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9号早上6点,天空刚刚发白。
当第一缕金色的朝阳,照射到都傲港两个出口高地上堡垒时。
在阳光中,天空落下了十七八个‘火雨’。火雨分为了两批,以万流归宗的姿态从堡垒的顶端灌入。
事实上,这个两百年前修建的要塞,并没有考虑过钨钢弹壳的穿甲攻击。
高空落下的弹头,犹如穿透豆腐一样,进入了要塞内部。随着火光迸射,整个要塞内被点燃了火焰。
随后凄厉的警报在整个港湾中响起,浙宁人在几天前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平安的港湾中,竟然会落下弹药。
在都傲港口四十公里外,苏鴷在海面上滑翔,通过领域束,看到了两个山头上要塞的毁灭。苏鴷通知远方运载重型火箭弹头的飞机,开始靠近都傲港口。
而苏鴷自己也是调高了飞行高度,肆无忌惮地俯视都傲港口。
港口内,一条条万吨巨舰停泊在码头两侧,看着这个全部停在港口的方式,苏鴷顿了顿嘀咕道:“这,这、怎么有点像‘虎虎虎’。”
然而苏鴷也没想那么多,因为远方的轰炸机已经载着炸弹飞过来。
都傲港在过去很难攻击,就是因为港口出口的两个高地。这两个高地上有着雷达、有着要塞炮,在视角上,俯视全港以及外海。
但是当这两个高地被打掉后,整个都傲港口本来就不完善的防空体系,就如同筛子一样。
导引无人机升空的塔台,已经随着要塞的毁灭而报销。但是,都傲港的部分士兵还是企图释放无人机。
山坡上的山洞中,原本囤放着无人机。在苏鴷攻击的空隙中,这三个山洞匆匆忙忙打开。但是在刚刚打开山洞之后,天空中,突然以非常倾斜的角度划过来一个炸弹。
炸弹在水泥跑道上滑动,拖着浓密的火花,直接窜到洞穴中。然后剧烈的火光直接在洞穴中爆炸。山体内部顿时变成了炼狱。
所以港口内,最后一点防空的可能消失了。而港口内的战舰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此时同在高空中漂浮的融绝宕,看着面前的数据链,不由开始思考苏鴷在这种攻击中展现的技术】
融绝宕估算,此时如果是他来攻击港口内的舰船——首先,必须要用观瞄术法锁定两个高地的固定坐标,然后才能用领域导引数十公里外导弹进入。
但是观瞄术法的观测距离有限,属于视距范围。
而此时苏鴷在飞行的过程中,是在五十公里外,就精准地导引了同样几十公里外的飞弹的进攻。
这是操控视距之外的弹头,打击视距之外的目标——这两个超视距同时完成,必须要两束以上的领域才能支持。
正当融绝宕思考苏鴷是如何实现多束法脉的情况时。
苏鴷通讯来了——“喂喂,融绝宕,你在吗?”
融绝宕:“在。”
苏鴷:“港口海湾,交给你了。有东西靠近、帮我炸掉。”
融绝宕看了看两侧的山体,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苏鴷:“嗯,有你帮我把门望风,我放心多了。”
融绝宕快速用多道术法,通过两个山体坐标,确定自己飞行器坐标参数,同时看了一眼远方的舰队。
然后说道:“舰队那块,需要我帮忙吗?”——融绝宕作为长城,现在以陆地参数为固定坐标,自认也能导引弹头精确攻击。
苏鴷摇头:“不不,如果是海外作战,能炸成,一定找你帮忙。”
融绝宕:“额,你?”
苏鴷:“你现在在港口入口,距离舰队大概四公里,轰炸精度能确保多少?”
融绝宕用观测术法瞄了一下:“能将打击精度控制在十米精度上,如果我降落山头,能将打击控制在两米范围内。”
苏鴷:“不可能让你降落的,太危险。而十米精度不够,在这个港湾,舰队必须深度摧毁。如果炸弹不炸在龙骨上,过个两年他们就能把战舰打捞起来复活。”
在突袭港口时候,苏鴷想到了地球上的“虎虎虎”,也就自然而然想到了莱特湾大海战中突然复活的舰队。
苏鴷觉得,若是以后,被自己轰过的战舰,未来有一天突然又冒在自己面前,那自己多没面子啊。
“在泉水外把对手砍成红血,然后放对手进入泉水回满。”——这是任何一位二十一世纪的青年都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直接把船体龙骨给粉碎了,看你丫怎么复活。
融绝宕听完了苏鴷所谓的道理后,愣了愣问道:“你还在准备和浙宁敌对两年吗?”
苏鴷:“不,肯定不会那么久。不过,我们炸得越彻底,两年之后能继续和平的概率就越大啦。”
【十分钟后,炸弹如约而来,一排排停留在泊位上的战舰迎来末日】
苏鴷的领域如同透视,将战舰细节结构都洞悉。
而在这立体透视的视角中,苏鴷在寻找,每个舰体上层甲板,到炮塔下面一段空隙,只要按照角度精准砸到五米范围的位置上,就能一直砸到弹药库。二战,胡德就是这么死的。
这是所有大型战列舰设计中不可避免的漏洞。
因为为了保障火炮开火的稳定度,舰体就必须要宽;舰体一宽,甲板上的防护就有漏洞。
这个漏洞在巨舰大炮时代,只是概率上的事件。而领域控制的精确制导炸弹,炸这个空隙则是必然事件。
在苏鴷的操作下,天空中下落的重型炸弹,弹道非常稳定,这些停靠在码头上的战舰,全部享受了亲王般的风光大葬。
在二十分钟内,所有的码头泊位上,浙宁海军喜迎炸弹。
每一个战舰都迎接了一枚黑黢黢的东西深深地贯入。这贯入得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炽热。
被一捅而入后,就是炽热的洪流,在舰体各个腔道中蔓延,最终战舰最最重要的隐秘之地——弹药库。
大型战舰舰体中段直接膨胀。舰首和舰尾更是为之一翘,宛如得知永远不用参加残酷战争好消息后,鱼儿般打了一个挺。
然后如同学生拍毕业照甩掉博士帽一样,将炮塔也当帽子一样甩了出去。炮管摔落在了浅海水域中,砸出了数十米高的水柱。
数百米外。
这一艘艘战舰全部殉爆的场面,让岸上的海军军官呆若木鸡,他们甚至忘了躲避。
那面若死灰的表情如同老婆没了一样。
【与军事基地仅隔着四公里的议事大厦】
在大厦上层中,那些上卿们则是手忙脚乱从议会大门逃出来,砸开走道内的降落伞包,打开战服从大厦上滑翔下来;而其他的人则是在楼道中拥挤而下,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
当港口的战舰全部完蛋后。
就在都傲城内,所有人都以为议事大厦也要被炸弹一锅端时,在大厦上空,只是砸下来一个纸弹。
洋洋洒洒的纸片如雪片洒在了议会阶梯上。
或蹲或倒的人们,颤颤巍巍地从雕像下、从汽车底下爬出来,捡起了这些纸片,阅读上面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
沙暴集团正在南方与海人类作战,无耻无信者,不顾大义,在背后悍然断绝沙暴集团的的补给线,助外族而敌同胞。洋洋洒洒数千字,总之,都是浙宁无耻,不正义。
所谓强者不需要正义,弱者才需要——强者能靠着利益来凝聚,而弱者则需要靠着正义来凝聚。
苏鴷突袭港口后,浙宁的元老们是最需要正义凝聚人心的时候!
然而更加诛心的是。
在纸弹上,更是写明了叶飘财在这些年来,对浙宁各个政治集团的利益输送。
纸弹头上的原话:“这些年贵我双方的‘合作’很重要,我们会继续维持和浙宁关系,但是我们很怀疑浙宁内部拿到合作利益的人,是否真心与我们合作。”
这个传单将这场战役定义成了,沿海家族城邦之间商业利益合作链条上,利益分配冲突。而并非迦太基和罗马有相互取代可能的殊死之战。
在夕阳的余晖下,舰队在浙宁首都的码头上燃烧,汹汹大火,扬起的烟尘变成灰雨降落在全城。
当轰炸彻底远离后,浙宁中的一些人呼喊‘报复’,而呼声最响亮的那群人之所以呼声最响亮,是为了逃避浙宁内部的各方的质疑。
因为这次袭击,毁灭的并不是某个海外军事基地。而是浙宁首都核心圈被打穿。
浙宁如果继续战争,沙暴集团和南方商团将受到灭顶之灾,但是他们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仅仅是一些伤痛,一些上卿家族是需要灭亡的。
……
8月29号下午。
炸完了战舰、撒完了传单后,苏鴷招呼融绝宕返回自己的母舰,在平坦的甲板上,一架架飞机降落。打击结束。
次日,舰队从浙宁外海重新起航。
苏鴷才和南部商团的商船进行了通讯。通讯的画面完全不复两日前的推脱,而是非常地热情,热情得就差想把女儿送到战舰上劳军了。
苏鴷没工夫和这些人交流感情,直接索要了物资清单,然后让他们缴纳货款十分之一作为保险,快速南下支援赵宣檄南线战争。
在这耽搁的几天中,苏鴷通过平等交流,感受到赵宣檄抱怨得越来越重了。
【电气历661年9月1日,多艘高速驱逐舰正载着苏鴷和融绝宕南下;广域静默号由于航速问题,还在后面两百公里的地方】
苏鴷站在船头上。
而驱逐舰甲板上摆着一个两平方米大小的金属烤架,上面挂着一块块正在‘刺啦刺啦’冒着油水的鱼肉。
而苏鴷端着酱料刷子,像粉刷墙壁一样给这些新鲜的鱼排涂油。在没有火焰的情况下,苏鴷正在用领域聚焦微波束对金属架放射。这恐怕是这个世界最难得的烤鱼撸串了。
在一旁的融绝宕拿着铁签子,也咬着金属签上的鱿鱼。他的脖颈脸颊上,也可以看到发光的法脉线条,显然这烤鱼的工作,他也用领域参与了。
融绝宕对忙得不亦乐乎的苏鴷说道:“苏鴷,我们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了。别烤了,给你的领域冷却一下。”
苏鴷:“放心,你(的法脉)都没有过载,我也好得很啦。”
融绝宕抽了抽嘴角说道:“你,是个怪物。”
苏鴷笑着摆了摆手:“别大惊小怪?我师父说,只是站在他的肩膀上。”
面对融绝宕,苏鴷干脆利落地编造了一个‘师傅传授自己法脉’的故事。
这个故事中,师傅是假的,但是苏鴷一板一眼叙述的法脉体系是真的——而这故事中真实的一部分,让融绝宕无法淡然。
尘迦那一系法脉,是单堡垒职业。
而融绝宕现在这种同时兼顾机械师和堡垒的法脉,被尊称为原初法脉。
听完了苏鴷的故事。
融绝宕眼里闪过一丝挫败,随后努力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回应道:“你师父在教会了你法脉后,就再也没露面过吗?”
苏鴷歪了歪头,说道:“融哥,你和我师父的法脉体系相同……难道你没有见过他吗?我师父可是和你长得很像很像。”——编完故事后,苏鴷正在一步一步探寻融绝宕的事情。
而在听到苏鴷的询问后。
融绝宕自嘲地笑了笑:“不,不是和我很像,而是与一个人很像。”
融绝宕走到苏鴷对面坐下,用叙述的语气娓娓道来:“在一千年前,在西大陆,有一个非常非常聪慧的机械师,他在出生后,就展现出追逐机械工业浓厚兴趣。”
融绝宕看着苏鴷脸上“奇怪”表情,用“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天才”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朗声道:“他在六岁时,就在家族工厂中研究,他十一岁的时候,离开了优渥环境,在好奇的驱使下朝着大陆上远航。……”
融绝宕以称颂的语气叙述了一遍秉核的故事。
表面上听得津津有味的苏鴷遏制着自己心里的尴尬。
二十分钟后,融绝宕终于把带着十分之一虚假的秉核传给说完后,终于说到了苏鴷关心的正题上。
融绝宕喝了一口水后,说道:“当枪焰家族分裂为东西方后,西方的枪焰家族和东部同宗保持联系,每隔五十年,双方就会比较一下所培养的年轻子弟。”
苏鴷拍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西方枪焰家族的人,现在抵达东方的。难怪你和东州的人长得不一样。”
苏鴷看了看融绝宕的头发,引导着话题:“你的头发和白银一样。”
融绝宕指了指自己道:“枪焰的东西两支,相互比较了两百年,而我是这两百年来西支,首位全面压倒东支的机械师。”
苏鴷露出了好奇。
融绝宕:“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
苏鴷立刻点头。
融绝宕深呼吸,揭开了答案:“因为我这一脉不是正常自然人。”
苏鴷张了张嘴,愣了愣,缓缓地站了起来。苏鴷脑海中如同被闪电劈开了一样,冒出了一个词:“克隆”。
融绝宕:“我是荣光计划的第七十五代继承者。在我前面有七十四代追光者,我们都是出自那位大人的血肉。”——注:融绝宕现在很显然认为苏鴷的师傅,就是前代荣光计划里的人。
融绝宕说到这,对苏鴷露出了一个略带自豪的笑容:“我完全继承了一千年前圣者血脉,法脉,相貌,我们是圣者的嫡子。”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一股骄傲锐气从他脸上散发。
而听到这,苏鴷脸上抽了抽,心里古怪地问道:“额,从我死后的血肉中提取的,可是,可是,那个,不会搞错了吧。”
苏鴷小心翼翼地提示道:“那个,你的眼睛,我是说,秉核,也就是圣者到底陨落在谁手中?那个杀死圣者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融绝宕恨色说道:“一个卑鄙无耻的海拉人,至于下场,当然作为小人去死。”
苏鴷:“那这个海拉人长什么样子。”
融绝宕瞥了苏鴷一眼,埋怨道:“我哪知道?”仿佛苏鴷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很显然,融绝宕根本不知道一千年前的家族前辈和海拉人上层的那段情事。
苏鴷心里哭笑不得——突然觉得这里面的误会,似乎是大得可怕,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千年前的秘辛,而真相已经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里。
苏鴷缓缓坐下来,问道:“那么你的前代归宿是什么,有后代吗?”
融绝宕浅笑道:“在六十七代之前,我们不允许有自然血亲,在六十七代后,我们完成了堡垒领域传承。当然也就有资格为圣者将血脉扩散开来。”
说到这,融绝宕笑了笑,揉了揉苏鴷的头叹息道:“我身为这一代的继承者,还在尽全力模仿先贤,而你这一个分支已经完成了超越。”
苏鴷有些不好意思,上一世自己定的体系,让后人花费了几百年来膜拜靠拢。
苏鴷看着融绝宕讪讪劝说道:“圣者也许没有希望后人称呼自己为圣者。”
融绝宕点了点头:“是的,圣者自然不希望我们模仿他。但是他太强了,我们只能先模仿他,不过我打心眼里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媲美先祖的成就。”
说完他看了苏鴷一眼,说道:“我承认你,很出众,比我要强得多,但是你距离圣者还差得远。”
苏鴷心里哀叹道:“你到底对秉核有多狂热。天啊,我死后,那帮人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