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赶回来时,林娇已然算是快要灯尽油枯了,她的呼吸弱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怎么搞得,”无妄拧紧了眉毛,他掐着林娇的脉搏,这脉搏都快探不到了。从脉象上根本诊不出什么来。
无妄摇了摇头满眼的焦急“查不出来,从脉象上一直都是虚弱之感,根本把不出来什么。”
无妄又拿起那紫色的草药看了看,嗅了嗅这确实是只是普通的感冒草药,林娇自小尝百草,就算是生吃了也不可能被这草药给弄到这种地步,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派人去请宫里的御医了吗?”
阿福点头道“昨天就通知了,不出意外的话最晚明日就能到了。”
明日?看林娇这个状态恐怕是撑不到明日了吧。
“太医会走哪条路?”无妄问道“我去接他,这样能快一些。”
“那就有劳皇叔了,”木牧乔也没和无妄客气,直接了当的说道“叫他们走的是密林近路,还请您务必今日将太医接过来。”
无妄总觉得自己是被木牧乔摆了一道,但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小骗子,一定等我。”
一旁的顾三娘忍不住的握紧了手,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旁一直密切注意着顾三娘的茯礼说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在这个时候添乱的话,你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顾三娘看了眼茯礼,没有说话,而是等茯礼被灯红叫走之后,悄悄的退了出去。
她去了趟药房,从怀里拿出一袋子散发着甜腻香味的药粉将它倒入药锅中煮沸了,而后又盛进了小碗之中。
屋内的人在顾三娘走后便觉得自己的脑袋发沉,没一会便昏了过去。
煮好药一直等在门外的顾三娘,确认大家都中招了之后才端着药走了进来,她将昏迷中的林娇扶了起来,直接将碗里的汤药一股脑的灌给了林娇。
茯礼跟着灯红走了一阵子后渐渐察觉到不对劲,茯礼突然问灯红“你是怎么认识的那个高人的?”
灯红眉眼闪烁“就...就是有一次他来我们酒楼玩,我们顺道就认识了。”
看着灯红那飘忽不定的眸子和支支吾吾的模样,茯礼暗道不好。大意了,这是调虎离山!
茯礼赶忙跑了回去,但顾三娘已经将最后一滴药喂入了林娇嘴里。
“你在做什么!”
茯礼愤怒的吼声瞬间将原本就中毒不深的众人全都吼了起来。
木牧乔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怀里的林娇,看着林娇嘴边残留的汤药,再看看顾三娘手中空空如也的药碗,他眼神冰冷“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啊,只是想试试这个药能不能救娇儿。”顾三娘焦急的解释道。
但是没有人信她。
“原本念在你对林娇有养育之恩的份上想要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对你网开一面你却这般毒害她,那你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木牧乔脸色阴沉的说道“阿福,将她送到县衙去,叫王利和阿大好好招呼着!和那边通个气儿,只要留她一口气,给京中一个交代,那就不叫过分!”
顾三娘这才慌了,她分离的挣开阿福的束缚,对着木牧乔说道“我真的是在救娇儿,你们信我,再拖下去,她会死的!”
“信你?之前就是娇儿太心软,觉得你总有回头的一天,所以她除了嘴上对你恶言相向,却没有对你真的怎么样,这才导致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你还拿什么让我们信你?”
“娇儿会突然病成这样,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啊?”木牧乔冷漠的说道“阿福务必叫王利好好审。”
“是。”
阿福拽着顾三娘往门外拖去,顾三娘抓着门框撕心裂肺的吼道“我真的是在救娇儿,现在必须连续给她服秘制药,不然她真的会死的!”
听到死这个字后,木牧乔的脸更黑了他咬着牙对着阿福说道“带走!”
看着陷入暴怒边缘的木牧乔,阿福不敢再耽搁,但不论顾三娘做了什么,她都还是林府的夫人,林娇的继母,他该客气还是要客气一下的“林夫人,得罪了!”
说完,阿福不顾顾三娘的挣扎,直接将顾三娘拖走了。
顾三娘被拖走了之后,木牧乔让抱着林娇,虽然她的气息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因为不知道顾三娘给林家喂得到底是什么,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心。
就在他打算叫人去请三七再来一趟的时候,无妄带着当今太医院最负盛名的第一太医李洪走了进来。
见来的是他,木牧乔的心放下了大半。木牧乔直接将屋子里的人全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无妄和李洪。
见闲人退散后,李洪弓着身子行礼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木牧乔摆了摆手,焦急的说道“李太医不必多礼,还请你看看娇儿,她因为误食了一种草药,身子越来越弱,已经昏迷好些时日了。”
李洪依言上前,待看清木牧乔怀里抱着的是林娇后,他心里大惊,他瞬间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直接抓起林娇的手开始把脉了起来。
林娇这个小魔头当时可是他们太医院里的小霸王,隔三差五就要烧他们胡子一次不说,还什么草药都喜欢往嘴里塞,也算是尝便草药了,怎么会被一个来历不能的草药给弄的这么虚弱呢,这不可能的。
李洪诊了半天的脉,木牧乔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李太医,娇儿的病怎么回事?”
李洪摇了摇头“娇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她自小尝遍百草,是绝不可能轻易的就这么中毒的,而且她的脉象虽然虚弱不堪,但倒也平稳,所以我怀疑她这样应该不是草药的问题。但是具体是不是,还不能太确定。”
木牧乔将身边的一个小匣子递给了李洪说道“李太医你再看看这个,这个就是娇儿当时吃的草药。”
李洪看着已然变成了深紫色的草药,眼睛瞬间瞪得滴流圆“愁断肠!!”
木牧乔瞬间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是说这东西不是治疗感冒药的中药,而是早已失传已久的愁断肠?”
李洪凝重的点了点头,“这种草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之前也只是古籍里面有记载,据说这种草药外形呈紫色,但被拔出来多日后,会渐渐变化成深紫色,太的味道和触感以及给人的感觉都像是治疗感冒药的药剂,所以有极大的迷惑性,人一但误食了之后就会慢慢身体衰竭而亡!”
“从这叶片缺失的位置来看,娇儿吃的一定是整株草药最精华的部分,从小这小家伙就爱吃冒尖儿的地方,这下把自己坑惨了吧。”林洪是既心疼又生气。
“不过,这也就是娇儿,吃了那个部位还能撑到今天,若是换一个人来,我保证他活不过三息。”
这小身子骨,就是抗造啊。
一听说愁断肠,木牧乔的心都快死了,他声音颤抖的问着林洪“那她...还...还有救吗?”
林洪想了想说道“除非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断肠草,不然....”
林洪摇了摇头“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个小淘气鬼了。”
“断肠草!”木牧乔捏紧了手,他其实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断肠草,但是他想赌一次,赌林娇当时救无妄的时候没有将断肠草给用尽。
木牧乔小心的将林娇放在床上让她躺好,而后大步的走了出去,他找到自己柜台上的暗格,从那个小洞里掏了许久。
其他人看着还以为木牧乔是疯了呢,大家心里担忧,却不敢上前。
木牧乔掏了半天之后,终于在最底下的写着命根子的三个大字的木盒子里找到了一节草药。他深吸了口气,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将那木盒子拿了出来。
“李大人,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断肠草?”
李洪小心的将那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脸的惊喜“正是,正是!”
“有了它,娇儿一定会没事的,我先去配药!”说着林洪抱着自己的药箱子,跌跌撞撞的就朝着煎药的厨房跑去。
木牧乔对着无妄说“李大人对这里不熟悉,皇叔你先去帮衬着他,我去守着娇儿,她自己在房间我不放心。”
无妄刚回来就听安雅说了顾三娘用药将众人迷晕偷偷给林娇吃药的事情,林娇那边眼下确实不能离开人。
“你去吧,外面有我,你放心。”
木牧乔闻言对着无妄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皇叔。”
看着木牧乔的背影,无妄笑了,曾经的爬墙少年如今算是长大了。
这断肠草是救命草不假,但是想要炼化食用却是极难的,光掌握煎药的火候就要两个人,最后,除了林娇和木乔以外,在肾重药内,他们信得过的人全都被叫去厨房帮忙了。
木牧乔抱着林娇,心里很是没底,漫长的等待是最让人绝望的。
但是现在,除了等待,木牧乔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林娇这边是绝不能离了人的。
一夜过去了,就在木牧乔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林洪抱着药罐子跑了过来,看着他那急匆匆的模样,木牧乔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这为老人家一激动,没看路摔了,那一锅子的救命药可就没了,这断肠草可就那半颗了。
“李太医慢着点,不急~”
李洪刚要将药喂到林娇的嘴边便看到林娇的嘴边有百色的凝结药沫。
他拿起帕子将林娇嘴角的药渍擦掉,而后才将药小口小口的喂给了林娇,将一锅的药都喂进去了之后,李洪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只要林娇熬过了这一段,睁开眼,她就没事了。
又过了两天,林娇气息总算是稳健了起来,下午,木牧乔正抱着她给他讲故事,林娇便突然醒了,“唔~你好吵啊。”
“娇儿你醒了啊。”看着林娇黑漆漆的眼睛,木牧乔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直接将刚坐在外面准备吃饭的李洪给吼了进来。
“李太医!娇儿醒了,你快来看看!”
林娇看着木牧乔邋遢的胡茬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她心疼坏了,这几天把他吓坏了吧。
林娇抬起手,刚想要抚摸一下木牧乔,李洪便叼着一根面条,大力的将门推开了,“醒了吗?”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多人,林娇看到了无妄、安雅、茯苓、阿福....还有讨厌的林宝宝。
李洪快步走上前来,轻车熟路的攥住了林娇的手腕,“嗯,小捣蛋鬼的身子骨就是强劲啊,眼下已经没什么大事儿了,只需要好好调理,吃好喝好就行。”
“李爷爷,你怎么来了?你是想我了吗?”看着李洪,林娇眼里止不住的惊喜。
“你还说,要不是你,我这么一把老骨头能连夜颠簸的跑过来给你看病?”说到这李洪有些担心“小捣蛋鬼,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被人设计的吃了愁断肠呢?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跟人家要高了诊金,所以人家蓄意报复你的?”
“我来的时候可看了,好多人都因为买不到白芷,全都在砸你的门呢,嘴里还不干净。”李洪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看病行医是本分,不要拿它当赚钱工具,偏生你不听,现在好了吧,被人害了吧。”
林娇刚想狡辩,便觉得身后一松,她回眸,只见木牧乔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可把众人吓坏了,林娇也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子,直接扑到了木牧乔的边上,抓起他的胳膊就开始诊脉。
诊了好久都是一个症状,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了,她焦急的看着李洪说道“师傅,我的医术好像消失了,我刚刚给我相公诊脉,他好像没病,就是虚脱了,你来搭一把手,看看我诊的对不对啊。”
李洪没搭手,直接说道“你诊的没错。”
“啊?”
看着呆愣的林娇,李洪缓缓的说道“他这几日担心你,一直贴身照顾着,饭都没怎么吃过,也不敢睡觉,就喝了一些水。他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儿吊着,眼下你醒了,他放松了,自然就这样了。”
林娇听了之后心疼坏了,她忍不住的嘀咕道“怎么这么傻呢?”
傻的叫她心疼,叫她越发的离不开他了。
原本就虚弱的林娇,在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之后,整个人的也撑不住了,她索性用仅存的力气钻进了木牧乔的怀里。
“干嘛呢,干嘛呢?这么多人看着你,你这样成何体统啊,也不知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