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每裂开一次他就会想起那个雨夜里可怜巴巴的蠢小孩。
啧,谁能想到他就是咒术师藏得严严实实的宝贝呢,早个一天接到委托,说不定在彩票店他就能把人逮住。
不过现在也不晚。
放放开。诅咒师双手攥住伏黑甚尔的胳膊,但他那点力气对天与暴君而言或许就和风吹过一样,他哑着嗓子叫骂着,你不过也只是拿钱买命的野狗,放开。
伏黑甚尔第一次正眼去看诅咒师。
哦?怪不得这么有底气,这不是前老板嘛。
他想了想自己刚交给孔时雨的医疗诊断单,有些遗憾,看来这笔外快是赚不到了。
看诅咒师还打算开口,甚尔也觉得烦了。他利落地松开手,后退一步:算我白送你一条命,下次要收费了啊,老板。
诅咒师捂着自己喉咙,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恨恨地滚了。
中介商人介绍我来找你。
伏黑甚尔看向突然开口的家入硝子。
他很平静,比刚开始看见自己的时候平静不少。一股飓风刮过也只能让海面稍微掀起一点波澜,等飓风离开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他和在彩票店里近乎死寂的平静又不一样,他的眼神比之前亮了一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没什么起伏的表情隐约带上了一点兴奋。
伏黑甚尔认为他在笑。
一份工作。
工作?
我会给您相应的酬劳,以及治疗,作为交换家入硝子眼睛眯起来,深栗色的瞳孔荡开笑,泪痣点缀成星河的一处。
伏黑甚尔听见他礼貌地问
您能成为我的いぬ吗?
第一卷 第11章 11
伏黑甚尔站在家入硝子的面前。
学得倒是很快。他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你知道我的价格吗?
家入硝子老实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提?
可我现在很有钱。硝子想了想自己的存款以及那笔奖金,稍微仰头,用市场价的话大概可以请两到三个一级咒术师。
伏黑甚尔挑眉,又听见面前的高中生继续平稳说:可我不想要他们,我只想要您。
这话让伏黑甚尔拉直了唇角。
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社会经验老道的混蛋,当笑容褪去那么一点的时候,凶相就透出了一些。这让硝子想起他填写彩票的时候自己观察到的那双手。
是一双杀人的手。
那可太好了,硝子这么想。
他向前一步,这个角度暴露出白皙的脖颈,是稍微用力就能捏断的脆弱程度。家入硝子像一个极其大胆的猎人,他不仅将财富展现给了贪婪的孤狼,他还把自己袒露了出来。
硝子端着筹码,毫无踌躇地进行自己并不擅长的豪赌。
您找不到比我更阔绰的买主,除了报酬外,我会承担您的衣食住行他看向伏黑甚尔,工作内容就是字面意思,您必须听从我的一切命令。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他也上前一小步,弓着腰凑近去看家入硝子的表情,声音轻得有些危险:是项圈的意思?
他这话没头没尾,家入硝子却听懂了。
对。硝子一字一句地说,是最适合您的项圈。
两个人的对话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来往的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陆续有人用好奇的眼神望过来。
伏黑甚尔的视线将硝子从头扫到尾,硝子大概能知道那是略带侵略的考量,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人拆开,抽丝剥茧看清每一寸价值所在。
伏黑甚尔。甚尔站直了说。
家入硝子点点头:那我就叫您甚尔,可以吧。
随你。伏黑甚尔卸下劲,又变回了那副悠闲懒散的模样,你就打算在医院谈接下来的事?
不,那些都不急。
伏黑甚尔退到了一个不近也不远的位置,但他没想到家入硝子突然向前走了一小步,稍微侧头将鼻尖贴近他的前腹,两秒左右就退了回去。
你的腹部有伤口。硝子盯着他的腹部,没有再用敬语,血腥味很明显。
甚尔问:所以呢?
家入硝子抬起眼,像是挑衅一样说出了那句话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好上一些,你相信吗?
***
按照原计划,家入硝子按照原计划先去看了房子,在有些偏的地方定下一间宽敞的双居室。
当场交完半年地租金后,硝子问站在旁边的甚尔:你有要收拾的行李吗?
甚尔爽快回答道:没有。
房子的事情很快处理好,伏黑甚尔本来以为家入硝子会回原先的住处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想到他在街上晃了一圈,然后在一栋高楼前站定。
硝子率先走了进去,在前台一边登记一边提出需求。
前台服务生扬起标准的商务微笑:早上五点半到九点半可以在三楼餐厅享用早餐,退房时间是次日中午十一点。
她递给家入硝子一个信封:这是房卡,电梯在左侧。
谢谢。硝子拿起信封边拆边走向电梯。
伏黑甚尔慢悠悠地抬脚跟上他。
从电梯出来后硝子径直走向房卡上印着的房间,滴地一声刷开门。
等到伏黑甚尔跟着进去并带上门时候,家入硝子已经打开灯,站在浴室的门口等他了。
硝子将袖口向上挽,侧身让出了位置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我之前的公寓太小了,加上要退房,不太好收拾血迹。
如果是普通的伤口,硝子可以看也不看,直接治好。但如果是术式,或者是咒灵造成的特殊伤口,他必须要先检查一下创口的情况。
硝子还在考量着伤口,伏黑甚尔越过他,调子拖长之后天生带上了些讥笑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来酒店开房是为了验货。
硝子一愣,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后挑眉道,服务范围倒也不用这么广泛。
因为钱砸得够足,这件浴室很大,里面干湿分离,一个长一米九的浴缸嵌在边上。
家入硝子环视了一周,他指向浴缸:就这里吧,好收拾一点。
伏黑甚尔配合地跨了进去,坐在浴缸里看着硝子,像是在等着看他能干出点什么来。
浴缸的出水口在缸壁内,开关在稍微高一点的墙上,硝子顺着向上看,发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还有个小型花洒。
确认好这些后他开口:外套脱掉。
伏黑甚尔闻言先脱掉了外面一件有些厚度的黑色外套。
他在里面穿了一件便于行动的黑色弹力短袖,腹前的伤口似乎没有完全结痂,血将衣服贴合在他的肌肉上,每一次呼吸都会加大创口的摩擦。
硝子居高临下地打开了花洒。
伤口会感染。
伏黑甚尔说出这话后自己都觉得好笑,同时没什么羞耻感的抬手打算将被淋湿的短袖脱掉,黑色的衣料掀开一半的时候被一双手摁住。
硝子没用什么力道。
甚尔侧了下头,与那双淡薄的浅棕色眼眸对上。
硝子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重新低头盯着创口的地方,伸手稍微在边缘处按了一下。
他拿出刚才带进浴室的剪刀,从甚尔小腹的位置开始剪开短袖,剪到前胸上的时候停手,放下剪刀后用双手攥了两圈布料,然后用力撕开。
男人的身躯比医学解剖里的示例图还要标准,紧实而光滑,肌肉走势顺沿出遒劲利落的线条。
伤口在左腹,是一道八厘米左右的横切口。由于这具身体实在太过于强悍,自主恢复下,周围已经留有稍微稍微深一点的疤。
由于甚尔率性得过分的躺姿,硝子站在浴缸外的话要弯着腰才能够到他的腹部,这个姿势其实很累,但如果蹲下的话又会离得太远。
在他还在琢磨什么姿势比较便于动手的时候,甚尔又开口:坐进来。
什么?
甚尔没再回答,干脆地侧身把蹲在浴缸外面的家入硝子一把捞进浴缸。
天旋地转下硝子一个踉跄,跌进浴缸后有些打滑,下意识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等硝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半环着甚尔肩膀,跨坐在他腿上,额头抵住男人宽厚的肩。
湿掉的上衣和裤子包裹在身上,花洒的水流填补了他们之间的空隙,伏黑甚尔的鼻息打在后颈,像是在笑。
本来想骂一句你在发什么神经,但硝子突然发现这个姿势的确要方便上不少。
他皱着眉,干脆就坐着不动,一边把人向后推一边命令道:现在躺下别乱动。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笑出了声。
反转术式的准备步骤这么长吗。伏黑向后靠,双手架在浴缸边上,一副等候安排的模样,还是你在高专的时候也要先把那些咒术师洗个干净?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硝子将衣料撕碎之后结团扔出浴缸。
拜托我治疗的人本质上与我是雇佣关系,话普遍比较少,有两个笨蛋除外但是甚尔你不一样。
伏黑甚尔不回话了。
伤口处有残存的咒力一直向外腐蚀。我要割除掉这一圈的肉,包括你新长出来的这一块,清创之后再用反转术式。硝子抬头问,没问题吧?
甚尔敷衍的嗯了一句。
硝子将衣料撕碎之后结团扔出浴缸,他关掉花洒,伸手贴在伏黑甚尔腹下一点测量温度。
刚才花洒放出的是凉水,但甚尔的体表温度仍然保持在一个偏高的正常范畴。
因为是咒力侵蚀过的伤口,应该会留疤,不想要疤的话需要剜得更深不过我看你不像是在意这个的样子。
家入硝子随身携带着手术刀,他下手很稳,划开血肉的速度快得像是在切割尸体。伏黑甚尔脸色不变,甚至有些懒懒地想:都是雇佣关系,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创口很快处理干净,接着就是简单粗暴的恢复环节。伤口几乎是在施展术式的瞬间愈合,如家入硝子之前说的那样,留下了一道新鲜得违反正常生理现象的疤痕。
硝子将手术刀搁在浴缸边上,撑着膝盖站起来:这样就好
这句话还没结尾,在硝子站稳前,突然被甚尔抓住了右手向前拽。
失重的同时,他听见了擦着自己耳边穿过的破空声。
家入硝子左手扶住浴缸边,右手抵在伏黑甚尔胸前,本来就有些湿气的栗色头发被溅起的水打湿成几缕,一些贴在额角,水从鼻梁侧滑下。
他的余光看见有血液淌进冰水里。浅红色很快加深,诡异的给人带来冰水正在升温的错觉。
家入硝子不明所以地抬头,只看得见伏黑甚尔的下巴。
别动。甚尔将手搭在他的后颈,稍微用力把人向下扣。
家入硝子被束缚在伏黑甚尔胸前,对甚尔而言只是很小的力道却让硝子根本挣脱不得,他被完全圈住,两个人的体型差在此刻突显的淋漓尽致。
他能感知到的只有男人平稳的心跳声,和比自己高上一截的体温。烟草味与铁锈味纠缠在一起,每一次呼吸中都会直接涌入肺部。
他们实在贴得太近了,当甚尔开口的时候,硝子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你的麻烦还真不简单。伏黑甚尔低笑着说。
第一卷 第12章 12
什么?家入硝子试着掌握现状,发生什么了,甚尔。
伏黑甚尔稍微垂下头,下巴抵在家入硝子头顶:穿墙后没有减速的.50BMG尖头子/弹,真是稀奇,你有感知到咒力吗?
他低头看了眼被洞穿的手掌,隐约有出现空腔效应。
伏黑甚尔依然时刻感知着四周的变化,刚才如果不是敏锐地捕捉到风速不太正常,现在可能就不是他的掌心被洞穿,而是家入硝子的整个头被炸烂了。
硝子懂了他的意思:你松开一点。
在禁锢感消失后,硝子没有立刻起身。
他贴着伏黑甚尔的前胸缓慢向下滑,尽量减缓吐息,确保自己不会暴露在浴缸外,直到脸贴到甚尔小腹的位置才停下。
停下后,硝子察觉到伏黑甚尔小腹肌肉收缩了一下。
嗯?硝子稍微仰起头,疑惑道,伤口有针对神经的特定作用吗?
甚尔下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眼神。
你往旁边躺。他声音有点哑,你压着我不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