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她怕亲不待
柳老婆子带着柳玉笙走的时候,阿修追到了门口。
“笙笙,识字学功夫需要每天持之以恒。”
嗯,柳玉笙甜甜点头,“阿修哥哥,我知道啦!我每天都会来!明天见!”
神助攻。
“明天见,”阿修应着,双手在裤腿反复收紧,看向柳老婆子,“……奶奶,明天见。”
柳老婆子暗嘶了一声,这是怕她明天不让囡囡来了,叫她一声卖好?
来了这么久,从头到尾小男娃可没跟她说过一个字。
合着她还是沾了自家孙女的光了。
好气又好笑的摆摆手,“回吧,别送了,明天奶奶再给你们送些菜过来。”
阿修顿了下,小脸慢慢凝出一丝笑意。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阿修才转头,便看到娘亲站在后面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修儿,你想跟囡囡玩,言行举止需要更加小心,刚才你不该说你会那些,太过引人注目了……”
“娘,”他打断她,小脸倔强,“我不怕他们,便是被发现了,他们也不敢杀我,我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妇人眼底浮出一抹痛苦,“修儿,他们不敢杀你,可是他们会折磨你,让你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若是只为活命,她何必带着他远远逃到这里来。
阿修眼睛慢慢垂下去,走到沙地前,看着地上的字良久。
然后蹲下,在名字前又写了一个字,随即手一挥,沙地恢复原样,不留半点痕迹。
柳家小院,晚饭后,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时候,柳老婆子说了今天的事情。
“囡囡想学识字?”柳老爷子问。
“想!”柳玉笙答得响亮。
“那就学!”柳老爷子笑道,“识字是好事,咱不学其他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娃儿也该有见识,这样才能更加明辨是非,通晓事理。”
柳玉笙小腿吧嗒吧嗒,跑过去就拱进柳老爷子怀里。
这辈子,她真的很幸运。
在这个家里,她不是赔钱货,不是日后只能换一笔彩礼钱的货物。
哪怕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或许也在家人心里根深蒂固,但是当她表达出自己的向往,他们给出的,都是支持的态度,只这一点已经足够她感动,继而去珍惜。
柳老婆子在一旁笑嗔,“咱家囡囡啊,心大着呢,不只要学识字,还说要跟着婉容学习辨认草药,才多大点人儿,想法就恁多。”
柳老爷子不乐意听囡囡被数落,玩笑话他听了也不高兴,“小娃儿想法多些怎么了,会想说明咱家囡囡聪明!你看看村子里哪家女娃儿有我们囡囡精灵的?不懂想,不懂上进,一辈子也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咱囡囡以后要是也那么辛苦,你舍得?反正老头子我舍不得。”
“你看你,我就两句玩笑话你还来脾气了,我能不心疼咱囡囡?”白了老头子一眼,柳老婆子看向柳玉笙,“囡囡,既然你决定了要学东西,那咱可说好了,要坚持到底,不能新鲜劲儿过了就不学了,做得到吗?”
“囡囡做得到!”柳玉笙点头。
“娘,那个叫阿修的男娃真能教囡囡?他也没多大吧?”柳大林虽然没有反对,但是对小先生心存犹疑。
“跟知夏知秋差不多年纪,不过那小娃儿还真有点本事,”想起早上为了说服自己,阿修说的那一长串话,柳老婆子失笑,“他说他已经学了三字经,还有什么论语,什么诗经中庸的,哎哟一大串老婆子我都听不懂,不过他暂时教教囡囡,应该没问题,不就是认认字嘛。”
被忽略良久的柳家俩小子不服气了,“吹牛皮的吧,才多大点就快把四书五经都学完了?他一出生就开始学习不成?再说了,要教囡囡认字,我们也可以啊!”
学了一年,还能教不了囡囡写几个字?
柳玉笙抿唇浅笑,也不反驳,蹬蹬蹬跑去灶口拿了根没烧完的干树枝,又蹬蹬蹬跑回来,在几人面前的空地上歪歪扭扭写下一个字。
农家晚饭吃得早,这个时候光线还不算暗,地上的字能看得很清楚。
“这是什么字?”笑眯眯的,柳玉笙问俩哥哥。
“……”兄弟俩抓耳挠腮,看了半天没认出来,这字先生还没教过他们啊!
柳玉笙刷刷刷又在那个字前面加了两个字,连起来念,“柳玉笙,我的名字!”
小下巴微抬,眼角斜睨,那小模样儿傲娇的,“阿修哥哥今天教我写的!”
俩哥哥彻底歇菜,妹妹已经被人抢了。
相比蔫了吧唧的哥俩,家里其他人可就高兴了。
“哟,囡囡,一早上就会写自己名字了,写得比俩个哥哥还好,不错啊!”
“咱囡囡聪明,比俩小子强多了!学,就跟着阿修学!”
“我今儿去小木屋看过,婉容跟阿修娘俩连个菜地都没有,回头我再给他们摘一篮子送去。”
“那小木屋荒废十几年了,也就勉强能住人,等我跟二林空下来,去帮着把院墙屋顶什么的修修,当是交束脩了。”
一家子顷刻议论得热火朝天,撇下哥俩在背后对阿修怨念深深。
人就不能比,一比气死个人。
这一晚,柳玉笙睡得很好,做梦都在笑。
空间里的黑土地,药材密密麻麻,囊括了所有名贵药材,是她前世花了十几年时间收集的结果。
只要在小木屋学习一段时间,慢慢的,她就能一点一点把药材拿出来用,能为这个家做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不用再苦等到她长大。
人在骤然拥有极致幸福的时候,反而会害怕,她便是这样。
不是怕穷,也不是怕苦,她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第二天一早,柳老婆子带着柳玉笙如约而至。
还没走到罗浮山脚,在村口古榆树下,远远就看到一道站在山脚下大石头旁的小小身影。
柳老婆子不禁失笑,那孩子,是在害怕她们不来?
时间还很早,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开,也不知道小男孩在那里站了多久,一头凌乱发丝沾满被晨雾打湿的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