞎子,苏幕可能是头一次见到活的熊,竟然一时失神忘记躲了。
好在清川的反应快,一把将人推倒,只是他自己的胳膊却被那熊瞎子给抓伤了。
之后苏久等人合力,倒是将那熊瞎子制服了,一行人也算是收获颇丰。
“好了,这几日莫要碰水,每隔一天换一次药。另外,还得再煎几服药吃着,免得晚上再高热。”
“多谢大夫了。苏灵,你跟着去抓药煎药。”
“是,夫人。”
柳承恩也确认过没有其它大碍了,这才差人好好照料着。
转头又看向了苏幕,很明显,这孩子今天被吓到了,现在看那双眼睛还是红肿的,应该是看到清川受伤后哭的。
低声安慰了几句,便又被人提醒前头还有两位客人等着,只得匆匆去了。
苏锦绣这厢看清川一直倒是很坚强,由始至终没有掉眼泪,自然是十分欢喜,愈发喜欢这个孩子的好强了。
“元宝,过来。”
苏幕比清川小了一岁,而且今日又是因着救他才受了伤,这孩子心里头的压力定然不小。
虽然刚刚也看到了柳承恩安慰他,可是元宝年纪小,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遂将人叫到了身边来说话。
“你不必自责,川宝是哥哥,他心疼你,向着你,所以才会想着护着你。你若是觉得心中有愧,日后他遇到了难处,你也记得相帮,也便是了。互帮互助,兄弟之间,合该如此。”
苏幕听完,心里头也的确是好受了许多。
只是一想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还是心生畏惧。
说到底,还是孩子太小了。
有些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若是见到这般情形,常常会被吓得发高热,说上好几天的胡话呢。
苏锦绣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孩子也不少,如今元宝这个表现,已经算是好的了。
“元宝乖,今日你便和哥哥一起住吧。他伤了胳膊,夜里起来若是喝水撒尿可能都不方便,正好你可以照顾他,可愿意?”
“愿意的!”
苏幕不等苏锦绣的说说完,便急急应了。
身后跟着的来福也只是抬头瞧了一眼,没有多话。
苏锦绣安排他在这里照顾清川,一方面是要让他记住清川是愿意舍命护他的人,另一方面,由他亲自照顾着,也能让苏幕的心里头好受一些,至少不再那么自责了。
而且,让这孩子心里头惦记着一些别的事情,关于白天遇袭一事,也便不那么在意了。
来福起初也没想通,一直到了次日早上,看到他们兄弟两个相处地愉快,而且一晚上小主子也没有闹腾,更没有发热说胡话,这才明白过来柳夫人的良苦用心。
当下,便在心里头暗暗给柳夫人记了一笔好,琢磨着下回得写进信里头,也得让皇上知晓此事。
再说柳承恩去见两位客人,看到他们将上官的信拿出来,便知道这是又在逼他将那凶手判斩立诀了。
柳承恩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这两位大人,他也不敢得罪,只能明面儿上应了,却是将审案之事推到了明日。
吴知府也知道现在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天色黑透,再审案,也的确不便,故面也未多做为难,便定了时辰,说自己次日定然早早地过来。
这也是担心柳承恩明日再耍花样了。
柳承恩无奈,只能盼着一夜的功夫,能让孙旗赶回来。
算算日子,按理说,也该差不多了。
将近子时,柳承恩还在书房里看着相关的卷宗呢,闻得门外有响动,再抬头,孙旗已然进来了。
“孙大人,如何了?”
看到他,就如同是看到了救命的菩萨呀。
孙旗一言不发,只是将皇上的亲笔手谕奉上。
柳承恩看罢,立马安下了一颗心,“皇上是否已经做了安排?”
孙旗点头,“刑部尚书也在来的路上了。他的脚程慢,依我看,那两位大人还得想办法拖住了,不然,走露了消息,一干人等的性命怕是不保。”
柳承恩顿时就打了个激灵。
可不是嘛,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拧眉想了半天,实在是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法子呀。
难不成,得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顿住脚步,转身抬头,正好跟孙旗的目光对上了。
那么一瞬间,柳承恩自以为已经与这位孙大人达成了共识,自以为他二人间是相当地有默契呀。
孙旗:……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