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7章小喇嘛的日记和遗憾
这天下午,第四次驾车跑这条路的卫燃,熟门熟路的将车子第二次停在了姜大叔一家的院门口,。
等他们二人推门下车,早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的一家人也立刻围上来,姜季老爷子更是亲自将两条洁白的哈达挂在了卫燃和夏漱石二人的脖子上。
“老爷子,姜大叔,央金阿姨,还有拉姆妹妹,没想到怎么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卫燃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我们也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名人呢”拉姆笑着说道。
“名人?什么名人?”卫燃不明所以的反问道。
没等任何人解释,姜老爷子便招呼着卫燃和夏漱石往里,走进了那间仍旧弥漫着奘香和酥油茶味道的客厅里。
简单的给姜老爷子一家以及夏漱石相互做了介绍,央金阿姨也端来了包括青稞、牛肉干等等在内的各种吃食。
一番客套,夏漱石在卫燃的示意下,先将最新发现的玻璃药瓶和烟袋锅、烟袋嘴等物一一取出来摆在了桌子上,接着又拿出手机,将他和他的女朋友之前发现的玻璃瓶等物的照片调出来,一张张的展示着。
“事情要从大半个月之前说起”
夏漱石清了清嗓子,从他和女朋友,啊不,准女朋友来甘滋自驾开始,一直到他邀请卫燃过来这里寻找更多的线索,以及准备找到照片里的人的所有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他这边的“故事”讲完,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央金阿姨也在拉姆的帮助下,在厨房的餐桌上摆满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我们边吃边聊吧”
姜老爷子在一声叹息过后发出了邀请,卫燃和夏漱石也立刻干了碗里的酥油茶,随着对方的安排,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直等到卫燃和夏漱石一口干了杯子里代酒的酥油茶,姜季老爷子在执意给他们二人杯子里重新倒满了酥油茶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事情要从我父亲说起,他叫姜裕,是个走过长征的老红军.”
在姜季老爷子的故事里,他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父亲以前曾叫做“江巴格桑”,更不知道江巴格桑曾经是个喇嘛。
但他却无比清楚的知道,他的父亲是在解放昌都的时候负伤的,知道他的母亲牺牲在了潮藓战场,葬在了潮藓的烈士陵园。
在他的叙述里,自从他的母亲在潮藓战场牺牲之后,他的父亲姜裕就带着他和他的大姐朱红军去了荆楚,用了大半年才找到了刘班长的妻子和孩子,甚至就连他的大姐朱红军,后来都嫁给了刘班长的儿子刘新民。
但也是从荆楚回来之后,他的父亲姜裕只要有时间就会牵着牦牛去草地里,去找刘班长的遗物,他想把刘班长留的药瓶子交给他的妻子和孩子,也想把炊事班的伙食尾子交给组织。
但遗憾的是,一直到他过世,都没能完成这个愿望。
也正因如此,他的父亲姜裕早早的便立下了遗嘱,让他们姐弟二人,等他过世之后,一定要送到草地里天葬,去陪着那些没有走出草地的人。
“所以太爷爷和太奶奶竟然是红军?”名叫拉姆的姑娘错愕的问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别说你不知道”姜大叔端起酒碗和卫燃以及夏漱石碰了碰,“我都没听爸爸说起过。”
“他从来不许我和你姑姑和别人说这些,他说那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姜季老爷子摇头叹了口气,略带责怪的朝他的儿子姜向阳说道,“哪像你,毛毛和壮壮在部队只取得了一点成绩,你遇到人就炫耀,恨不得让整个甘滋州的人知道。要不是我拦着,那些荣誉还不全都挂在大门上?”
这老爷子训儿子,卫燃和夏漱石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索性一人拿起一大块牛肉干,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倒是那女兵拉姆,连连比划着大拇指,全然一副“爷爷说的对1的样子。
至于汉语并不是很好的央金阿姨,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一般,只是笑着给所有人的碗里倒酒倒茶,给卫燃和夏漱石以及她的宝贝女儿拉姆递来各种美食。
“拉姆,好孩子,去把我的包拿过来。”
姜季老爷子这边痛快完了嘴,这才支使着正端着木头碗和卫燃以及夏漱石碰杯的拉姆。
“我这就去1
拉姆一口喝光了木碗里的青稞酒,起身离开了餐厅,不多时便拎回来一个毛毡挎包。
接过挎包,姜季老爷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样卫燃无比熟悉的东西。
这第一样,自然是挂在诊所里的那盏煤油灯。第二样,则是那个铜皮饭盒。
老爷子将这两样东西递过来,卫燃和夏漱石动作一致的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牛肉干,各自在裤腿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渍,接着又各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双橡胶手套戴上,这才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东西。
“老爷子,我能打开它吗?”卫燃捧着饭盒问道。
姜季老爷子点点头,“这两样东西,是我的妈妈去潮藓战斗之前留给我的,她说如果想她了,就点上油灯,就用那个饭盒好好吃饭。”
咬咬牙,卫燃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捧着的饭盒,却发现这里面还放着几样东西。
这里面有两本党员证,一张结婚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色塑料皮,32开大小的记事本和一个奘红色的小包,以及一支钢笔。
“那是我的爸爸妈妈的党员证和结婚证”姜季在一边解释道,“还有他们获得的荣誉”。
见无论是姜向阳大叔还是他的女儿拉姆,又或者抱着油灯的夏漱石都围了过来,卫燃和姜季老爷子对视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摆在了桌面上。
那两本党员证和结婚证自不必说,当他打开那个奘红色的小包之后,里面却是一摞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乃至建国后的各种奖章以及两枚红色的帽徽。
看了眼表情肃穆的姜毛毛,卫燃额外从兜里摸出一双丝绸手套戴上,这才翻开了那个红色的记事本。
在第一页,纸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是穿着老式军装的小喇嘛和季护士,在他们二人的中间,还有穿着小号军装的一个小男孩,以及一个长相颇为英气的半大姑娘。
“这是我”
姜季指了指照片里拿着拨浪鼓的小男孩笑着说道,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也满是回忆之色。
往后翻了翻了一页,卫燃却发现这一页写满了工整的藏文。
“藏历16-10年,我终于加入了红军,在炊事班负责烧火。只是在这一年的年底,班长李壮牺牲了。
临死前,他抓着我的手,和我说了些话,但是我不懂汉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还好,当时卓玛就在旁边,我看到她哭了,哭的非常伤心,就像几年前,拉姆知道她的爸爸被挖掉了眼睛时那样伤心。
班长牺牲之后,卓玛把这个笔记本送给了我,翻译和我说,卓玛要教我学汉文和汉字。
我想学,当时如果我会汉文会汉话,我就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了,我真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想知道那些没能走出草地的朋友说了什么。”
在这一页的最下面,卫燃还看到了几个鬼画符一般,但却仍旧可以认出来的汉字词组:“革命”、“抗日”、和“同志”以及.“姜裕”。
“你能看懂奘文?”夏漱石朝卫燃低声问道。
“不懂”
卫燃理所当然的回应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拉姆,“能帮我们翻译一下吗?”
“好”拉姆点点头,一句句的将记事本里一页页的内容翻译成了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