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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肯用心,追到蓬溪山来了。”
慕容峋反应一瞬,“开什么玩笑。你为何来,我也是一样。”
“这样。”顾星朗煞有介事点头,“我陪内子回来看老师。你也是?”
“我有没有说过,”慕容峋熟练动一圈十指,双手互掰咯咯作响,“去年冬天通信那次,我就很想与你切磋一番。”
当然就是那次。顾星朗笑退半步,“千万别。都是要去看老师的人,这会儿切磋了,爬山没力气,弄脏了衣服,上了山也不好看。”
“那就管住你的嘴。”
“你这叫讳疾忌医。”顾星朗再笑,“越不提,越难有进展。此处不是蔚宫,远离朝堂,又在她熟悉的故地,我若是你,便趁此机会加把劲。人嘛,心情放松了,也更愿意处理比较柔软的问题。男女都一样。”
慕容峋看他半刻,“你倒热心。”
“你当初既主动问了,”顾星朗笑意不减,又凑近压低声量,“都是蓬溪山的姑娘,我也算有些经验,乐得分享,不必客气。”
慕容峋待要再接。
被一道清泠泠嗓音打断:
“此刻出发,到达正好近晌午,既都要去,不宜再迟,这便走吧。”
顾星朗点头,“先各自上车?”
“嗯。”阮雪音答,“出了这段狭道,前面有一处可停,从那里进山。”
“慕容兄,”顾星朗手一抬,“请吧。别忘了刚才的话。”
“刚才什么话?”上得车,阮雪音回味片刻先前慕容峋表情,甚觉怪异。
“悄悄话。”
“都说纸笔往来最易交心。”她观他志得意满,“你可是拿着人家短处了?”
顾星朗展颜,“何谈短处?夫人言重。不过是些男人间寻常话题,难得一见,随便聊聊。”
男人间寻常话题。阮雪音挑一挑眉。按淳风的说法,不过是酒和女人。
但这俩都是国君。该不至于。
“你问了么?他怎么也来了?”
“没问啊。我以为你会问竞庭歌。”
“还没来得及。”阮雪音沉吟,“但我问了她兵士的问题。”
“我这边也回来消息了。”顾星朗点头,“跟咱们一样,只有暗卫。”
“撞上了?”
“嗯。还算默契,没人动手。”
“你们俩同时入崟国境,此刻又一起上山,我不太踏实。见完老师,你尽快离开。这里没有蔚军,但崟军招手即至。”
崟蔚若有盟约。她没往下说。
“我好不容易上去一次。”顾星朗瞪眼,又轻拍她手背,“放心。别忘了崟国也在暗涌。阮仲有求于我。且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来送人头的。有准备。”
马鸣接连起,两车先后停。四人下车,双方随侍皆领了旨意去附近村镇相候。竞庭歌同阮雪音在前,顾星朗与慕容峋紧随其后,仿佛只是任意一钻,瞬间消失于浩瀚青翠间。
“要不要回头跟你夫君说一声,再怎么留标记也没用,我们上山的路径,每次都不一样。哪怕他记忆力惊人下回一丝不错照原路走,也到不了。”
竞庭歌手里摇一杆松枝,仿佛随口,语气却嘲弄。
顾星朗自进林子便开始捡石头玩儿。捡一块,丢一块,已经进行了十几个回合。
“知道没用就让他玩儿。”阮雪音道,“紧张什么。”
竞庭歌转头看她,“夜宿挽澜殿真是彻底将你收买了。方才质问我兵士的时候那副样子。”她极夸张一个寒战,“不就是睡了他的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为你受教于蓬溪山多年,总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她一个白眼,又去望高木叶缝间不甚清晰的碧空,
“随随便便赏下些所谓盛宠,点个灯给天下人看撑出来仿佛天大的颜面,就拉你进了他的营帐?阮雪音,他是什么样的男人,十四岁即位为君,将旧臣新贵排在棋盘上当黑白子玩儿,三国纷纷送嫁公主贵女,他来者不拒,一一收了封四夫人。你还真打算给他当几年宠妃,最后听着新人笑自己夜夜哭是不是?”
阮雪音未及回应。竞庭歌换了口气继续:
“就算他长长久久待你一个人好。”这般说着,回头半眼,有些距离,该听不见,“这世上哪有多少男人能一辈子对一个女人好?越是如此,越说明他有所图。恐怕从点灯开始,就都是策略。”
“这话是你教的上官妧吧。”终于觅得机会,阮雪音插话进去。
“什么?”
“她去年就跟我说过了。你换些话术。另外,粉羽流金鸟只作蓬溪山信使,你总让它往煮雨殿丢消息,有违门规。”
顷刻静默。鸟雀清鸣或振翅之声远远传过来,此起彼伏,更显得山林深寂。
“要说门规。”竞庭歌冷哼,“一会儿见了老师什么步骤?开门见山么?”
“我只说回来拿药。顺道见你。别起这么大动静了,吃饭或打理药园时闲聊吧。可以先从四姝斩聊起,总归她嘱我查过,你那边又都是上官夫人的线索。就聊,看老师如何应对。”
竞庭歌考虑片刻,觉得未为不可,又挑眉,“你拿什么药?那么一大箱子还不够你施展的?”
阮雪音一呆,“不是被你拿走了好些?我没的用了。”
“我才拿走多少?且你日日娇养在后宫,病了自有太医治,哪有什么用药机会?”她一顿,颇不可思议,“总不是要斗情敌?给纪晚苓使绊子?”她面露嫌弃,“别告诉我为了个男人你还要宫斗。”
“你这几年,”阮雪音淡声,也去望林木间漏下来天光,“有些走火入魔了。有空关心我在祁宫的事,不如多盯盯自家门前。上回你问阮墨兮路数。她干嘛了?”
又顷刻静默。山路渐陡,顾星朗在后面问要不要牵。
阮雪音扬声回不用,继续走,等着竞庭歌回话。
“这路究竟谁熟?以前没他,你不也好端端走了十几年?献殷勤。这种男人最要不得。”
“阮墨兮。”阮雪音不接她话,续上先前问。
再顷刻静默。
“她隔三差五过来,替慕容峋说项。”竞庭歌答,表情难得不自在,“劝我入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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