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世面的新生精怪总会无意中问出惊世骇俗的问题,郎渠面无表情:“给你买个金的。”
杜簿安身侧还有一个位置,郎渠坐下来,一丝不苟地观察这个日后饲养精怪的人类。
“听宣止说起过你,杜簿安?叫我郎叔就好。”
“郎叔。”杜簿安眼睛不眨地任人打量,郎渠的态度有些奇怪,比起伯医生的不闻不问,郎渠无论从年龄还是态度上,更像是宣止的长辈。被郎渠打量,杜簿安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压力,对野兽、对危险的直觉仿佛刻进了人类的骨子。
郎渠:“你和宣止在一起多久了?”
杜簿安:“还不到一个月。”
郎渠沉吟:“你了解他吗?”
“郎叔,我很喜欢他。”
郎渠笑了:“你或许有所耳闻,宣止之前在我店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宣止确实提过,他在店里打工时受了伤。杜簿安微微皱眉,没想到面前的郎渠就是店老板。
郎渠十指交叉:“你觉得,那次事故,错在不在他?”
杜簿安果断摇头:“宣止没跟我提过具体情况,他不是背后道人是非的人。”
“嗯,他确实不是。”郎渠眯起眼睛,“小孩业务能力还算不错,在店里排得上号,但他性子不行,笨得要死,辨不清好坏是非,人人都能拿捏,早晚都会碰壁。”
郎白助阵,迫不及待加码:“他还不知谦虚,不懂礼数,欺负小动物!”
郎渠把探头的郎白拨到身后。
“郎叔,你想说什么?”
躲在航空箱的宣止竖起耳朵,心吊在嗓子眼。
说什么?
说“宣止”的坏话呀。
杜簿安天天在小猫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小猫也可以逆向思维,雇佣他人从中作梗。
面前的人类秉持着礼貌,对嚣张的长辈欲言又止,郎渠直白道:“不明显吗?我在抹黑你的小男朋友。要不要猜猜,是谁让我来的?”
他话中指向明显,答案在杜簿安心里沉甸甸不敢落地。
“我也没有在背后道人是非习惯,小孩子把我当做坏人,我也没有办法。”郎渠摊手,“呀。看,他还识人不清。”
航空箱里猫喵喵乱叫,杜簿安无暇他顾,死死盯着郎渠。
“背后说坏话,真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戏。”郎渠嗤笑,他单指点点脑袋,“想一想小朋友,他磨磨唧唧,是想让你主动提出分手,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还要劳烦我来跑这一趟。”
愿意被人类收养的精怪不多,愿意和精怪共度余生的人类也不多。
郎渠与人类小子对视几秒,上上下下地看:“你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航空箱与杜簿安的腿竖直平行,宣止扒在笼口用尽全力也看不到杜簿安的表情。它急得喵喵叫,以往最关心小猫的杜簿安却听不到它凄厉的叫声。
宣止只能看到对面郎白担忧犹豫的样子,她的视线正对着杜簿安。
杜簿安怎么了?
宣止听到杜簿安冷静的声音:“谢谢郎叔转达,我会考虑的。”
杜簿安说他会考虑。
郎渠替他说出了迟迟未言明的话,杜簿安的回答也遵照宣止的预料,但宣止并未轻松半分,它凝重地朝着郎白喵了一声。
郎白对航空箱里的小猫摇头。
宣止五内俱焚,杜簿安提着它去取体检报告,提着它走进最后的驱虫室。它只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半身的人类,穷尽力气也只能看到杜簿安的领口。
小猫永远都要被关在笼子里。
郎渠长腿自在地跟随其后,宣止还看到了郎白的白裙子,变成人身后的西施犬也能自在地出入公共场所,不被拘束。
航空箱终于被打开,宣止被医生抱出来。这次的医生是只绵羊,动作温柔,嗓音绵软,安抚两下小猫情绪,手疾眼快在小猫嗓子眼里塞了一颗药。宣止囫囵吞咽,调转方向,被套上了伊丽莎白圈。
从外表来看,杜簿安没有异样,小猫轻轻喵叫,低下头在杜簿安摊开的手掌里蹭了蹭。
杜簿安?
人类手指僵硬,收拢掌心,在猫再度蹭上去的时候抱住了猫。
杜簿安是宣止见过的,最别扭的人类。
伯医生赶在一行人离开前送来了毯子。
“垫在箱子里,外面下雪了,小猫刚剃了毛,受凉容易窜稀。”
雪。
这是宣止经历的第二个冬天。
说实话,宣止对冬天的印象不深,和人类一样,任何动物都会对自己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
雪花斜斜穿过铁栏,飘在宣止的鼻头。雪下了有一阵了,地面浅浅铺上了一层白霜。
“真的下雪了!郎渠,我要穿你的大衣!”
“小祖宗,出门前让你多穿你不穿,出来祸害我是吧?”
郎渠有车,杜簿安把两人送到停车场,谢绝了郎渠稍他一程的好意,站在街头打车回学校。
来时车里猫吵人叫,现在突然静下来,司机从后视镜频频回望,研究那个猫笼里到底有没有猫。