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快到正午时,原本就热闹的王府内所有人皆齐聚一堂,神情严肃的王爷和脸色苍白的王妃坐于上座,左侧五个位置,依次是小胖子的父亲,镇北军的大参将南门魁,和四位刚刚回到王府的义子,右侧五个位子是大管家老何,以及三位郡主和世子。
还不知将要发生什么的文毅看了看那空出来本属于大姐姐文婉的位置,心中浮现一丝暖意,他已知晓今年除夕大姐姐会回家,虽然此时还未见人影,不过心里却想着终是能见到,喜笑颜开。
二姐姐文姝依旧是那副静水流深的模样,坐在堂中好似神游天外,三姐姐文嫣斜靠在椅子上,似是有些不耐烦,恐怕若不是父王母妃都在此,她定是想把脚踩到椅子上来,至于大管家老何在有外人是时候永远都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或许这就是他所言的规矩,但文毅却觉得这样的老何并不如私底下相处时可爱。
少年显得很是平静,看向对面一排坐着的几位义兄,老大杨若风冷冰冰的端坐,不时目光瞥向门外,似是在等待什么,老二徐常山的脸上总是挂着那虚伪的笑容,老三龙图吃着身侧桌上的水果,不时悄悄向文毅打着招呼,而老四宋子义捧着茶水,不时抿上一口。
直到父王的亲卫带上了几位被五花大绑的人来到大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少年一看,一位是当年主审自己杀人案的落孤城府尹,以及青楼老鸨花姐,甚至连文毅当年最好的那位哥们儿古凌迪也被带来,也就是那位因为此案被罚作苦役的迪哥儿,而此时门外被五花大绑候着的还有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其他人,不过都是和那位被打死的侯府少爷一起的人。
文毅看着迪哥儿,想也没想直接上前将其扶了起来解开绳索,随即转身看向父王,行礼道:“父王,古凌迪是我的朋友,您不能这么对他。”
一脸严肃的王爷眉头微皱,原本他也没想着是让人把这小子绑来,顿时说道:“来人,给这位小兄弟赐座,还有,本王不是让你们请这位小兄弟过来的吗?怎么连他也绑了?好歹是因为我文家这混账羔子被牵连成这样?你们就这么对待文家的朋友?谁绑的人今日事之后自己去领板子!”
这番话很显然是给足了文毅的面子,他的朋友亦是文家的朋友,毫无疑问,这样的话在王爷以往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毕竟在他眼里,混账羔子的从来身边只有一些狐朋狗友。
不过此时堂上正襟危坐的男人话音刚落,那位从来不因权贵而折腰的江湖少年对着王爷抱拳行了一江湖礼,“草民古凌迪,拜见王爷!”
这位和文毅年纪差不多的黝黑少年行的江湖礼,按理说他该行大礼,但王爷没有介意,也就没有人多说什么,毕竟都知道他是世子的朋友,若是此时来较这个真,那可就是明着得罪世子爷,虽然在这个王府文毅并没有什么分量,但世子终究还是世子,只要没被族谱除名赶出家门,那就有可能会有翻身的一天。
王爷打量了那黝黑少年片刻,“请坐吧,今日是为了当年你们在青楼斗殴致侯府少爷身死的案子平反,且坐下听好吧。”
话音一落,王爷朝着老大杨若风递去一个眼神,这位从来脸色冷冰冰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起身来到那被五花大绑的二人身前,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叠供状,“你们自己来说,还是我来帮你们念,想好哟,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说话,说多了累,累了就想杀个把人提提神。”
青楼老鸨花姐不见得认识这凶名赫赫的杨若风,但身为落孤城府尹的那位中年人却是知道这外号“獒狼”实际上却像一条疯狗的杨若风,顿时满眼惊恐,脸色苍白的磕头道:“我们自己说……自己说……”
二人看着眼前这等阵势,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时心中惊惧不已,争着抢着想要先说。
脸色冰冷的杨若风微怒道:“一个一个说,府尹先来!”
那本该护卫一方百姓的落孤城府尹此时神色慌张,结结巴巴说道:“当年下……下官接到报案,说是天香楼出了命案,于是连忙派人封锁了战场,据仵作验尸结果来看,是被人用重物殴打头部致死,下官勘查了现场,只……只有世子爷离死者位置最近,而且口供一致,皆说是亲眼看到世子爷行凶……”
话没说完,刚坐下不久的黝黑少年古凌迪站起身来怒骂道:“放你娘的屁!当年你听了我们的证词吗?你就听信对方的证词,也不长脑子想想,两边打架,怎能只听一方所言!?”
按理说这么多大人物都在场,迪哥儿这样的破口大骂是极其没有规矩的,而且就算要质问府尹也不该他来开口,不过迪哥儿就是这个性情,有什么就会说什么,心中有不平必定便忍不了,毕竟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从来不记仇,因为有仇必定当场就报!这样的性情倒是和王府那三郡主很是相像。
记得那年判决结果下来时,府尹被一群江湖人给堵在了家门口一顿狠揍,说来至今也是一场悬案。
此时脸色冰冷的杨若风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府尹应声倒地,“你倒是把自己择得干净,来人,请霜华姑娘!”
话音刚落,一位红衫白裙的姑娘在护卫的跟随下走了进来,行至王爷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民女霜华,拜见王爷王妃。”
说完,王爷让她免礼平身之后,她又侧身看向一旁二郡主,郑重其事行了一个礼,“拜见二郡主殿下。”
二姐姐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以示回应,只不过随后好似有意看了文毅一眼,嘴角浮现些许笑容。
一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的文毅原本打量着那位红衣白裙的姑娘,可刚好看到二姐姐看向自己,四目相对时竟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欠过不少风流债的少年心中担忧,很是仔细的又打量了那位霜华姑娘一眼,肤白貌美,气若幽兰,很是端庄典雅,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美色,但那娴静淡雅的气质却很是吸引人,总之就是一位极其耐看让人心生保护欲的女子。
少年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遍,最终才确信这个女子肯定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大堂上,那位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的女子转身看向堂下跪着的二人,开口说道:“民女霜华,乃是华通商会的会长,受二郡主殿下所托,调查过当年参与了世子爷杀人一案所有人的钱财流通,这位府尹大人一年的俸禄不过六十两,加上一些受贿所得一年最多一百两上下……”
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堂下跪着的府尹打断,大喊冤枉道:“各位大人,下官从不敢中饱私囊啊……”
一旁冷脸的杨若风此时脸色铁青,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随即伸手一把捏碎了府尹的肩胛骨,“别打断!再有一次碎的可就是脑袋。”
府尹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但哀嚎两声之后竟是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惨叫声,随即脸色惨白的侧倒在地上。
此时一旁向来平易近人老二徐常山开口说道:“老大何必动怒,既是为了还世子一个公道岂能这般对待当年参与者?若是穿出去岂不叫人说我们王府屈打成招?”
向来冷傲的杨若风没有言语,甚至都懒得看那微胖的男人,倒是一旁性情火爆的老三龙图开口打抱不平道:“老二你能不这么虚伪吗?毅弟受了委屈,打一个狗屁府尹算啥,要我说把当年那些个参与此事的小杂碎都杀干净才好!”
被龙图这么一说,老二徐常年沉默了片刻,话锋一转道:“三弟此言有所激进,不过咱王府的世子爷被人设计冤枉的确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让父王做主吧?”
老二徐常山向来最是圆滑,既然老三龙图此时语态不对,他索性就顺着话锋将这件事交由王爷定夺,原本坐在堂上一语不发神情严肃的王爷瞪了二人一眼,随即言道:“让霜华姑娘继续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回到了那红衫白裙的女子身上,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刚才说到府尹大人一年俸禄最多一百两,可是经我这短时间的调查,这位王青云大人竟在青州置有一座小山庄,估价怎么也得几万两白银吧?这位青楼的花姐当年也不过是带姑娘给人守场子的,天香楼老板另有其人,可前两年竟然有钱将天香楼盘了下来,落孤城这排的上号的青楼值多少钱?而且当年参与指证世子的那些人,或多或少在那件事后因为一些机遇改变人生,看来应是有贵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