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东风楼
一个时辰后。
卓齐浑身血肉已被白毛狼蛛王吞噬殆尽,只留下了一具白瓷般的枯骨。
“唧唧”
蛛王仿佛意犹未尽般,用毛茸茸的黑足轻轻推搡着段高京。
“你这黑八儿,连吞两名练气六层的修士,还和我使性子?”
段高京没好气的笑骂道。
这头白毛狼蛛王是他两年前收服的,一开始只是喂食铜晶矿,但成长极其缓慢。
后来,他偷偷地杀了一名修士供蛛王食用,惊喜的发现人族血肉中蕴含的灵力能使蛛王飞速发育。
于是,每隔几个月,段高京都会冒着风险猎杀修士供其吞食。
两年下来,它已晋级到一阶后期,实力不在普通的练气七层修士之下。
藤山岛的挖矿修士一个不落登记在册。
偶尔死了一个没什么大事,但若过于频繁,必定会引来孟余两家的怀疑。
因此,段高京行事一直很隐密。
为了换回卓齐,这次更是付出了一件上品法器与上万斤的铜晶。
吞吃了卓家兄弟后,狼蛛王的气息增强了一大截,隐隐能和他相抗衡了。
这令段高京觉得承担区区一点风险是完全值得的。
“少爷,邢林年在外求见。”
麻脸修士的声音通过机关在石洞内响起,打断了段京高的思绪。
“让他稍等片刻。”
段京高沉吟了会,对着岩壁吩咐道。
奇怪的是,他对麻脸修士称呼他为“少爷”毫无反应,显得很正常一般。
……
十天后,陈平如期赴约。
再来到平台,除了孟彦外,孟贵和余梅长仍然不见踪影。
拼凑的灵木桌上摆着六、七个菜品,有鱼有肉有虾,好不丰盛。
“咦,孟贵监工、余监工不一起吗?”
陈平找个位置坐下,随口问道。
“他俩去干别的事了,不用管。”
孟彦含糊其辞的道。
陈平心里有了一丝猜测,夹了一口蟹肉,咀嚼着道:“色香味俱全啊,孟兄果然是此道的行家。”
孟彦自得的大笑道:“这可全是东风楼的招牌菜,在下花了不少心思才配齐这一桌的。”
“赤霄宗开设的东风楼?”
陈平释然,若是东风楼的菜肴,味道绝美却是无甚惊奇了。
赤霄宗,响彻周遭数万里海域的元丹宗门。
此宗有三名元丹境修士,但真正令其名震四海的,却是因为这东风楼。
东风楼,以烹饪各色灵食为主业。
赤霄宗立足元燕群岛四千载,从第一任掌门开始,就已创办了东风楼。
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东风楼更是开遍了附近几万里海域。
东风楼只服务于修士,大多坐落在二、三级岛屿中最繁华的地段。
每年为赤霄宗赚取的灵石足足占了整个门派收入的三成。
孟彦采购的这些所谓的招牌菜,仅是对应练气期修士而言。
据说东风楼里最顶级的特制灵肴,是用三阶妖兽和灵物烹调成的。
高阶修士吃入腹中,都有着显著提升修为的不凡功效。
当然,动辄几千、上万灵石一道的极品灵肴,其价格之高连一般的筑基期高手都承受不起,何论孟彦这样的练气修士。
“嗯,这鱼片鲜美嫩滑,也不错。”
陈平嘴里咬嚼着,边赞叹道。
东风楼的美食他还是头一遭品尝到。
不为其他。
只因这赤霄宗和陈家背后依附的碎星门相互攻伐了上千年。
两宗争端不断,连元丹境的老祖宗都陨落了数个,双方之间可谓是仇深似海。
是以,陈家统帅的千里海域中,并没有东风楼的存在。
“来,卢兄弟尝一下此酒!”
孟彦握着一个火玉做的酒壶,亲自为陈平斟上了一杯美酒。
“孟兄客气了。”
陈平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得有股热流润润地划过喉咙,浮动在腹间,竟又感到一丝冰冷凉绝。
“如何?这可是我孟家独有的金狐酒!”
不似陈平浅尝即止,孟彦抓住酒壶,“咕噜”一口尽饮。
陈平暗地腹诽不已。
他忽地想到了叶默凡。
这两人皆是好酒如痴,还真有成为狐朋狗友的潜质。
杯觥交错,不知不觉数瓶金狐酒已经见底。
孟彦喝得伶仃大醉,眼看连木筷都夹不稳了。
“过瘾,过瘾!”
陈平假做上头的模样,醉醺醺的道:“孟兄,下次何时再聚?”
孟彦摇头晃脑,闭着眼道:“那可要过两个月了,当前矿洞只有我一人轮值,不便再次出岛。”
“洞外有贵族的孟令丘前辈镇守,孟兄身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不少。”
陈平一脸自然的道。
“哼,难得出岛一趟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我宁愿离他老人家十万八千里远!”
孟彦似乎对三长老颇有微词,怏怏不乐的道。
说完,他亦自觉不敬,眼神稍微清醒了些,话锋一转道:“卢兄弟真的是散修?”
“货真价实,这并无什么好欺瞒的。”
陈平淡定自若的道。
孟彦精光一闪,语气古怪的道:“听说卢兄弟修了一门大圆满的火系法术,而且你一身灵力浑厚,远超同阶,怕不是无根无萍的散修这般简单吧!”
“在下灵根资质虽然普通,但在修炼火系术法上别有天赋。”
陈平不慌不忙的道:“卢某目前沦落为散修,可百多年前的祖上却也掌舵着一个九流家族。”
“不瞒孟兄,我修炼了祖上传下的黄品下阶功法,对付卓齐、卓瀚这类最底层的散修,还是游刃有余的。”
孟彦微微点头,将信将疑的道:“卢兄弟好福气,我身为家族嫡系,修炼的功法都只是赤品上阶。”
他对陈平的功法虽然眼馋,但也没有继续打听下去。
毕竟家族里网罗了数门等阶更高的修炼功法,他再积攒个十几年的贡献点就能兑换。
况且主修功法一旦修炼,除非散功重修,不然无法变更。
为了一门黄品下阶的功法,他还不至于下如此大的决心。
“来,我们继续!”
接着,孟彦又拿出一壶美酒灌进喉中,大有不醉不罢休的架势。
待两人酒足饭饱,已是大半日之后。
陈平告别孟彦,往矿洞深处走去。
行进间,原本酩酊烂醉的陈平倏然恢复了清明。
步履稳健,浑身酒气也在灵力的运转下瞬息蒸发。
他不好喝酒,更不喜欢被酒力所支配。
如果是能增长法力的仙酒也就罢了,但像金狐酒这类口感香甜,却毫无作用的凡酒,陈平根本不屑一顾。
“暗箭伤人?”
想起方才的一幕,陈平的面色有一丝阴沉。
孟彦怀疑他的来历,恐怕和段高京一伙脱不了干系。
他在矿洞就只出手过那一次,再无其他人知道他的实力。
“一群跳梁小丑。”
陈平哂然一笑,便不再关心此事。
待走到一处岔道,他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下。
“嗯?”
耳边响起几道法器相撞的轰鸣声,陈平放出神识,全力扫向打斗声的来源之处。
只见一百五十丈开外,一名头发稀疏,瘦骨如柴的六旬老者拼命地往这边逃来。
“好哇,邢林年你这猪狗孽畜,居然敢私下反水,我陀震天不会放过你的!”
嶙峋老者暴怒的道。
此刻的他衣衫破烂,右耳缺了大半,露出的皮肤均被鲜血覆盖。
“陀震天。”
陈平眉头一皱,这不是二号矿区的为首之人么,怎么倒像是丧家之犬般的,让人追到了此地。
思考间,陈平疾步后退,直至躲进一个半人高的地洞之中。
“陀老怪,这你可说错了。邢某人和你从不是一伙,何来反水一说!”
一个虎背熊腰的修士追赶而来,狞笑道。
在他后方,陈平的几名老熟人都赫然在场。
段高京、聂倩以及和他一批招入的,那名背着长棍法器的年青修士。
此人最先是独行侠,拒绝了邢林年的招揽,不知何时又和他们走到了一起。
唯一陌生者,是段高京身边那一位满脸麻子的灰袍人。
“疾!”
法诀运转下,段高京脚下生风,一时间身形最快,冲到陀震天的身后,对着他的脊背一掌拍下。
巨力袭来,陀震天慌忙中聚起一个土黄的护盾。
“噗呲!”
护盾瞬间开裂,陀震天一个踉跄,额头着地,撞得七荤八素,猛地吐了几口鲜血。
段高京的修为本就比他高一层,他此刻又身负重伤,哪里还能与之匹敌。
“段老阴,有种你就杀了我!”
陀震天一手撑着身子,怒吼道。
几个追击之人将其团团围住,众人齐齐地看向段高京,似乎都在等待的决定。
“陀老怪,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段高京凝着脸,冷冷的道:“明明是你先联系的邢兄弟,妄图和他联手对付我。若非邢兄弟识得大体,不屑与你为伍,在下指不定比你还要凄惨!”
“不错,陀老怪你心性歹毒,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
邢林年扬起下巴,冲他喝道。
“邢林年,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段老阴会放你做大?”
陀震天心底一突,恨恨的朝邢林年低吼道。
“哈哈!”
邢林年开怀大笑,朗声道:“陀老怪,邢某人可没有什么野心,段矿头一声令下,我当即就可带领大伙并入一号矿区!”
段高京欣赏的瞟了他一眼,出声道:“邢兄弟哪里的话,你我都是为孟家做事,不存在什么吞并之说。”
“至于你!”
段高京语气倏地一变,指着陀震天道:“我不会杀你,但给你一点教训是必不可免的。”
“呵呵,说到底就是不敢罢了!”
陀震天阴恻恻的道。
监工孟贵是他的靠山,每月孝敬不少。
如果他蹊跷的死在矿洞,孟贵震怒之下必然会追查到底。
“孟贵道友早就卸任了监工一职。”
段高京仿佛猜到了陀震天底气十足的来由,负着手淡淡的说道。
“不可能!”
陀震天目瞪口呆,喃喃的道:“孟贵从未和我透漏过。”
“陀道友做了几年所谓的首领,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吧!”
段高京眼里生出一丝怜悯,喟叹道:“我等如浮草般的低阶散修,又怎能真正融入那个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