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每一个人,注意力都被这突然杀入战场的不速之客所吸引。纸侠认得出这男人就是铜鹦鹉酒吧的凶手,而法鲁也看过那段监控录像,他基本可以确认,此人就是十年前圣马可广场惨案的缔造者,在HL的通缉名单中代号为“血枭”,危险程度高达四级的凶犯。
而博特里尼看他的表情更是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牧师长的指示在他脑海中闪过:“当杀人者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自会知道就是他。”
“是你……”十名骑士中竟有数人在看到血枭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呆若木鸡,一贯冷静的掌旗官苏伊赛德也惊惧的无以复加。
血枭的那张脸,凡是钢铁戒律的高级别成员都会认识,他的形象就画在《戒律法典》上,这本一百多年前的法典,也正是钢铁戒律遵行的最高准则,而这本书的最后,刻画了一个魔头,当时的牧师长曾经预言,那是一个会在未来毁灭他们信仰的恶鬼。
血枭本人却是不知道这帮骑士们的破事,但他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恐惧,这令他非常满意,糟糕的心情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爬上冰面,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一样无视,直接就望着纸侠,狞笑着道:“名字。”
纸侠没有说自己的本名,他说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也是对方最想听的答案,“纸侠。”
血枭一直知道自己被称为什么,他也欣然接受了HL给的这个称呼,所以他同样没说自己的本名,而是回应道:“我是血枭。”他说完,回过头,看着博特里尼:“你刚刚玩儿水玩儿得很开心啊,老子的船夫可是因此趁乱溜走了,我本来还想到了码头以后把他的腿卸下来自己划船过来的,现在只能游过来了,我讨厌沾水你知道吗?”
博特里尼心中一算计,从刚才掀起海啸到现在,码头到这里的距离再加上半公里左右……估计这人游泳的速度和鱼雷也差不了多少……
“你就是杀死教士们的人?”博特里尼谨慎地问道,百年前的传说是否是真,他不知道,但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好惹,若他真是这次复仇的目标,那此战的形势真是差到了极点。
血枭“啊?”了一声,显得很不愉快,“钢铁戒律派来的就是你吗?”他上下打量了博特里尼一番;“真是渣滓……。”他再次将视线转向纸侠:“还好这儿有更佳的猎物。”
法鲁按耐不住了,此刻他感觉自己倒成了个喽啰,竟被血枭完全忽略了,他此次来威尼斯的正命就是捉拿血枭,无论死活。现在被人如此小觑安能无动于衷?
他想到此处,忍无可忍,忽地踏向水面,如利箭般向血枭袭去,到底也是强级的能力者,单就身体能力而言,也绝不输于改造人,这一式锋锐无比,威力不亚于雷鸣电轰,中宫直进,击向血枭面门,就看你是躲是接。
因为事出突然,纸侠想拦下法鲁也已是来不及了。
血枭对HL的情报即便不能说了如指掌,也算是烂熟于胸了,连自己在对方组织内部的秘密通缉犯名单上是啥绰号都知道,自然也认出得格·法鲁的长相。
血枭不屑地看着对方冲向自己,这短短两秒的时间,他就觉得无聊了,法鲁的攻击太慢,太无力,这就是所谓猿雀蟒龙?
二人交锋后景象基本就是……血枭像个捕手一般,接住了投手给他的球,接着顺势扔到了地上,当然,在这里并没有棒球。血枭的手是按在了法鲁的脸上,然后抓着他的头,将其整个人往脚下一掷,冰面碎裂,法鲁直入海底,下沉的速度比他自己突进时还要快。
扔完人以后,血枭活动了一下手腕,若无其事道:“这是蟒蛇?我看是蛞蝓吧,这种东西就该扔到盐水里去,让他自己化掉,漂在海面上多恶心。”
博特里尼见状,也不去管手下了,扛起圣十字架,撒丫子扭头就跑。苏伊赛德和骑士们的反应也是不慢,没敢撂半句狠话,一溜烟儿跟上,逃命要紧。血大爷您不就是杀了几百个教士吗,随便杀,您这样的咱们惹不起,改天请来骑士总管大人再与您较量。
“哼……”血枭冷哼一声,也不回头去看他们,只是用右手拇指朝后指着,对纸侠道:“你也忍了这帮废物很久了吧?”
纸侠知道血枭想干什么,平静地回道:“请便。”
血枭半旋身体,右手作刀,对着身后直劈下去,他身后的冰面被一分为二,接着,宽广的海面也被撕扯开了一道长约千米的痕迹,分离出的海沟过了近五秒才重新被填满。冲击波向两侧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呈扇形朝着远处的海面上扩散,威力毫不亚于刚才博特里尼挥舞圣十字架时的一击。
坐在办公室里的马龙在三十秒后便接到了十几艘装甲飞梭舰不同程度损毁的报告,他只能下令海陆空三线部队暂时停止包围网的收缩,在远处等待下一步指示。
马龙在屋内来回踱步,思想上激烈斗争着。法鲁离开后他就立刻下了多道命令,做了万全的部署,但没想到战斗会升级的这种地步,也不知道海面上此时的状况究竟如何了。
“根据岸边发来的最后情报,那个飞在天上的男人肯定是诶洛特,加上法鲁中校……从目前的战况看来,钢铁戒律至少也有一个强级以上的能力者,那就已经是三人了。机械化部队合围如果也无法控制住局面的话,只能请欧洲总部派将官级别的救兵了吗……”马龙自言自语着,此刻他的精神压力之大,恨不得把嘴里的雪茄嚼碎了吞下去。
海上。
“他们应该都没死吧。”纸侠问道:“你不追上去赶尽杀绝么?”
血枭道:“我只是让丧家犬们也尝尝海水的味道而已,然后,他们会带着那份屈辱活下去,变强,或是找些更厉害的人来为他们雪耻,这不是很好吗?”
话至此处,只见自岸边徐徐飘来了一团云雾状的物体,近了一些,看起来又像是鸟群,再近些,就清楚了,这整团巨大的黑影里,全是飞旋杂乱的纸张。报纸,办公用纸,废纸,甚至纸箱片。无论大小、种类、完整与否,那体积总和起来,堆得能有一座沙丘般高大,此刻已飞到了纸侠的身后。
血枭知道已无需多言,他从脚下那徒留寸许的冰面上弹出,其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纸侠的视线中。
纸侠并没有飞上天空,他没有时间那么做,在一秒之间,他的纸翼从两侧合拢收起,将自己裹得像个立着的饺子般严实。
果然,血枭的拳头打在了纸翼上,在这钢铁武器都无法留下伤痕的纸上,敲出一个四指拳印来。
纸侠心中大惊,刚才完全没看到血枭的动作,要不是有着这种不留死角的绝对防御,恐怕对方只要连续猛攻个一分钟左右,自己定然会被活活打死。
血枭却是满不在乎地道:“这算是打声招呼,你没有立即死掉真是令人欢欣鼓舞。”他的另一只拳头立刻招呼了过来。
纸侠原以为这第二拳的冲击力会小一些,毕竟对方现在双脚没沾地,根本无从借力,只是借着第一拳的反作用力,扭转上半身挥出来罢了。但当他的这个念头还没完全闪过脑海时,巨大的劲道已隔着纸翼传到了他的身上。
纸侠只得急退卸力,顺势滑出一个弧度高高升起,纵然如此,胸中也是气血翻腾,御敌的纸翼竟被打得出现了裂痕。
他惊魂未定地再次展开了双翼,以更快的速度爬升至高空,监控录像中血枭杀人的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被他用拳头贯穿的小混混就是死在这种刺拳之下。
这第二拳是完全不同的攻击方式,以厚钢板为例,如果血枭的第一拳打在钢板上,那钢板会从中间凹陷变形,然后朝后直飞出去;但那第二拳,如果打在钢板上,钢板根本不会移动半分,但中间会被开个洞,血枭的手臂会穿过去。
“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好了这种策略吗?不可能……那是本能……杀人的本能。他会这样打,不是出于战术,也绝没有考虑过我的心理活动,他只凭直觉就知道,怎样才能更有效率地杀死一个能力者,哪怕是初次交手……”纸侠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怪物。危险等级四……不止是强级而已,比如博特里尼,他也是强级,但却是危险等级三。危险等级四,是初步判定就为强级上位者,实际等级不明的情况,也是纸侠所知的最高危险级别。
“‘狂’的话,我恐怕早就死了,那么……他是凶这个级别的能力者吗……”
纵是如此,他也必须一战,因为他是纸侠,就像每个英雄一样,他绝不会逃跑的。
纸侠遥望着浮在海面上的血枭越来越渺小,自己周围的空气也越发稀薄,预估高度应该差不多了。从纸雾中招来大量纸张,在身前聚起,呈锥形高速旋转起来,自岸边望去,恍若海面上出现了龙卷风一般。
十数秒后,纸侠脚下的纸龙卷外围不再散乱,越发平整笔直,而那龙卷的最下端也逐渐形成了一个尖锐的顶点,此时这招的真面目才看得分明,远看像个倒过来的塔尖,近看,就是个每秒转速上千,体积巨大无比的钻头。
血枭抬头望去,冷笑,他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却觉得热血沸腾,已等不及要接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