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闭嘴!”裘渡并不担心体内的废物出来取而代之,每年对方只能出来那么几天,不过这些刺耳的话还是让他相当难受,在他看来,龙衣只是自己得的怪病,每年发作那么几天而已,他绝不能容忍别人说自己是个壳子,且……被人杀死过!
内心否认着,裘渡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他现在不想管这场战争的结果,输也好,赢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仰头狂吼,他手中软剑挥的更快,伤了徐塘的手腕后,再一次朝闻人诀的方向冲去。
杀了他!这个男人让自己如此不痛快。
杀了这个满嘴胡言的男人!
朱阁惊讶的发现一开始还算有章法的男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疯狂。
裘渡压根不在意自己身上添加的伤口,他就像疯了一样,满心满眼只有束手站在不远处的闻人诀。
因为他如此举动,朱阁压力顿增,可也因为他的疯狂,蓝岸他们伤他变得容易许多。
“主人……”维端被裘渡扭曲的表情还有身上阴冷的气息骇到,“您要不要往后再退退?”
要是朱阁三人中有一个人失误让配合出了疏漏,那么裘渡眨眼睛就能冲到闻人诀身前,因为强制引导并使用神眼能量,主人如今不堪一击,它的防护能量和天眼又用不了……这太冒险了。
“龙衣,你如此懦弱吗?懦弱到需要一个你最厌恶的存在去替你过自己的人生?”闻人诀当然不会后退,现在才是关键时刻,因为人的疯狂身上伤口一直在增加,且徐塘和蓝岸二人也开始不管不顾,这种时候后退,万一神眼能量无法再压制住裘渡,人只要恢复异能,他们四个就都得丧命。
裘渡知道人是有意激怒自己,但他就是无法控制住情绪。
龙衣的存在是他的逆鳞,怎可被人频繁提起,且还是以这样的语气!
“闻人诀,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掌将阻挡的徐塘拍飞,裘渡终于冲到闻人诀身前,软剑直接削向闻人诀脑袋。
挑逗一只老虎怎可没有防备,闻人诀全神贯注,人突破包围冲过来的同时他就从腰间将幽蓝匕首抽出。
“小心!”明知道无用,维端还是尝试启动防护能量,闻人诀是用匕首挡住了软剑,但裘渡一转手腕,那软剑就跟鞭子似的缠绕上他手腕,双面开刃的武器很快将他的衣服割破,并勒进了他的肉中。
身体的虚弱让闻人诀的力道变小,在软剑缠绕上手时,闻人诀将握着的匕首扔出,另一只手接过后身体侧转,在裘渡要动软剑将他手腕切下前,用幽蓝匕首的刀尖挑起了软剑。
“王?!”徐塘脸上的惊恐还在,比他反应更快的是蓝岸,手中握着的短剑没有去帮闻人诀护卫,反倒直接刺入了裘渡的身体。
朱阁的一只手完全腐烂,好在异能虽然用不出但体内的晶核还存在,若非如此,他根本无法继续战斗。
看闻人诀遇难,因为失去一只手,他的攻击变弱,想也不想的,他低头猛的往前冲,用自己的身体将裘渡从闻人诀身边撞开。
因为短剑入体,裘渡闷哼一声。
闻人诀将缠绕着手腕的软剑挑开,还来不及有第二个动作,裘渡的杀招就又来了,不过人跟他一样,动作突然停顿了两秒。
毫不犹豫的将短剑刺入裘渡的后背,蓝岸目光冰冷的再往前送了下手。
剑身全部插入,只剩刀柄还握在蓝岸手中,饶是如此,凶猛的男人在停顿两秒后还是没有搭理背后的偷袭者。
“去死吧!”嘴角往外涌血,裘渡抬了下手,软剑眼看要削掉闻人诀脑袋,朱阁的身体就撞了过来,直接将人撞飞出去。
徐塘的攻击紧随其后,因为背部的短剑,裘渡接下攻击后再无出手的力气。
幽蓝匕首握在手中,闻人诀瞥了眼远处,不久前见过面的黄羽跟疯了一样,正丢弃自己手下的部队孤身一人朝这个方向杀来。
“主人?”维端同样注意到这幕,心识中出声提醒。
因为闻人诀身周的神眼能量,它无法给天眼下令,若这种时候让黄羽这个生力军杀到,怕主人还有蓝岸他们都要危险了。
“龙衣。”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闻人诀知道自己的极限怕是要到了,意志力让他在歪头的时候轻甩头,“其实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王者都是孤独的,这你一定能理解吧?”
明明在以命相搏,闻人诀的语气却非常温柔。
“我们有的是下属和追随者,却无一个可以平等交谈的朋友,就算有,只要知道我们的身份,很快就会失去了,你说自己讨厌寒鸦不渡不想回去,一定也是因为害怕寂寞吧。”
“我很想跟你再聊聊,不是面对着这个躯壳,是真正的你,龙衣。”
如此深情的语气,若非知道真相,怕蓝岸都要以为闻人诀是在跟自己的恋人说话。
就算对着白檀,怕也没有如此温情过。
朱阁轻叹一声,和蓝岸、徐塘一样,等待着眼前的敌人再次露出空隙。
“我让你闭嘴!不要再提起那个窝囊废!”重新积蓄力量,裘渡眼中的冰冷足以将闻人诀冻结。
“你有那样悲惨的童年,龙衣,世界本该对你温柔,所有的人都不该伤害你,可是命运太不公平,你怎么……受伤了呢?”缓过口气,闻人诀迈步上前。
明明是他和手下眷属联合起来将人重伤,闻人诀却似忘了般,盯着裘渡眼睛,他轻柔道:“你疼吗?被毒打的每个夜里,疼吗?在将自己一步步杀死的时候,疼吗?”
“闭嘴!”裘渡的呼吸加重,无法拔出背后短剑,他下垂着的另一只手一直发抖。
“为什么没人来安慰你,龙衣,你讨厌大家吗?讨厌这个世界?你想要远离,可为什么要把裘渡留下来?这个你亲手杀死最为厌恶的存在?”
“徐塘!”蓝岸吼了声,在裘渡再次动手的同时,从人的左边发动攻击。
二位眷属一左一右,完全舍弃自身,飞扑着拽住裘渡的两只手。
不需要招呼,只有三步距离,闻人诀握着幽蓝匕首伸直手臂直接扑了上去。
“噗哧。”
匕首刺进身体的声音份外清晰,闻人诀的下巴抵在裘渡肩膀上,看着很像是在拥抱,凑到人耳畔,他极轻的开口,“你知道身为替身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朱阁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在蓝岸和徐塘控制住人的行动时,从地上随意捡了块石头直接砸上裘渡脑袋。
血从人的胸口和头上同时往下流,闻人诀一手扶着裘渡肩膀,慢慢跟人拉开距离。
“你……”就算是强者,也扛不住这轮番的重击。
闻人诀右手还握着匕首柄,目光轻柔的看着人,“最悲哀的是,当替身竭尽全力将正主杀害,他自己却成为了正主。”
龙衣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闻人诀在人伤口上撒盐,丝毫没有因为人死期将至而心软半分。
“这一辈子,他都无法摆脱另一个人,就算将那个人杀死。”
“闻人诀……你真卑鄙!”说话间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来,裘渡目光黯淡下去,“无所不用其极,你早晚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只有弱者才会在无用的情况下诅咒别人。”微微笑着,闻人诀往下拉刀柄,似要将人开膛破肚,“这一生你都在为别人而活,死,不正是你的解脱吗?”
“我开始……相信……预言是真的。”裘渡说话变得断续,闻人诀从人胸口将匕首拉到肚子上,后退一步的同时扬手拔出。
裘渡再无站立的力气,抽搐着吐血。
蓝岸和徐塘对视一眼,同时撒手。
人面对闻人诀,直直跪了下去。
“王?!”嘶吼声在数十米外响起,黄羽看到场中发生的却分身乏术,眼看自己的王被几人围攻着倒下,他仰头悲鸣。
幽蓝匕首是神裔时代遗留下的珍贵武器,上面携带的能量自然是普通武器无法比拟的,裘渡被它所伤,身体里的生命力正快速流失。
“都说我残暴……”粗重喘息,裘渡低垂着脑袋似笑非笑,“可你才是真正的恶毒。”
“说这些话能让你死的开心一点吗?”匕首上的血很快滴干净,闻人诀半蹲下身,“其实你用不着难受,今天会有很多人为你陪葬。”
“朗星海认你为主了?”
“知道这个对你还有意义吗?”手指摸着匕首尖,闻人诀脸上的面具正在慢慢收起。
“你睡过安稳觉吗?”裘渡还想再战,只可惜他试了,站不起来。
从未有过的濒死感觉,让他突然想要说话。
“……”闻人诀没有回答,看似轻松,可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防备着裘渡的暴起。
“没有吧?”裘渡努力抬起头,打量了眼走过来站着不动的几人,冷笑道:“有这些人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朱阁因为人的言语皱眉,蓝岸却全然不在意。
“你说的对,我们身边都没有朋友,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终有一天,你也会忘了自己的名字。”
“安稳觉吗?”闻人诀低垂下视线,脑中一瞬想起白檀四脚朝天的样子,轻声道:“还是睡过的。”
“你会毁了自己的种族,闻人诀,亚人的预言是对的。”
“又如何?”直勾勾盯着人,近距离,闻人诀嘴角上挑,“你在意?”
“呵!”裘渡不愿再说,他终于注意到不顾一切往这边杀来的男人。
闻人诀同样留意到,直起腰,意有所指道:“你猜他为谁而来?”
明明是生死大敌,裘渡却心有灵犀的明白他话中意思,“杀了他。”
如此果决而冰冷的三个字,闻人诀侧过头去,“这可算是请求?”
“杀了他。”裘渡还是那三个字,两人一同看着人群中浴血奋战的男人,目中意味大不相同。
“七色鸦羽中,他最忠心。”并不是因为曾经打过交道闻人诀才说这话,因为这场战争中,最先注意到裘渡遇险的是他。
其他鸦羽虽也在拼命的想要救下裘渡,但从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裘渡身上未离开的,只有黄羽。
“他越如此,越叫我恶心。”裘渡阴鸷的望着人,就算对方拼尽全力只为靠近他,他仍就没有丝毫的感动,“若非因为王域中只有他知道龙衣的存在,我根本不会留他到今天。”
双重人格不是遮掩就不存在的,王域中若没有高层知晓内幕并配合,裘渡根本无法瞒住这么久。
可到了今天,生命快速消逝的时刻,这个人已经用不上了。
“真是不可理喻。”维端注意到黄羽的外表,人的身上全是伤口,丢下军队单人杀到这个位置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可他为此努力的王却在死前央求敌人杀了他。
“疯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维端拿这两个字攻击地上跪着的男人。
裘渡上半身笔直,就算气息逐渐微弱,他仍不肯在闻人诀身前瘫软下去。
“王?”朱阁看到黄羽的接近,凑到闻人诀身旁轻声请示。
将幽蓝匕首收起,闻人诀慢悠悠抬头。
他的不语就是种态度,朱阁、徐塘和蓝岸又重新站了回去。
黄羽突破最后两人终于冲到这方有意被隔出来的小空地上。
裘渡看到他的到来,眉头皱起。
“王!”双目通红,黄羽压根没在意他的表情直接扑了过去。
闻人诀平静注视着这幕,既无阻拦也没出声。
似是用光所有力气,裘渡在人碰到自己前终于闭上眼。
黄羽及时抱住人倒下去的身子,颤抖着将人拢在怀中。
“主人?”心腹之患除去,维端重新担心起闻人诀的身体,“您怎么样了?”
“无碍。”
“王?王?”抱着紧闭双眼的男人,黄羽像是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包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