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里很多桌的客人跟着插话,闻人诀把注意力放回先前谈论私盐的那桌人身上,对方已然放轻了声音在谈别的事情。
隐约听见句:“要不咱也去尝尝鲜?这男人玩着也不知……”
后面的话音实在太低,而周围又太过吵闹。
“嘿嘿嘿……”不知聊到了什么,靠近闻人诀这边坐着的男人伸展双手,淫笑起来,脚一伸直,不小心踢飞一个玻璃酒瓶,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上刀戈脚背。
刀戈皱眉,脸当场黑了下来。
踢飞酒瓶之人左边坐着的同伙用胳膊捅了捅对方,示意他往后看,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刀戈难看的脸色。
只是毫无歉意神情。
神色轻佻的低头去看被自己踢飞的酒瓶。
接着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嗤笑一声。
又视若无睹的重新扭回身去,大快朵颐起来。
刀戈黑沉的脸上额头青筋跳动,弯腰捡起酒瓶站起身就往那桌人走去。
那桌人侧身坐着的看到他动作,在桌上使了个眼色。
一伙人看着还一动不动不以为然,实则都紧张戒备起来。
刀戈心里火的很,这帮长嘴瘪三,别说吞噬晶核后,就算是吞噬晶核以前,自己也可以一个干趴他们几个。
居然如此的目中无人……
他一米九二的身膀走近坐着的那群人,看着就像座小山般具有压迫感,那桌人中一人受不了这气势正准备站起,就见凶神恶煞的男人身后跟上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家伙,那人右手落在高大男人握着酒瓶的手上。
轻轻说了句:“该回了。”
只三个字,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就一瞬停了动作。
后来人接着又扭转视线落到他们几个身上,面具后的脸似歉意笑了笑,语调极其轻缓道:“抱歉,我的兄弟好像喝多了。”
闻人诀说完这话,手从刀戈手腕上移开,冲身后跟着的炎振和飞驰淡道:“扶人走吧。”
这话说完,他自己已然转身先行离去。
炎振死命推了刀戈一把,男人还站着不动,虽然刚才闻人诀放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小到根本可以被轻易甩开,可是他不能。
那位再怎么柔弱,也是他所认的主子。
刀戈很不甘心,但看炎振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明显是不容拒绝的。
而飞驰站在另一边,神色也有些紧张。
这几个小瘪三,刀戈根本不放在眼里……可是……
他再狠狠瞪了那桌人一眼,泄恨般把酒瓶砸碎在脚下,转身离开。
飞驰去肉摊老板那付钱,炎振推着刀戈追上先前离开的主上。
飞驰跑到车旁时,就见老板已经坐在了车里,炎振则和刀戈站在车门旁等他。
好不容易把车子开出拥挤的街道到了宽敞的大路上,从他们上车开始就闭目养神的闻人诀开了口:“别为没有利益牵扯的人放太多心力,用太多力量。”
刀戈心里还愤愤不平呢,就硬生生接了句:“为什么?”
这哪里有为什么呢。
炎振皱眉,知道刀戈纯粹是心里不舒服要顶这句嘴。
想到这,他又有些担忧的侧首去看闻人诀。
就见他这个主上还没睁开刚才起就闭上的眼,只微蹙了下眉头,淡淡回了二个字:“麻烦。”
车内再无声响,轿车在擦黑的暮色中回到正开始热闹起来的赌坊。
事情和先前预想的一样,闻人诀回到自己房间,双手撑在玻璃上看灯光下的街道。
王区战队赶到时,骆驼的人已把赌坊派去之人杀了个干净,王区再倒查,也只查出了苏宇这个骆驼自己内部的人。
是场内讧,所有人都会这样想。
那么,又是谁,把骆驼内部的事情给抖了出来呢。
视线幽深,闻人诀把自己放到十七区王的立场上来思考这件事情。
提起桌上话筒,按了几个数字,很快电话被接通,他直接道:“先前我让你把赌坊手上所有的白盐运到一个废弃仓库,事情办妥了?”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他点了下头,笑意从瞳孔往外蔓延,语气却和逐渐扩散的笑意不同,很是冰冷:“两天后,让上次给王居打电话的小同,回之前的公共电话亭给王居打电话,就说……他来举报,知道骆驼剩下的食盐藏在哪。”
搁下电话,在黑暗的房中坐下,他一手轻轻落在椅子扶手上敲击。
目光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别有深思。
再假设自己是十七区的王,出于谨慎,应该还是会担心这个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是想单纯搞垮骆驼?不为任何利益?
当然,有这种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想做点什么。对方若还想做点什么,那么唯一查出的办法就是等……
等对方再次主动和王区联系,自己呢,就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掌握点什么先机。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等,换自己是十七区的王,现在一定找人查出了上次那人打电话的位置,且这些天来肯定有派人守着。
闻人诀在黑暗中无声勾起嘴角……那自己就满足对方,再派人出去投这个饵。
本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王区高层,或者说是王注意到自己。
赌坊本属灰色生意,虽有一定的权势和金钱,但想靠近十七区的王权中心,还是缺了步台阶的。
走私食盐,这是在冒犯王权,这步台阶,闻人诀相信足够让自己踩到那个高度,去触碰上层建筑看看。
……
去打电话的小同被抓了,赌坊陪着一起去的人跑回来慌慌张张道。
炎振正陪着看账目,听闻消息一下从椅中蹦起,目光有些慌乱,“怎么办?”
看着依旧沉静的主上,他实在很是焦躁。
从认了对方为主,他每一步都是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办,却从没真正看穿过主上的想法和计谋,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笨,还是主上的心思实在太过深沉和复杂。
但对方一直以来的淡定或者说是淡漠,总算带给他些许安慰。
就像现在,听见手下人的汇报,对方照旧连眼睑都没掀一下,只问了句:“带走他的是王区战队?”
“是,带小同走的是王区第三战队。”跑回来报信的人急道。
挥手让人退下,他又低头仔细看起账目。
炎振按捺不住,问了句:“主上,我们要怎么办?”
指尖翻过一页账目,闻人诀漫不经心回他:“等。”
……
并未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小时后,就有一队战队成员到了赌坊。
差人上来通报时,闻人诀皱了下眉,问了句:“是人来?”
“是。”上来通报的人才说完这个字,房门就被敲响了。
刚还神情平淡的闻人诀一瞬改换了表情,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房门被推开,王区第三战队的队长径直走了进来。
那是个三十左右,身材孔武的褐发男人,进房后先四周打量了一圈,而后才慢悠悠的把视线投注到,双手贴身站着神色紧张的男人身上。
“你就是好运赌坊的老板?”
赌坊换主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进他的耳朵,只是在抓到打电话的人后,来的路上才顺便查了赌坊资料,知晓不久前刚换了新主。
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并不显得强壮的青年。
且对方戴着半脸面具,露出的另半边脸上,刀疤纵横丑陋不堪。
“是。”闻人诀虽口齿清晰,但回答的很是底气不足。
在回话后见来人只目光犀利的盯住自己,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又小心问了句:“不知道,您来是有什么事情?”
第三战队的队长,从王下达命令让他查出通风报信之 人或者势力后,就派人盯住了全区的公共电话,尤其是被对方使用过的那个,更是重点盯梢,没成想等了这么久,对方还真的又一次来了。
且人到手,甚至不用怎么拷问,见着那场面,三下五除二的就招了,说自己是好运赌坊的人。
于是乎,武广就极为快速的找到了这。
他并不准备多费口舌,直接问道:“是你给王居报的信,说骆驼在走私食盐?”
“是……是我。”闻人诀好似更紧张了。神色不安道:“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诧异的表情让武广嗤笑一声,半是警告半是炫耀道:“在十七区,就没有我王想知道而无法知道的事情。”
“是是是……”站直身子,闻人诀聆听训告。
看赌坊新老板如此畏缩的样子,武广越发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继续道:“你是如何得知骆驼在贩卖私盐的?”
闻人诀老实的一问一答:“我被他们贩卖过,他们当时拉的就是白盐,我非常记恨他们,之后就一直在留心搜集证据。”
这些事情,王区的人稍后去慢慢核查,总能查到,并不是胡乱编造。
武广再问:“那你又是怎么做了这赌坊的主?”问着话,他视线漫不经心从炎振等人身上扫过。
来赌坊之前,他有大致看过赌坊的资料,只是一些细节和内幕,资料上也不可能全部写全。
出于自己的警惕,让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炎振往前迈了步,抢过主上的话头回道:“他在赌坊做奴仆之时,救过还被关押的我,以命还命,我答应过认他为主。”
武广点头。
没再问炎振又是怎么拿回的位置,这些跟他无关。
他只是又别有深意的问了个问题:“你今天早上让人打电话告诉王居,骆驼私藏的其中一部分盐的位置,那为何,你不自己占取呢?”
闻人诀白了脸,急表忠心道:“这样多的食盐,我怎敢私吞呢,王居打击查抄骆驼是何等雷厉手段,整个十七区的人都看在眼里,我不敢,也绝不会步骆驼后尘。”
脸色逐渐变的耐人寻味起来,武广阴沉道:“骆驼被查抄后,还保留下来的几笔交易记录中,有你们好运赌坊的参与,你又如何看?”
听他这么问,闻人诀倒似没半点害怕,直接道:“您应该查出来了,那只是很小的交易量,也是我为了查出骆驼的交易地点和深浅,故意所为。”
“哦?”武广不为所动,继续逼问:“骆驼幸存的高层中有人告诉我们,他们当天的交易对象就是你们好运赌坊,你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